《师尊的顶级炉鼎》寻煦

6、第 6 章

　　深夜，落雾院后院
　　结界形成的大雪中，舒倾玉手持一把褐色弩机，瞄准五十步外一株老树，树干上描了半个拳头大小的红点。
　　他侧身专注凝视，双目微眯，一声机簧闷响，弩机射出一支箭羽，正中那个小小的红点，强劲的力道钉在树干上，老树飒飒抖下几片落叶。
　　舒倾玉将弩机拿在手中把玩，身后一人拍掌大笑，“辰砂宗的物件，果然新奇！方才也没见你怎么用力，这支箭竟然能嵌进树干里面。”
　　舒倾玉转身在石桌边坐了，弩机放在桌上，信手翻开瓷白的茶杯，倒了两杯香气袅袅的清茶。
　　热气从茶杯中蒸腾飘散开，景疏坐在舒倾玉对面，端起茶杯猛灌一大口，又拿着弩机看来看去，“你这东西瞧着挺好用的，送一个给我研究研究呗？”
　　舒倾玉不答，慢悠悠抿了口清茶，“这次过来，怎么比往常迟了三天？”
　　景疏翘起二郎腿，在石桌边上抖啊抖，“你是不知道，五天前我家老爷子开了个宴会，想竞拍一只炉鼎蛇妖捞点钱。本来价钱都定好了，谁知道突然杀出来一个刺客，掳走那只炉鼎不说，还将我家老爷子勒晕了。”
　　舒倾玉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偏头看向他，“五天前？晚上？”
　　景疏道，“就是晚上啊！我家老爷子气的要死，醒了之后脖子上缠了一大堆绷带，都快包成一块石头了，还不忘气势汹汹叫嚷着一定要抓住那个刺客！钱没捞到炉鼎还跑了，别提有多倒霉了。不过你没亲眼看到，那场景还有点搞笑。”
　　舒倾玉挑眉，和他关心的完全不是一个重点，“那名刺客，当时身上有没有受伤？”
　　景疏抓着弩机在桌上敲了敲，嚷嚷道，“我跟你说我爹遇刺，你怎么关心起那名刺客了？不过，听说那刺客肩上和腰上挨了几下，伤口还不浅！”
　　一杯茶喝完，舒倾玉捏着茶杯在指尖把玩，沉吟片刻，看向他手中弩机，“这只弩机你带回去吧。”
　　景疏一愣，揉了揉耳朵，大喜过望道，“你说什么？你答应把它送给我？这么容易？”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信，站起来围着舒倾玉走来走去，又抓起弩机认真检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这里面边儿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舒倾玉道，“就当是给你的补偿。”
　　景疏一门心思扑在新得的弩机上，用袖子擦了又擦，没在意舒倾玉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
　　他迫不及待想试试这玩意儿，看见旁边树上挂着一把弓箭和箭筒，跑过去抽出一支箭羽，将弓箭放在石桌上，“你陪我玩玩儿呗，让我试试这支弩机的威力。”
　　舒倾玉挑眉，看了眼手边弓箭，“你确定要我陪你玩儿？”
　　景疏点头，站在石桌旁边，闭上一只眼睛瞄准了五十步外树干上的红点，不断调整角度和站姿。
　　舒倾玉拿着弓站起身，与景疏并排而立，勾住弓弦试了试劲道，又捉起桌上的箭，搭弓引弦，侧身瞄准前方插了一支箭羽的红点。
　　“弩机虽然省力，但劲道是固定的，在真正使用的时候，会少了随机应变的灵活。”
　　舒倾玉一字一句道，“有时候，弓箭才是更好的选择。”
　　说话间，两支长箭骤然离弦，分风穿雪而去。
　　远处大树剧烈抖动两下，景疏射出去那支箭射在红点下面几寸，舒倾玉的箭却是钉入红点正中，箭头没入树干，在上面留下一个尖锐的窟窿。
　　景疏一看结果，顿时焉了，将弩机拍在石桌上，“你怎么也不让让我啊，本来拿到这玩意儿还挺高兴，被你这么一打击……烦死了，没心情喝茶了！”
　　舒倾玉重新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到唇边不紧不慢啜饮，余光瞥着旁边飘飞摇曳的大雪竹林，“你自己要和我玩的。”
　　景疏看他一眼，伸出一只手，“算了算了，还是说正事吧，手拿过来。”
　　舒倾玉将右手递过去，景疏拂开袖口将手指搭在他腕上，灵力凝于指尖，通过经脉将对方体内的情况探了个大概，从随身带着的青色背包中翻出一个小瓷瓶，“你的身体比上次更耐寒了，可是对心肺肌肉的损害也更严重了。这瓶护灵丹我放了一个月的量，你先拿着吃。”
　　舒倾玉眉峰微蹙，将小瓷瓶捏在掌心，把玩片刻，“照这样的进度，还要多久才能抵抗冰隐河的河水？”
　　景疏瞪了他一眼，要不是坐在对面的是舒倾玉，他真想往这人头上来两下，“乌鹊山知道吧？终年飘雪正常人活不下去的山峰。冰隐河知道吧？沾染了妖气一跳下去就会被冻死的河。你想跟乌鹊山冰隐河较劲，就这个结界弄出来的这么点雪，少说得再有个百八十年！”
　　舒倾玉抬头，漫天大雪扑簌落在脸上，泛起阵阵湿润的寒冷。
　　这种程度的雪，还是不够么？
　　舒倾玉抬手接住几片飞雪，看着他们融化在掌心，“那如果，加上银环族的蛇血呢？”
　　景疏愣了愣，“你抓住了银环族的蛇妖？”
　　他一只手撑住下巴，想了想道，“银环蛇族几百年来一直是蛇中王族，他们的血是世上至阴至寒之物，如果能取来足够多的蛇血，让我炼成一枚凝雪丹，你心心念念的抵御极寒环境的能力，未尝不能实现。”
　　舒倾玉抬头看他，景疏立马摆摆手嚷道，“先说清楚啊！凝雪丹我以前也没炼过，都是按照书上写的来！要是效果不好，或者吃了出什么岔子，我可不负责！”
　　舒倾玉点头道，“好。你只管炼出来。”
　　他态度如此坚定，景疏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狂乱飞舞的大雪，紧了紧身上衣服，心道为情所困的人就是可怕，尤其是那种一万年不开窍，开窍了吓死人的那种。为了救喜欢的人，长年累月往天寒地冻的雪堆里钻，现在甚至乱吃丹药连命都不要了。
　　他悄悄用余光打量舒倾玉，忽然想起另外一个人。
　　舒倾玉为了楚寄可以做到这种程度，而季挽苍对舒倾玉，又何尝不是喜欢得愿意为他去死。
　　景疏欲言又止片刻，试探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从乌鹊山救出了楚寄，以后要怎么办？”
　　舒倾玉挑眉，似乎有些诧异他会问这个问题，“自然是将他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他。”
　　景疏道，“你将他留在身边，住在你院子里的那只小炉鼎呢？”
　　景疏指的是季挽苍，舒倾玉顿了顿，似乎是头一次考虑这种情形，沉默片刻，“既然楚寄回来了，我自然不需要再用双修这种方式修炼。”
　　景疏懂了背后的意思，高声道，“你是说你不要季挽苍了？！”
　　舒倾玉被他尖锐的声音刺得皱了下眉，淡淡抿了口茶，“当初我收他为徒，不过是为了上上品炉鼎的修炼功效，往后不再用他修炼，但仍然会将他视作弟子。这样，对他来说，不是更好么？”
　　“好什么呀！”景疏跳了起来，在舒倾玉面前走来走去，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他说。
　　他发觉舒倾玉在修为造诣上登峰造极，于情爱一事却蠢得要气死人。
　　他一个旁观者，这些年来将季挽苍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偏偏舒倾玉脑子里只有修炼和楚寄，眼睛好像瞎了一般，季挽苍对他的感情，他从来就不相信。
　　景疏道，“你徒弟对你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寄回来你就把他扔的远远的，要和他撇清关系，你这是人干的事吗？他想做的又不是你徒弟，谁要跟你保持师徒关系啊！”
　　舒倾玉面无表情，将茶杯搁在桌上，“你应该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对我存的那些心思，我自然也不会回应。我既然带回了楚寄，不该再与他纠缠不清。”
　　景疏要被他气笑了，原地挥了半天拳头，到底拿不出更多的话跟他吵，收拾一番身上的青色背包，又抓起桌上的弩机，“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行吧，那你就按你想的去做好了！既然你非要选楚寄，那么我等着看你后悔的那一天！”
　　景疏往结界外面走，舒倾玉突然在身后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后悔？”
　　景疏回头，哼了一声，“因为你现在眼睛瞎了！但你不会一直眼瞎！什么时候能看清楚了，有你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