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如故》墨籽儿

1、师父，城楼上好冷

　　楔子

　　“下次回来，试着叫一声师父，或者……叫一句周生辰也可以。”

　　师父，明明笑的那么温柔，他说，以后再无战事，各地有师兄师姐驻守，他便不再领兵，陪同我去游山玩水，教我对弈、教我书画。
　　在王府十年，大半的时间都是我一人在王府守着。
　　师父每次出征前，都会告诉我，半年一载便能回来，战事不定，师父归期也不定，我都知道，但是师父从未食言，他每次都会带着捷报而归。
　　在初入王府那年，师父在城门外带我见了家臣，领我登上西州城墙见了王军。师兄师姐都说，他们是先入的军营，再进的王府。
　　师父仁善，收的弟子大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用自己的羽翼护着西州，护着北陈，也照顾着师兄师姐们。
　　半大的年纪，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扛起了护卫百姓的重任。在旁人眼里，师父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小南辰王，王军从未有过败绩，只有捷报。
　　可大家却忘了，他本是皇室中人。中州皇子，他的生活，本该是在皇宫之中养尊处优的。
　　大抵是拜师那年，三哥带我在城墙上观师父点兵，又或者是师父在藏书楼内，教我写一句“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我想，倾慕师父，应该不算大逆不道吧。
　　从前，我喜欢跟随在师父身后，看他接待各方将领；如今，我总陪在师父身旁，与他并肩；后来，师父落我半步，在我身后相伴。
　　离开王府，入中州的时候，师父答应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等捷报，我守边关。”
　　我也会在中州辅佐好摄政王，让师父无后顾之忧。

　　可是，美人骨终究会被朝廷所忌惮的。
　　若非收我为徒，师父或许不会遭奸人算计，若非因我，师父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王。
　　师父一生，亲人缘浅。
　　太傅尚在之时，讲过许多师父幼时之事。
　　失去依靠的皇子，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本就寸步难行。
　　离开中州，一路立下战功，抚养他长大的皇兄，对他也生了防备。
　　师父虽久经沙场，却赤诚如斯。他不在乎朝中流言蜚语，他只想留住这本就淡薄的亲缘。
　　只是，太傅病故于宫中，先帝被太后算计而亡，让师父内疚不已。当师姐被刺死在平阴，三师兄出事不能起身，师父当时也是痛心的吧。
　　军师说的对，他虽不比我们大多少，却担着师父的名号，总要多一些责任，也更累些。
　　阿娘传信于我的时候，痛苦之余，我想，师父也算解脱了。
　　周生辰，他护这天下……可有人护他半分？

　　龙亢书院桓先生送来了一盆莲花，在暖阁里养着，居然开花了。
　　莲花，在腊月也会开花吗？这莲花开，应当是告诉我师父回来了。
　　王军都回来了，你为何还要留在平阴？
　　今日，是我的册封礼，阿娘同我说了他们的安排。崔氏近年势微，阿娘哪里能唤得了平秦王相助，又能让桓先生接应我呢。
　　是师父，师父为我们安排好了退路。
　　杨邵在路上悄声告诉我，今日必会为我杀出一条生路。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义兄，他扮成平民的样子，身侧有一些王军的旧人。
　　只是，我又要辜负大家，辜负师父了。
　　若我逃走，必定会有纷乱，天子一怒，伏失百里，崔氏族人难保，百姓亦会受之牵连。
　　我不能让师父以命换来的北陈安定再起战乱，更不能让无辜之人因我受到牵连。
　　我已经想好自己的去路了，师父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只是遗憾，我无法为师父洗刷冤屈，无法为我王军重证清白。
　　师父，十一想你了。
　　每次你回王府，我都欢喜得不得了。因为我又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世家教给我的礼节，困住了我，也困住了你。
　　师父，腊月里，很冷。
　　十一准备了桑落酒，可十一酒量越发的不好了。
　　师父，这身嫁衣，是十一自己缝制的。
　　好看吗？
　　听阿娘说，师父那日也是一身红色的里衬。
　　应当是般配的吧。

　　对吗？周生辰。
　　直呼师父名讳，是我逾矩了。

　　今日中州飘雪，是师父来接我了。
　　“天理昭然，终有还我王军清白的一日。”
　　师父……城楼上风吹的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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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个自少时喜欢的人，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讲过，除了我阿娘，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