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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痴心谁能免 ...

  •   白露凝霜的早晨。紫纯目送真金去上朝之后,回到房内,就吩咐小太监去请御医。然而,过了一两刻钟,御医没有来,哈森嬷嬷却来了。她一来就说:“紫纷娘娘,太子妃娘娘有请!”

      “太子妃娘娘?”紫纯一惊,连忙问道:“她要见紫纷做什么?”

      “这---”哈森嬷嬷面有难色,答道:“不管做什么,紫纷娘娘都非去不可!”

      “好吧!”紫纯点头应道。她先交代小宫女:待会御医来了请他等一等。接下来,她加了一件紫貂大氅,就跟着哈森嬷嬷去见太子妃了。

      富态的太子妃阔阔真坐在一张炕上,应当很暖和,却是满脸寒霜。她身边站着一名瘦长女子,年约三十五到四十之间,略显憔悴但不失秀丽,想必就是安真。

      紫纯一走到炕前,就屈身请安:“奴婢参见太子妃娘娘,安真侧妃娘娘!”

      阔阔真脸上的严霜立刻化去了一点。她嘴角微微牵起,说道:“还算懂规矩,知道自己没有侧妃的名份,照旧自称奴婢!”

      “奴婢当然不敢僭越!”紫纯谦卑答道。

      “好!平身吧!”阔阔真略带轻蔑说道,随口又问:“身上的紫貂大氅是太子爷送你的?”

      “是!”紫纯一边站直起来,一边回答。

      她才站好,阔阔真就单刀直入问道:“你一早叫人去请御医,可是怀孕了?”

      “奴婢---”紫纯迟疑了一下,才坦白回答:“奴婢不敢欺瞒娘娘!奴婢只是月信晚了三天,并不确定是否怀孕,才请御医来看。”

      “嗯!”阔阔真应了一声,就环顾周遭的宫女太监们,命令道:“你们都出去,让本宫与安真娘娘仔细问她一些话!”

      “是!”宫女和太监们连忙答应,纷纷退出去了。

      然后,阔阔真严肃问道:“丫头,你可认为,本宫见不得太子爷与别的女人生孩子,很不近情理?”

      紫纯摇摇头,答道:“这不怪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自己向娘娘发的誓,他理当遵守!”

      “他告诉了你,他向本宫发的誓?”阔阔真声音微颤着问道:“他是怎么说的?”

      “殿下说,娘娘特别愛孩子,但不幸生三皇孙的时候难产,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他为了安慰娘娘,就发了那个誓。”紫纯据实答道。

      “这么说,他以为本宫难过不能再生,只是因为喜欢孩子!”阔阔真黯然神伤,怆然叹道:“这么多年夫妻,他居然这么不了解本宫!”

      紫纯不敢接腔,只能以不解的眼神望向太子妃。

      “本来,女人奶孩子的时候不会怀孕,两个孩子之间通常差两岁,但是,本宫的三个儿子之间都只差一岁。” 阔阔真接下去说道,又问:“你可知道那是为什么?”

      紫纯摇头。

      “因为那三年本宫没奶孩子,都给儿子吃马奶!” 阔阔真苦笑道:“那三年,真金尚未受封为太子。皇上派他管枢密院。他一辈子第一次独挑大梁,压力大,睡不好,原本就瘦的人更瘦了!本宫为了给他多补补,才喂儿子马奶,把自己的奶给他吃。他吃了奶,有了精力就要亲热。结果不知怎么,那样做,不出三个月,奶就断了,本宫就又怀孕了。”

      紫纯越听越吃惊,睁圆了原本就大的眼睛!

      阔阔真继续叙述往事:“本宫年轻的时候,生完头胎的双胞胎女儿之后,身材倒是恢复了原状,但是再生了大儿子甘麻剌,体型就无法复原,再也不像新婚的时候那么讨他喜欢了!可是,他特别愛吃本宫的奶。本宫就想,反正身材变形是无可挽回的,干脆就一个个给他生孩子,年年给他吃两三个月他最愛吃的奶。想不到,本宫生完铁穆耳之后,就再也不能生了!他居然还以为,本宫伤心,是因为想要更多孩子!” 阔阔真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凄厉。

      紫纯动容了。她忍不住问:“请恕奴婢斗胆,太子妃娘娘的心声,为何从未向太子爷表达?”

      “这你就不懂了!” 阔阔真摇摇头,叹道:“你太年轻,不懂夫妻做得越久,越难谈心!”

      紫纯默然垂下了头。

      “那桌上有碗汤药,是你来之前刚刚熬好的,还热着。你要不要趁热喝了?” 阔阔真情绪稳定了下来,和蔼问道。

      “奴婢---” 紫纯一时之间答不上来。

      “你若不喝,本宫不会逼你,也不会再自杀。” 阔阔真淡然说道:“本宫已经想通了!想想现在儿子大了,还有小孙子,有儿孙绕膝的晚景可期待,自杀太划不来!你若想为太子爷生孩子,本宫就由你,不过,那孩子要给安真!安真流产的事,太子爷想必也告诉过你。因此,本宫想要赔她一个孩子。既然,你在太子宫毫无名份,本宫身为太子妃,当然有权决定如何处置你的孩子!”

      紫纯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才躬身答道:“假如奴婢真的有孕,要让孩子喊别的女人娘,未免太痛苦了!奴婢宁愿喝催经汤!”

      “嗯!你是个伶俐的丫头,难怪太子爷疼成这样!” 阔阔真淡淡一笑,说道:“如果你决定不生,太子爷已经说了,会预先分你一份房产,让你在他百年之后搬过去,终身有靠。这一点,本宫会让三个儿子向你发誓,绝对不跟你抢。你要是做了这个决定,身段可以保持很久。你看安真,腰身还像少女似的!当然,她的容貌还是看得出年龄。没生孩子的女人,照样会老。可你幸运的是,他比你岁数大那么多,等你容颜走下坡,他已经老得没力气找年轻女人了!”

      紫纯默默点了点头。

      “你点头就好!” 阔阔真轻描淡写说道:“待会太子爷下朝回来,别哭哭啼啼向他告状,说是本宫逼你的!”

      “不会!奴婢一定说是自愿。” 紫纯保证道,但又问:“奴婢只有一事不明,望娘娘说明!”

      “什么事?”阔阔真故作不经意问道。

      “熬汤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娘娘何以早就把汤药备好?” 紫纯直接了当问道:“娘娘是何时知道紫纷可能有孕?”

      “你跟同班的每个舞姬,谁的月信该哪天来,哈森嬷嬷的本子上都有记录。” 阔阔真迅即回答:“昨天黄昏你竟然去泡澡,可见该来的没来。”

      “原来太子妃娘娘当家,钜细靡遗,奴婢佩服!” 紫纯表示了赞佩,就爽快说道:“奴婢这就把汤药喝了!”

      说着,她就走到桌前,双手端起药碗。

      “喝吧!不碍事的!” 安真在旁说道:“这只是催经药,我用过好几次。据说这药对两个月以上的身孕无效,而且不伤身。就算没有孕,喝了也无害,只是催月经来。”

      紫纯点点头,就把整碗汤药全喝下去了。阔阔真眼看紫纯喝完汤药,就叫安真把宫女、太监们都喊回来。然后,她派哈森嬷嬷送紫纯回房。

      紫纯走到半路,忽然一阵头晕,整个人瘫软,昏厥倒地。鲜血汨汨从她的长裙下流出来。

      哈森嬷嬷惊叫:“这药效怎这么快啊?来人,快来人啊!”

      赶在太监们之前闻声跑过来的,是原本正在指点铁穆耳剑法的马可波罗。他一跑来,就匆匆一把拉起紫纯,把她背到他自己背上。

      “波罗大人!” 哈森嬷嬷迟疑说道:“还是让小太监背吧!”

      “救人要紧!这时候还需要避男女之嫌?” 马可波罗吼道,又吩咐小太监:“快去请御医!”

      稍后,御医为躺在床上的紫纯把了脉,表示从脉象看来似乎不曾怀孕,但紫纯流血过多,却远远超过正常的经血量。马可波罗站在一旁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诊断过后,马可波罗送御医出房门,转身回来,就吩咐哈森嬷嬷照御医开的方子,去抓补药、炖鸡汤。

      哈森嬷嬷一走,马可波罗就叫房内的下人们都出去。然后,他把房门关上,回到床边,凑到紫纯耳畔,悄声用蒙古太监与宫女们听不懂的汉语问:“你怎会弄到这步田地?你的麝香丸呢?”

      紫纯喘着气,虚飘飘的声音也讲汉语:“我的麝香丸,已经用完了,又不能随意出太子宫,也没法子找文三公子帮忙出去买,因为这半个月他人不在,休假回乡探亲去了。本来我以为,这个月初生过病,身体较虚,应当不会怀孕。既然御医说可能没有,我也希望,那只是月信晚了... ”

      她停顿了一下,又勉强用力嘶喊道:“我,绝对不会延续忽必烈家族的血脉!”

      “嘘!” 马可波罗压低嗓门警告道:“你就算讲的是汉语,也不能让蒙古人听见你在喊叫啊!再说,你也不该在出血过多的时候这样耗费精力!”

      紫纯点点头,又放轻声音说道:“尽管不确定是否怀孕,在太子妃催促之下,我还是决定喝下催经汤。我很同情太子妃,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

      “而你,是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 马可波罗咬着牙,仍记得压低声音,但忍不住泄恨!

      紫纯只能报以苦笑。

      马可波罗极力压抑住了激动的情绪,叹道:“你以后多小心,别再玩火烧身!”

      “谢谢你,不计较,我说你是我的敌人,还是,这么关心我... ” 紫纯轻喘着道谢。

      “你流了那么多血,没力气就不要多说话了!” 马可波罗别过头去,掩饰几乎夺眶的眼泪。接着,他站起身,低声说道:“你多休息吧!我走了。”

      紫纯目送他的背影,注意到他练武穿的灰色短褂长裤背后都有暗红色的血迹斑斑,是方才背她时留下来的。她不禁流下了眼泪…

      马可波罗才走,真金就进来了。

      “今天早上的一切,本王都知道了!” 真金沉痛说道:“都怪本王无能,没有保护你!”

      “殿下,请你千万不要怪太子妃娘娘!” 紫纯以虚弱却坚定的声音说道:“是紫纷自己,觉得如果真有了,最好不要,才干脆在不确定的时候,喝下催经汤。太子妃,一点也没有逼紫纷。”

      “为什么?” 真金哀切问道:“难道你心中还是没有本王?不愿意生本王的孩子?”

      “殿下!” 紫纯趁机说道:“请别忘了,紫纷没有侧妃的地位。若是真的怀了孕,孩子生下来,太子妃娘娘可以抱过去,或者指定给安真娘娘抚养,不会算在紫纷名下。殿下要是真疼紫纷,就赶快为紫纷争个名份!”

      “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去求皇上!” 真金承诺道,又说:“你该喝些补汤了。让本王来喂你吧!”

      “怎能烦劳殿下亲自动手?” 紫纯婉拒:“让个小宫女来吧!”

      “不!” 真金坚持道:“本王就是要亲自照顾你!”

      “殿下,” 紫纯推讬道:“月初的时候紫纷生病,殿下派哈森嬷嬷照顾,不是照顾得挺好?不如这回也让哈森嬷嬷来吧!”

      “不!那不一样!” 真金坚决说道:“那时你还不是本王的女人,如今你是。”

      “那么,” 紫纯接道:“太子妃娘娘与安真娘娘也是殿下的女人。殿下可在她们生病的时候,亲自照顾过她们?”

      “这---” 真金被问住了,想了一下,才说:“这我从来没想过,现在仔细想想,你跟她们最大的不同是,她们都是父皇赐婚,只有你是本王自己挑的。”

      紫纯抓住这个时机,展开柔弱而娇媚的笑容,轻声说道:“殿下,别忘了你身上的荷包绣着大鹰。大鹰需要自由高飞,不要老被捆绑着。”

      “好!为了你,本王一定作大鹰!” 真金保证道,又说:“可是,你要先让本王喂你喝补汤!”

      紫纯无奈,只好任由他一匙匙喂她喝加了补药炖的鸡汤。

      喂完了一小碗,真金问:“要不要添?”

      紫纯摇头答道:“喝不下了!原来说好了要陪殿下吃花素的。其实,红糖水煮鸡蛋也很补。”

      “不行!”真金摇头说道:“御医说拿乌骨鸡炖药,就用乌骨鸡。等你养好了,再陪本王吃花素也不迟。”

      紫纯点点头,忽然想起来,说道:“殿下只顾喂紫纷,自己午膳都忘了!快去用午膳吧!”

      “你不说,本王都忘了饿了!”真金回道:“这样吧!本王叫人送几块葱油饼到这儿来吃。”

      他说着,果真命令一个小太监去拿葱油饼,又叫另一个小太监去书房取公文来。

      “殿下!” 紫纯诧道:“怎么把公文拿到这儿来看呢?”

      “因为你这几天哪儿都不能去,只能待在这房内静养,本王就待在这房内陪你。”真金恳切答道:“除了早上得去上朝,都在这儿陪你,三餐都在这儿吃。”

      “这,紫纷如何担当得起?”紫纯连忙说道:“紫纷这几天不能服侍殿下,殿下还是去安真娘娘那边过夜比较好。”

      “不!”真金固执说道:“你怎么赶本王也赶不走!本王就赖在这儿赖定了!”

      葱油饼与公文档案很快都送来了。真金坐到圆桌前,左手拿一块葱油饼,啃了一口,右手就等不及翻档案。

      “殿下这么勤于政事,将来必定是一位明君!” 紫纯打起精神来,用宫女与太监们听不懂的汉语赞道:“要等到皇上万岁之后,未免太晚!倘若皇上禅位,才真是天下万民之福!”

      “好了!” 真金以宠愛的口吻讲汉语回道:“知道你欣赏本王的治国之道!不过,以父皇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愿意禅位。”

      “殿下何不联合朝中重臣,加以劝谏?” 紫纯又以汉语问。

      “谁劝也没有用,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真金叹道:“本王非常了解父皇。”

      “只要殿下有心早日即位,总有法子可想!” 紫纯殷勤劝道。

      “对本王来说,有另一件事,比早日即位更加重要。” 真金卖了个关子说道。

      “什么事?” 紫纯立即问道。

      “赢得你的心!” 真金改用他的母语说道:“本王期待有一天,你会觉得你不能没有本王,就像本王不能没有你一样。你会心甘情愿守在本王身边,一点也不想逃跑。”

      “紫纷并没有想逃跑啊!” 紫纯分辩道。

      “可是你如果要跑,随时跑得掉,也随时有男人想带你跑。” 真金分析道:“本王看得出来,太子宫所有的男人,除了太监以外,眼睛都在跟着你转,尤其是马可波罗与文怀忠!”

      “没有的事,殿下太多心了!” 紫纯赶紧否认。

      “难道你自己不晓得,你的一颦一笑有多么让男人朝思暮想?” 真金含情脉脉问道。

      “殿下真是情人眼中出西施!” 紫纯谦逊道:“紫纷绝对没有那么迷人。”

      “不管你怎么说,本王相信自己没看错,所以一定要看牢你,不能让你跑了!” 真金中年的脸厐忽然焕发出了一种神似少年的意气。

      “紫纷不会跑,身体这么虚的时候,更跑不掉。” 紫纯啼笑皆非,柔声说道。

      “你觉得虚弱,就睡个午觉吧!也让本王专心看公文。” 真金又换上一种父亲般的口气说道:“等你睡醒了,本王公文也看完了,就一起用晚膳。本王会叫厨房送些好菜来!”

      “殿下!” 紫纯忍不住说道:“太子宫这么大,殿下整天窝在这个小地方,何苦呢?”

      “本王一点也不苦,乐在其中得很!” 真金执意说道:“你睡吧!“

      紫纯还想说些什么,但实在没有力气,就躺下去,很快睡著了。

      真金注意到她已沉睡,就放下公文档案,走到床边,双手轻轻帮她拉好被子。他坐上床沿,静静凝视紫纯的睡容,神情无限痴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痴心谁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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