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叁捌 ...
-
叁捌
脑中来下意识的反映便是弯下腰赶紧去接，毕竟这簪子在颜慕绯心中意义非凡。她左手手掌立即撑在桌上，伸长右手俯下身去捡。那玉镯因颜慕绯竖起来的手腕而往下滑落，斜夹在腕骨的上下。
亏得颜慕绯眼疾手快，那簪子被她接到，紧握在掌中。
原本一下子揪起来的心放松下来，颜慕绯呼出口气，撑着的手也松了下来。可她忘了，或者说还不能完全适应腕上的镯子，忽略自己手腕上还带着景颐菡给自己带上的玉镯。
她猛地松下的手狠狠嗑在桌沿边，玉镯同桌沿碰响的声音清脆，笙儿梅瑾两人听见声音疾步往里头走，绕过屏风，便看见了那颜慕绯。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颜慕绯听来，却犹如心给磕碎了一个角。脑中乱成一团，刚还未平息完全又给挑了起来。脑中来不及多想，右手急急往回伸查看那镯子究竟有没有事。只是那金簪还在手中，颜慕绯过急的动作让簪子猛地划过了手腕内侧，尖锐的簪尾在细腻的肌肤上快速划过一道痕迹，颜慕绯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声，血珠一滴一滴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渗出。
簪子终于是从颜慕绯手中滑落，而她也没有多余的手再去接。金簪玉镯，孰轻孰重。
颜慕绯的手紧紧环着玉镯，直至确定了玉镯没有出事，才着实松了口气。
而绕过屏风的两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倒是笙儿的速度比梅瑾快了许多，一眨眼功夫便到了颜慕绯跟前。梅瑾将颜慕绯的一切举动收入眼底，也看见了她是为了护那玉镯而松开的金簪。心中了然，酸涩也随着呛住了心口。
金簪贵重，也易碎。若是那簪子真的毁了，梅瑾也不会去怪颜慕绯，而是怪责自己，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无论如何也不去会怪责颜慕绯的一点过失，而是每每往自己身上找错责，在疼也会忍在心里。
梅瑾忐忑的看向那地面，没有她意料中毁碎的金饰，转过头见颜慕绯在看自己。梅瑾不动声色的走到笙儿旁边，见笙儿小心的摁住颜慕绯的伤口，在怀中找着帕子。
喏。梅瑾走到笙儿身旁，小声的唤了她一声。笙儿回过头看她，梅瑾将自己手中的丝帕塞进她手中。笙儿看了她一眼，才回过头去，顿了一会儿，她往后伸的掌心摊开。
梅瑾弯下腰，目光略过颜慕绯的伤口，继而露出一抹微笑，将金簪拿起。
“主子，没事吧。”笙儿收回手，关切的问，用梅瑾的那方丝帕，草草的包住了伤口。
“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颜慕绯在心中暗责自己的大意，摇了摇头。又转头看向梅瑾，带着点歉意开口道：“对不住梅妃，本宫一时大意，险些将梅妃送来的金簪损坏。”
“无事，既然是送给十三公主的东西，那便是公主的了，若真是坏了，公主也不必道歉。”梅瑾客气的回道。眼角余光却在偷偷打量她。
笙儿微微眼过头去看梅瑾，眼见华丽的宫装裙摆盖住了她的足。她敛下眉眼，小心的替颜慕绯用丝帕打了个结，开口道：“主子，笙儿先出去，为您找些金创药，先告退了。”
见颜慕绯颔首，笙儿小步的退了出去，将门阖上。
笙儿走出走廊，转身将背狠狠靠在那朱色木柱上。
“梅妃娘娘……那金簪……”颜慕绯攥紧了那玉镯的外环儿，有些许紧张的问。
梅瑾听着她的问话，慢慢转过身。
“十三公主明明心里就有底了，不是吗？”梅瑾突然轻笑出声，朝颜慕绯那边近了几步，颜慕绯看着她，挪了挪身子微微撇开头。
“明明心中就已经然了，不是吗？十三公主，你究竟是不敢面对我，还是不想面对我？恩？”梅瑾笑着看着颜慕绯。
“簪子明明是你先赠我的，不是吗？十三公主。”梅瑾看着颜慕绯瞪大的美眸，“亦或者是，叫皇妹，还是叫绯儿好听呢？”
颜慕绯攥紧了手，突然觉得心中涌上一阵酸涩，郁结在心中的情绪道不明说不清，不知是欣喜还是什么。
“皇姐……不过……可是，可……明明，皇姐明明……”颜慕绯起身看着梅瑾，有些慌乱的开口，突然变得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任谁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接受一个原本被告知已经死掉的人又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改了名换了姓，她是靖瑶，可又不是靖瑶。
“我明明死了，对吗？”梅瑾苦涩一笑，“靖瑶本来就是死了，早就死于四年前了。”
“那为什么……”颜慕绯问，越发想知道各种原委。
“绯儿想知道吗？”梅瑾看着她，轻叹。
“皇姐……为何你会在耀国，还成了耀国的妃？还有那脸……”颜慕绯问。
梅瑾走到颜慕绯身边，将颜慕绯又重新摁回椅上，自己则坐在她旁边。包扎着伤口的丝帕因为未扎牢而松开了些，梅瑾俯下身。
颜慕绯有些扭捏，在她心中靖瑶亲昵的举动是再平常不过的了，可现在在异国相遇，况且颜慕绯一直以为靖瑶早已死去，怎么也不会料到会在这儿与她重逢。心中虽然欣喜，但两人间也多了些生疏。
梅瑾一边帮颜慕绯扎牢伤口，一边开口开口道：“我被父皇送到了耀国当细作。”
颜慕绯听了，只是蹙起眉。心中早有想过，除了父皇，还有谁能让一个人无端的死掉，在安然无恙的送到敌国来。
“为什么会是皇姐？宫中不是还有很多人吗，为什么还要……”其实各国中也不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可颜慕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皇姐居然会被父皇亲手推入虎口。她咬住下唇，父皇当真狠心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我？呵呵。我也不过是颗旗子，那时年龄正好，父皇便挑中了我，目的便是安伏在景帝身边。”梅瑾说，语气比方才淡然了不少。
“那皇姐的脸？”颜慕绯又问。如今的面貌和原来截然相反，但那面貌中，却有着丝丝熟悉。
这时正好把那丝帕给扎牢了。梅瑾抬起手，指背划过自己的面颊，说：“人皮面具。”
“为何要用人皮面具？皇姐原来的姿容绝对不会比现在逊色。”
梅瑾轻轻一笑，玉指点上颜慕绯的额：“傻。”
颜慕绯不解的看她，手落在她方才碰过的地方。
“绯儿不觉得我现在的面容……很熟悉么？”梅瑾说。
“熟。”颜慕绯颔首，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快速划过异样的情绪。又开口道：“足足有六分像。”
梅瑾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如同以前一般，说你傻，可你却又比常人聪慧得多。”
皇姐这话……怕是矛盾了吧。颜慕绯淡淡一笑，并没有继续接话。
也只有六分像而已。那眉眼，面颊，下颚，但神态气质却不是一样的。那人品面具，足足像了颜慕绯的面容六分。
“我被送到耀国的一个小城镇，在那呆了一个月多，学习耀国的一切事情，而父皇早已安排料好了景帝会来这，必定会遇见我。也多亏了这张脸才会得到景帝的喜欢。”梅瑾能得到圣宠，全依仗着这张人皮面具，而景帝也是喜欢这种脸，不过，仅仅是喜欢罢了。
“或许那皇帝也不是要我，他要的不过是我这张脸。”颜慕绯说，面上依旧是那笑容，只是让人猜不透其中所想。
梅瑾说：“若真是这样，那该有多好。我若是和你一模一样的面容，那现在人世上早已没有我这人了。”
“皇姐……”颜慕绯不懂，猜不透她话里的意思。
“心中最重要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来冒充呢。景帝那般自傲的人，必定不会让‘赝品’的存在。”梅瑾说着。
颜慕绯低下头，不语。她心中也知道，景帝要的不一定是她。颜慕绯也从未见过景帝。一个人最容易动情的是年少时刻，可那个时候颜慕绯最多也只是在母亲怀中待产的婴孩。若是真如同梅瑾所说，颜慕绯便完全猜不透，景帝究竟要她做什么。
而明皇抓准了景帝心中所想，而那张人皮面具让他舍不得，有熟悉的感觉，全却不是完全一样，独到的气质，相似的面容，让景帝叼足了胃口。就算是在痴情的男人，也是个男人，终究会有需要新鲜感的一天。
“我还要多谢父皇这么为我考虑了。”梅瑾笑。
“虎毒不食子……”颜慕绯叹了口气，看向梅瑾。父皇待自己好，她知道，对于别人怎样，她也知道。
“那也要老虎有把幼虎当成亲子。”梅瑾直起身，又说：“宫内谁人不知父皇只待十三公主一人好，若不是我还叫他一声父皇，恐怕现在早已忘了那人是我的父亲。”
颜慕绯听梅瑾这样说，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她从来就不曾了解过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皇姐的苦楚。
“父皇本就答应了我，只要在过些日子就会让我回到黎国去，我那时还想着什么时候还能在见你一面。却没料到你也被送来了耀国。”梅瑾自嘲一笑。
颜慕绯微微一笑，说：“幸好是又见着了。”现在提到耀国，心中也没有那么大的抵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叁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