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奶糖》琴九没有酒

87、第八十七章

　　玄女见危机解除了，也没有多加什么解释，而是把大巫扶了起来。

　　“大巫多礼了。我只是过来这边看看。”

　　大巫眼睛都亮了。有神女降临，他可是求之不得。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大巫，负责了寨子里居民的药，还在迷途之类的旁门左道里多加钻研，但那都不过是因为他们早就失去了和天神沟通的能力。

　　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等到死的那天都再恢复与神沟通的能力。

　　毕竟他的师父，上一任大巫，就一直等到死，都没能与神沟通。

　　现在有神女降临，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的大巫，说不定他的地位还能凌驾周边的寨子。那些寨子也失去与神沟通的能力很久了。

　　“神女有召，彼不敢不应，神女这边请。”

　　大巫即刻化身神女第一大舔狗，鞍前马后，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们这个寨子一共有一百八十户人家，是方圆百里的寨子里能排上前几号的了。”大巫一边走一边给玄女介绍。

　　玄女随意挑中的这个寨子确实是周边的一个大寨，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经过多年的发展，显然已经有很好设计过了。

　　这些屋舍多半由烧过的竹子搭成，屋顶则是撕开凉拌的芭蕉叶，疏雨又严密，而且屋子大多建成了矮矮的吊脚楼，既不会影响出入，下雨时也不会被水淹到家门口。

　　连玄女看了都不得不赞一声：“你们的房子，建得好有心思。”

　　大巫作为村里的领导者，自己也与有荣焉：“是工匠们的功劳，多年来我们寨子不断改进，才有了现在这一番成果。”

　　寨子虽然说有百十来户人家，但终究也是个不大的地方，不一会儿就逛完了。大巫邀请玄女到自己的房子里用膳。

　　玄女也没有拒绝，既来之，则安之，去谁家里都一样。

　　听说神女降临，寨子的居民都相当热心。一开始遇到那个老伯还特意把自己打的野猎物送到大巫的屋子里来。

　　大巫随意升起一个火，火上凌空架着一锅水。大巫就不断切着肉和菜扔到那个锅里，还从旁边拿出一个罐子，捏了一小撮白色粉末洒了进去。

　　“这是……？”玄女眼前一亮。她自然知道大巫撒下去的就是盐，她只是好奇大巫如何得到了盐。

　　大巫侧头看了一眼，回答道：“这个东西撒一下到吃食里，香得很！神女是觉得有问题吗？”

　　玄女连忙摆手：“没有，我觉得特别好。”

　　盐一加到锅里，肉香就从锅里飘了出来。

　　大巫一边搅着锅，又一边撒着米，直到搅出来一大锅浓稠的肉粥。

　　“我们平时就是这些吃食了，不知道神女吃得惯不惯。”

　　大巫虽然说的话是指自己招待不周，但是他的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骄傲，好像就是一副等着玄女夸他的样子。

　　按照大巫的预设，这一锅肉粥已经是方圆百里能吃到的最上等的吃食了。要是神女去其他部族或者寨子，估计只能喝到稀粥，或者肉糜，能把两样东西都结合起来的，就只有他们这个收获颇丰的寨子。

　　可惜神女并没有到周边的部族或者寨子走过，这个寨子是她第一个落脚点，于是她也没有办法读懂大巫语气里的骄傲，只能不疼不痒地夸了一句：“好吃！”

　　面对眼前的神女不识货，大巫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装作高兴地道：“好吃吧！”另一边给自己舀了满满一大碗。

　　神女不懂欣赏，那就只有自己欣赏了，没有办法。

　　玄女小心翼翼地吹着肉粥，把肉粥送进嘴里。

　　在昆仑山上，玄女一般是不进食的，她是精气所化，说人话就是“吃西北风饱了”，偶尔西王母的蟠桃宴也会叫上她。但是在蟠桃宴上她也只会吃蟠桃。

　　那些蟠桃也是来自于昆仑的密林，玄女吃了只不过是原汤化原食。

　　肉粥这种凡间特别接地气的事物玄女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一碗肉粥给她的新鲜感不亚于今天见到的农田和寨子。品尝一口，粥已经煮得绵绸了，肉也被熬成了肉糜，肉香混合着米香，勾动着人的神经。

　　对于从来不吃正经事物的玄女而言，这种肉粥反而比单纯的米饭或者烤肉要更好消化。

　　虽然玄女不知道这一锅肉粥美在哪里，但是大巫话里的骄傲她是听到的了，不禁问道：“既然你们寨子，屋舍做得这么好，猎打得也好，那为什么要做迷途来拦住别人？”

　　说道这个，大巫也不禁先重重叹了口气：

　　“神女有所不知……”他想想好像说得不对，又改口，“神女你是知道的，我们这是神农氏的领地，现在正在遭受战争的侵蚀，我们做迷途，也不过是聊作自保而已。”

　　“这我知道，轩辕氏嘛，他很可怕吗？”玄女是轩辕氏一方的，这回算是当了卧底了。

　　大巫握着碗的手都抖了，心里的恐惧透了出来：“那轩辕氏，原来不叫轩辕氏，叫有熊氏，是他们的首领发明了轩辕车，才改叫轩辕氏。现在轩辕氏就是驱熊驾车，征战四方，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这让我们怎么能不惧怕啊？”

　　“无妨。”玄女老神在在，甚至还握住了大巫的手，“既然我来了，必然让你们不受伤害。”

　　大巫感动得五体投地，整个人都趴地上了：“谢过神女大恩。”

　　玄女叹了一口气。

　　不是叹民生多艰，而是叹刚刚自己还很做作地握了大巫的手，演过了。

　　*

　　接下来几日，玄女都住在了这个寨子里。

　　寨子无名，不远处有一条白水河，可以供居民们生活的用水，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一座阳山，寨子里的居民也常上山打猎。

　　不过玄女知道，所谓常上山打猎，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情。

　　寨子的老猎人站在寨子门口训新入门的猎人：

　　“你们都上山打猎两个月了！怎么一点也不见长进！教你们的技法、技巧，你们一点都记不住，不是赶走了鱼，就是惊扰了鹿，这让我们寨子往后可得怎么办？你们再不长点心，以后我们寨子都的通通饿死。“

　　玄女听着老猎人的话，很像各位神官到昆仑时对她们姐妹俩说的话，但她没有打扰，反而是悄悄缀上前些天在寨门口遇到了的老伯。

　　老伯走出了二里地才发现身后跟着玄女，被吓了一跳：“哎哟！神女！你又跟着老农我是干嘛哟！”

　　玄女也快步走到了老伯的身旁，和老伯一起并肩走：“老伯，你们不是神农氏吗？怎么寨子里就你一个人在种田啊？年轻人呢？”

　　老伯先是不说话，看样子内心是在天人交战，一直等到走到玄女来烧的那块新田边，又开始准备理田。

　　这片烧过的林地，火早都已经熄灭了，只剩下满目黑黑的柴禾，前几日老伯来的时候，又放了一把火，把一些没烧透的草木又烧了一遍。

　　现在再来，地上的草木已经是黑白相间，大多已经成了炭灰了。

　　老伯把合用的炭从地里捡出来，剩下的草木灰则是拿着石锄锄到了地里。

　　玄女只是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帮忙。虽然她有帮忙的心，但是在昆仑神宫的课程里，有医卜星象，诀法阵术，寻龙望气……就是没有种田一项。

　　若是玄女现在贸贸然去帮忙，多半只会因为过于笨拙，不事农桑也被老伯嫌弃。

　　老伯也没有让玄女帮忙的意思，他只是埋头耕他的田。

　　他先是把草木灰都锄进了地里，然后把地仔细翻了一遍，又洒了点水，等到地面平息下来了，才开始播种。

　　老伯在田里来来回回走了五遍，累出了一身汗，身上的树皮衣跟小溪一样往外淌水。

　　玄女眼看艳阳高照，手一挥，招来一片薄云。

　　这她还是能做到的。

　　也许是看着玄女比较识相，也有可能是感谢玄女招来薄云，老伯终于是开口了。

　　“年轻人都去打猎了，我一个来种田就能做好，其他人，他们该忙啥就忙啥去吧。”

　　玄女眼见老伯主动开口，连忙打蛇随棍上，抓紧机会：“可神农氏不是以耕作为主？我看你们寨子现在倒像是以打猎围住。”

　　老伯一副不是很想说，但又不得不回答的样子，语气也差了起来：“我尊敬的神女。您看看周边，哪里还有田可以耕种？就剩下老头脚下这一块啦！这一块耕完，明年就都没有了！”

　　玄女就是不依不饶：“天下土地丰饶广袤，此处没有可种之地，迁往别处就是了，也没有必要重拾打猎这一项啊。”

　　老伯的眼神深邃起来……目光深远，远达地平线的尽头。

　　“现在到处烽烟四起，大家都没有饭吃。能耕的地都耕过了，你以为我们想留在这里？要不是这里还有一座阳山，我们寨子早都饿死了！神农！有农无神，有种无收，神农氏是再也不配这个天下了。”

　　玄女大惊：“这是可以说的吗？”

　　“有什么不可以？你到别家去问问，还人神农这个天下共主么？早不认了，轩辕再晚来两天，说不定大家都主动投诚了。有饭吃才是要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