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珠光宝气]》我自人间漫浪

51、第 51 章

　　雅思任由着他握着她的手给她搽药，他手心温暖的温度覆盖在手背上，顺着神经往上渐渐爬麻痹理智，直到他低声喊她，“Jessica，你有电话。”
　　雅思迷离的意识又清醒了点，他已经把一旁的手机放进她手里，雅思顺势接起来，“谁？”
　　“你大家姐！”雅言在那头没好气地说，“你接电话的时候不知道谁打的吗？”
　　“手机自己在我手里的。”雅思微拢拉着眼皮颇为无辜地说。
　　雅言一瞬间反应过来，“你和贺峰在一起？”
　　“嗯。”雅思含糊地应她，脑袋有些发沉，就听到雅言接着问，“你喝酒了？”
　　“嗯。”
　　雅思明显的神志不清，雅言和她讲不下去，只能退而求其次说：“把电话给贺峰，我和他讲。”
　　“好。”雅思应了声，就把手机往旁边晃了晃，贺峰无奈抓住她在空中飞舞的手，拿过她手里的电话和雅言讲，在听完雅言给出几条友善建议后贺峰挂了电话，靠近雅思柔声说：“Jessica，你大家姐今晚不回来，让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他，没有回应。
　　两人间就一直沉默至贺峰盯着她伤口若有所思问，“手怎么受伤的？”
　　“摔的……”她明显的不想多说，回忆起什么之后，眼里隐约有湿气蔓延。
　　“为什么不告诉我……”贺峰话到口咽回去，他们在吵架，她连上青岛都不肯话他知，又怎么会找他。
　　她别过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声音带着些颤音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小伤口，没必要小题大做。”
　　“告诉我，就一定是小题大做吗？”她手心的伤口大大小小混着细微的划痕，在白嫩的手掌心里触目惊心，贺峰声音不自觉染上愠怒，吵架那天晚上的问题又回到脑子里。她就一定要将他推到千里之外？一定要和他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告诉你了，你就会在吗？”
　　过了很久一段时间她才回头看他，仰着头极力压制着情绪，可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一滴滴掉砸落在贺峰手上，“你说你有空，我连电话都没打通就被你挂掉，既然你没空，为什么要回我有空？”
　　“我……”她温热的泪水砸在手背上，仿佛能把整只手贯穿一般，连带着和十指相连的心一块贯穿，贺峰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做选择的时候放弃她了……
　　“既然做不到，为什么要一再给人希望？你想我依赖你，可你不会永远在我身边，贺峰！”她看着他，眼泪一瞬间如河口决堤一般，借着迷蒙醉意发泄着那些掩埋在心底的情绪，顺带着躲开了贺峰要给她擦眼泪的动作，声音嘶哑混着颤音，“我呷醋又怎样？在你心里本就有太多比我重要的事，公司，利益，讯讯，我在必要时候是可以被放弃的对吗？”
　　“……”贺峰哑口无言，连要去给她抹眼泪的手都只能无力地垂在身旁。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总是一再要求，一再想我依赖你？如果我发生意外，你人在哪里？是在工作，还是和你的老友喝茶？我依赖后你不在我怎么办？我就做一个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等着你过来的废材吗？”
　　“如果有一天等不到怎么办？天不是不会塌，所以你做不到就不要去做那片天行不行？我自己顶着就算塌了也不会那么难受。”
　　贺峰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眼里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块，手指泛白捏紧在手心里，雅思伸手臂抹了下脸上纵横的泪水，笑声喑哑暗沉，发脾气地在他胸膛上用力打了一拳。
　　“贺峰，你哑巴吗？海洋馆回来那天你有话不说，吵架那天你生气也不说话，你生气在哪你告诉我可以吗？我哪里让你不满意我改到你满意为止可以吗？”
　　“既然你可以包容我所有缺点，为什么你不能信任我也可以包容你所有缺点？”
　　“我……”两人同时开口的声音撞在一块，雅思愣了下，别开头躲着他的视线不再说话。
　　贺峰靠近她制服了她抗拒的动作，指腹轻柔地替她擦眼泪，口中发出沙哑的单音节，“你，”就像是生锈的履带，贺峰话卡在喉咙的声带里艰难地运转而出，“你先说……”
　　他的声音低微，雅思眼角泪水又顺着眼角滑落，轻轻拿掉他给她擦眼泪的手，转身看着他依旧带着温暖眸光看着她的眼眸，“我……如果你……分手的话，我，我……接……”
　　一句话断断续续没说完就被他抱紧在怀里，雅思手在半空中停留最终还是回报住他腰身，他怀抱里的温暖消散了周身的寒意。
　　贺峰克制住满腔酸涩的情绪，开了一个没有笑的玩笑，“我以为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我让你这么失望，你要是想……”
　　贺峰顿了很久才继续下去，“我……我接受。”
　　她没有回应，贺峰西服胸口那一片轻易被她眼泪浸湿，滚烫的眼泪连同温凉的衬衫黏着在他的心口上，烫的整颗心都在发颤。
　　“可以……不分手吗？”他又靠在她耳边轻声祈求，“你哪里不满意，我改好不好？”
　　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眼里弥漫的湿气渐渐消散在空气中，但仍有丝丝缕缕附着在一点一点轻颤的睫毛上，微红湿润的眼角暴露在空气的一瞬如同在漆黑夜间骤然绽放的睡莲，娇媚不染纤尘。
　　贺峰呼吸一滞，眼底不自觉暗沉加深，本就娇艳的她在梨花带雨之后，丝丝缕缕地撩拨着他的理智。
　　“讨厌你，贺峰……”可是却不舍得……
　　“好，”贺峰握住她的手，她纤瘦的手轻易被他宽厚温暖的手包围，“没有下次了……”
　　雅思眨了下眼睛，沾在睫毛上的泪珠就滑落至沙发深处寻不见踪影，泪珠滑落的痕迹就被他轻抚在她脸上的手指抹干，“不哭了好吗？”
　　炽白灯里，他镜片后深邃的眼眸含着温暖，珍视，心疼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淡到无法察觉，像是庄周梦蝶在霎那间扑棱了下五彩光斑的翅膀。
　　投射在地上漆黑影子像是在含情对望，脉脉不得语……
　　……
　　雅思先一步抗不住贺峰的眼神，眼神开始不自然躲闪，红浪从耳朵覆盖上面庞，贺峰哑声失笑，追着她的眼神去。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就要起身躲开他的眼神，结果刚刚情绪太过激烈和本就潜伏在脑子里的酒劲，雅思猛然站起来，眼前一片发黑，身体也不稳，就跌回他怀抱里，满鼻尖都是他身上安定清淡的松柏味，雅思愣神地看着他，后背是他一下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要去哪里？”他手臂紧扣在她腰上，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她，两人呼吸相闻，雅思可以透过他黑曜石的眼眸看到在里面幽深透彻的爱意，“我，我去洗澡。”
　　“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她回答的又急又快，挣脱了贺峰怀抱，走的不是很稳，但依旧迅速进了浴室。
　　贺峰见她关上门，才收回视线，摘掉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打算一次性敲块大点的冰块，却意外敲了座冰山下来。
　　酒用对地方的就是好东西，起码她肯把心里话讲出来，要放没醉的时候，她是断然不会对他说这么多，顶了天也就冷着一张脸讽刺讽刺他怎么不去找老友，不知道一顿几瓶干醋。
　　而且她似乎还不是一般了解他，好像他不讲，她也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究竟什么对他来说更为重要，所以清醒又刻意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除非他的行为告诉她，在他心里她比所有事都重要，否则她就不会想选择依靠他，好像很怕他一眨眼就消失不见，可她这么紧张他，到了他生老病死终归要离开的那一天，她该怎么办？
　　贺峰怯懦退却到不敢去想答案，却想和时间做买卖，买一段光阴去陪她白发苍苍，去告诉她除了她之外没有什么比她更加重要的事。
　　可时间是这世上最求不得的东西，最做不了的买卖，她确实不应该完全依赖着他，贺峰连保证都给不出，不给她就不会在天塌下来，等不到他的那一天那般难过……
　　公道世间唯白发，贵人头上不曾饶。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贺峰很快就将心里的情绪收埋起，凭着习惯将手中的眼镜戴上才睁开眼睛走过去开门。
　　接过门外人递来的醒酒茶道谢后，贺峰将茶放在桌上，才忆起他一早担心她喝太多酒，导致第二天头疼，所以打电话订的醒酒茶，没想到给忘的彻底。
　　浴室水声渐淡，贺峰斜靠在椅子上有些心猿意马地看着浴室门，听着滴滴答答砸在地板的声音，隐约有衣物的摩擦声，脑子就浮现她刚刚的模样，真的很明亮，除去化的那副妆容后，她依旧生动明艳，还带着只在他面前才会不自觉袒露出来的娇媚。
　　更甚者在于她的眼睛，灵动盎然，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灼灼其华，像是在心湖投小石子玩打水漂。
　　玩的人不自知，只是以为她往其中投了颗石子，却不知道一石激起千层浪，掩盖在水下的水流隐约有漩涡流动，似是想把往里投小石子的人一起拖进来。
　　细微的门把手转动的声在安静室内如针落可闻，贺峰却没有察觉，雅思带着些还未完全散开的雾气出来就对上他有些走神的眼神然后再看到她之后一闪而过的炙热，又很快像是一成不变的深潭。
　　“Jessica……桌上有醒酒茶，你先喝了再擦头发。”贺峰略微不自然，躲开她迷蒙混着些好奇的眼神，指了下桌上的茶就转移话题，“我先去洗澡？”
　　“好……”
　　不知道是不是发泄了太多情绪，洗完澡之后酒劲在温水的舒缓中进一步攀上大脑，雅思晃了晃脑袋，有些迷糊地回应贺峰，人歪歪斜斜还是在贺峰的搀扶下，才翻找了件崭新的浴袍塞他手里，“你……将就一下？”
　　“我知道，你先坐这里喝茶，我马上就出来，头发我一会直接帮你吹干好吗？”贺峰看着她的眼神就压下了刚刚心猿意马的心思，不放心地嘱咐道。
　　她端起桌上的茶，边喝边点头。
　　贺峰看她动作不紧不慢地喝着醒酒茶，才收起担忧的心绪，转身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