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珠光宝气]》我自人间漫浪

24、第 24 章

　　雅思在贺峰生日前一天，抽空把她家讯拉去商场，讯讯的小脸上写满了抗拒，表情苦涩。
　　“讯讯陪Mummy去，Mummy请你吃汉堡，怎么样？”雅思诱惑性地说，讯讯眼睛一亮，拉着雅思的手就走，“Mummy，我们快走吧，讯讯今天一定陪Mummy把商场逛个遍！”
　　“你大姨二姨还没准备好。”雅思无奈失笑，把他拉了回来，“汉堡又不会跑，急什么？”
　　“还有大姨和二姨！”讯讯小脸垮了下来，脸上满是绝望和抗拒，打着商量地说:“Mummy，要不然讯讯不吃汉堡了，你自己和大姨二姨逛。”
　　“讯讯，就当帮Mummy一次，Mummy不知道送什么礼物给你Daddy当生日礼物。”雅思将他抱进怀里，摸着他小脸祈求地说。
　　“可是Daddy说了不需要礼物。”讯讯迷惑地看着雅思。
　　“Mummy明天没有空和你Daddy一起过生日，所以送份礼物补偿一下。”雅思找了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讯讯。
　　“补偿？可是Mummy又不欠Daddy啊！”讯讯看着雅思一脸奇怪，“而且你要是担心Daddy怪你，你和讯讯陪他过不就行了？”
　　雅思没想到自己被讯讯说的节节败退，且讯讯句句都能踩中她最心虚的地方，但只能扯出一抹笑，硬解释，“我确实没空去，送他生日礼物也只是因为他之前送了Mummy一对耳环，有送有还。”
　　“那好吧。”讯讯点点头，坐在雅思怀里等他的大姨二姨化完妆。
　　好在雅言雅瞳速度很快，雅思没等多久，三人加上一个讯讯就杀去商场。
　　......
　　商场里。
　　讯讯坐在皮质软椅上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脚，而他的Mummy和大姨二姨在试高跟鞋，讯讯又等了好久，无奈跑到雅思身边问她，“Mummy你不是来给Daddy买生日礼物的吗？”
　　雅思看着讯讯生无可恋的小脸讪笑一声，“刚刚给忘了，多亏讯讯提醒了Mummy！”
　　讯讯指着沙发上好几大袋衣服裤子鞋子，皱着眉地说:“Mummy，你已经忘记一早上了，讯讯汉堡都吃完了，Mummy还没想起来。”
　　“这就去，可以了吧！”雅思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四十三分，还早，来的及，要真忘了，那就算了。
　　“小妹，你买礼物给贺峰做什么？”雅言挑鞋过程中问了一句。
　　“他之前送了我份礼物，正好借他过生日，还他一份。”雅思语气带着点无奈，“要不然总觉得欠了他点什么。”
　　雅言目光打量地看着雅思，微叹了口气，“那走吧，不看鞋了，陪你买礼物去。”
　　“走吧！”雅思轻笑一声，提了几个袋子，一边手拉着讯讯，可走了出去又不知道该进那家店，她总得确定个目标让讯讯选。
　　于是雅思转头问雅言，“大家姐，要送什么？”
　　“你不知道来干什么？”雅言一脸迷惑，“你平常没过送过Kim吗？”
　　“我都是请他吃饭的，头一次要送人礼物，不知道送什么。”雅思也颇为头疼地说。
　　雅言:......
　　雅瞳:......
　　“要不你和讯讯陪他吃顿饭吧？”雅瞳建议性地说道，就被雅言打了一下，“还嫌你小妹不够麻烦！”
　　“二家姐，我都......你们还是陪我选礼物吧！”雅思言简意赅地说，雅言看了眼讯讯，秒懂她的暗示，然后环视了一圈商场，“你要送衣服，还没他自己买的贵。”
　　“你要送领带，也不行。”雅瞳接着否认，“鞋更不可能了。”
　　“主要是他什么都不缺。”雅言无奈，“他能买到的东西比我们能买到的好的多。”
　　“礼轻情意重，要不然我也不知道选什么了。”雅思也打量着四周说。
　　“讯讯，你说买什么好？”雅瞳忽然蹲下去问讯讯，“你觉得你Daddy有什么缺的吗？”
　　“Daddy缺妻子。”讯讯认真地说，“Daddy只有一个人，没人照顾Daddy，Daddy老是忘记吃饭。”
　　雅思:......
　　雅言:......
　　雅瞳:......
　　“你Daddy和你说的？”雅思蹲下去问他。
　　“没有，是讯讯自己看出来的。”讯讯摇头说，小脸一片认真，“讯讯每次和Daddy回家，家里都很安静，除了彩姐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彩姐也只是帮Daddy做事，Daddy一个人住肯定很孤单。”
　　雅思不知道该说什么，连讯讯都能看出来，贺峰估计早就习惯了和孤单相伴，却不想会有讯讯，而讯讯又一直陪在她身边，她这样做是不是对贺峰不太公平，或许贺峰也可以有讯讯陪着，而不是一个人。
　　“Mummy，还是选礼物吧！”讯讯见雅思沉默，去拉雅思的手说:“给Daddy买根笔，讯讯看见Daddy的钢笔用了好久。”
　　“那走吧！”雅思笑着说，拉着讯讯去买钢笔，让讯讯去选，雅思站在一旁，雅言担忧地看着雅思，“你不会要把讯讯抚养权给贺峰吧？”
　　“再说吧。”雅思看着讯讯兴趣盎然的挑钢笔，语气淡淡地说:“而且讯讯也该陪在贺峰身边的，而不是贺峰一个人，孤单连讯讯都看的出来。”
　　“你说贺峰为什么不找个老婆？”雅瞳迷惑地问，“他有老婆了，就不用讯讯替他担心了。”
　　“我怎么知道。”雅思皱眉说:“他隐约说过习惯一个人过。”
　　“那他对你到底什么想法，说在意好像挺在意的，说不在意好像也不在意。”雅言盯着讯讯，语气矛盾地说:“更何况他都能习惯这么多年一个人，没有找人的想法，又会这么轻易对你有好感？”
　　“大家姐，他对我有没有好感都不重要。”雅思叹了口气，“我已经在疏远他的，这次礼物还完，我们除了有讯讯这个联系，顶多也只算是朋友。”
　　“可是，你放的下他？”雅瞳疑惑地问。
　　“二家姐，放不放的下都没有讯讯重要。”雅思见讯讯过来，轻笑了一声，就朝讯讯走去。
　　“走吧，她不需要我们担心。”雅言失笑。
　　而讯讯已经把雅思拉到专柜上，指着一根哑光，款式较为古朴大气的钢笔，“Mummy，买那根给Daddy！”
　　雅思点点头，就看着售货员，“帮我把那根钢笔包装下，我要送人。”
　　“对不起，小姐。”售货员神色抱歉的说:“这跟笔是设计师放在这里，说是只给有缘人，要买的钢笔的话，需要和她见面。”
　　雅思一愣，“可以先拿出来我看看吗？”
　　“可以。”售货员应了一声，就从专柜里把钢笔递给雅思，雅思这才窥见这跟笔的全貌，笔帽上雕刻着繁华细碎的纹路，仿佛蕴藏着古老的故事，笔在手里的触感却很光滑，每转一个面都是不同的花纹，仿佛有细碎的金光在里面流淌。
　　雅思不自觉就盯着那根钢笔打量片刻，售货员贴心地问她，“需要我帮您联系设计师吗？她就住在这附近，见一面也很容易。”
　　“那帮我联系她吧。”雅思犹豫了下说，又转头看着雅言和雅瞳，“大家姐，你们先带讯讯回去，我去见一面。”
　　“小妹，我总觉得这跟钢笔有故事。”雅瞳也盯着钢笔看。
　　“不知道，问一下就知道。”雅思微微一笑说:“你们先帮我带讯讯回去吧！”
　　“好，你要是喜欢就问问吧！”雅言点头应到，“要买不到，你就随便挑根经典款送贺峰就行了。”
　　“我知道了，大家姐。”雅思应了一声，又对讯讯说:“Mummy一会回去，讯讯先和大姨二姨回家好不好？”
　　“知道了，Mummy。”讯讯点头，相当自觉地把雅思手里的袋子提走，雅言雅瞳失笑地跟在他身后。
　　雅思转头把笔还给售货员时，售货员也刚好打完电话，“小姐，设计师说她在发记等你。”
　　“可以问一下，发记在哪里吗？”雅思带着笑容问。
　　“出了商场，右转的右手边有条街道，发记就在里面。”
　　“谢谢。”雅思道谢后，就按照售货员说的地址走进去，听是发记的名，却不想店和名一点都不同，名有多俗，相反店就有多清雅，空气中都是一阵淡淡的茶香味。
　　四周挂着文雅的艺术品，隐约可以听见潺潺的水流的声，一位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妇人端坐在竹椅上，一手微放在腹部，一手从一边的假山取水在旁边的小炉烧开，又往茶壶里放了些茶叶，将烧开的水倒进去后，等待了一两分钟就将茶沿着茶杯的边缘缓缓倒进去。
　　雅思被她一整套优雅的动作吸引，看见老妇人对她微笑着点头才回过神，环视了周围一圈，除了老妇人没有其他人，没想到做钢笔的会是一位老妇人。
　　雅思坐到她面前的竹椅子，老妇人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声说：“不怕找错人？”
　　“您衣服上的纹路和那根钢笔相似。”雅思淡笑了一声，拿了个茶杯摆在案上。
　　“看来是挺喜欢那根笔的。”老妇人语气淡淡，一边手扶着袖子，一边手去提茶壶，明明岁月她身上留下了浓重的痕迹，可偏偏却周身透着一种优雅和气定神闲。
　　“不喜欢也不会见您了。”雅思淡笑着说，从水中取了个泡着的茶杯，摆在案上，等着老妇人倒茶。
　　老妇人看着她微微摇头，压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雅思见她倒完也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入口苦涩，雅思不自觉皱眉，可没一会满口都是凌冽清香，先苦后甜，这茶看来不便宜，劣质茶她喝不出来反而这种名贵的茶特性太强，她还是喝的出这是好茶。
　　“小姑娘，真是糟蹋茶。”老妇人看着雅思的动作，眼神微微嫌弃，“那有品茶一口闷的。”
　　“我确实不懂茶。”雅思轻笑了一声，将茶杯放回案上，神色带着抱歉，“糟蹋了您的好茶。”
　　“算了，小姑娘这么有礼貌，今天请你喝。”老妇人看着雅思眼神泛着满意，嘴角勾着淡笑，眼角的鱼尾纹都折叠成优雅的弧度。
　　“您不怕浪费茶？”雅思反问她。
　　“诚心的人自然不怕。”老妇人又给雅思倒了一杯，一边手比出请的动作，“在买那根钢笔前，我需要知道你买来干什么。”
　　“送人。”雅思微抿了口茶回答她。
　　“送谁？”
　　“朋友。”
　　“男的女的？”老妇人脸上带着友善的笑容，语气却带着长久以来上位者形成的压迫。
　　“男的。”雅思观察着她的神色回答。
　　老妇人嘴边笑容肆意，眼神慈爱地看着雅思，“买之前我想和你讲个故事，你听完要是还想买，我可以卖给你。”
　　“您讲。”雅思认真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跟随着她的动作品茶。
　　“钢笔的纹路是我先生画的，他之前是一个道士，上面的纹路是道教里有关男女之情的符文，在以微雕浮雕等各种工艺把符文融刻在一根笔上，所以每转一面都是一个符文。”老妇人端起茶在鼻尖闻了闻，脸上是享受的表情，喝了一小口后看了眼雅思又继续说。
　　“而那根钢笔又是我做的，在我先生过世后，我复刻了两根一模一样的笔，并将其中一根放在专柜里卖。”
　　老妇人停顿了下，观察雅思神情，见她带着好奇，遂放下茶杯，眼神看着桌上的茶带着眷恋和怀念，“我和我先生相差了三十载。”
　　雅思有些吃惊，还是压下心里的情绪，看着老妇人眼中渐渐泛起浮旧的光芒。
　　“我们家是一个做钢笔的小工厂，我从小耳熟目染，经常呆在工厂里，父亲说我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找先生教我读书，那也是我第一次遇见他，他叫宋鹤青。”
　　老妇人不自觉轻笑一声，眼里仿佛有一个青色长衫的中年人，又倒了杯茶，边喝边讲述。
　　“我本不爱读书，总是逃课，他就去工厂抓我回去读书，说是我父亲花钱了他得尽责。”
　　“就这样我们也熟悉起来，他有他的抱负，我有我的执着，他说要不然我也学别人一样设计一根钢笔，做一根独一无二的钢笔。”
　　“他喜欢写字，因为革命运动，所以他放下毛笔用起钢笔，却不想对这种一笔一锋的笔爱的痴迷，我们相爱后，我答应送他一根独一无二的钢笔当定情信物。”
　　“却不想我的父亲先一步发现我们的事，他不被允许再见我，我出不了家门，只是听说他和人结婚了，我本不相信，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可是我的父亲给我带了张照片，所以我心灰意冷，遂灰心答应父亲的择婿要求。”
　　“后来父亲的小工厂倒闭了，没人接济我们的生活，我和那个人过的并不好，整日争吵，可逢着乱世，他被空袭炸死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却不想孩子也没熬过饥荒，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在这世间浑浑度日。”
　　“然后呢？”雅思有些急切地问，老妇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给雅思倒了杯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知道了。”雅思接过茶微笑地说，不自觉被老妇人的气息感染，端坐在椅子上静静品茶，而老妇人的声音又陷入回忆中。
　　“我上道观求签，求我活着是干什么用的，却不想遇到宋鹤青，他那时说是忘记红尘，不理世俗。”
　　“那你们？”雅思迷惑地问，眼神带着好奇，却不在着急等着回答。
　　“他也就是嘴硬心软。”老妇人轻笑一声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眼里有那个逝去爱人，爱意刻骨却不显山露水。
　　“我要死被他拦住，然后他才肯向我坦白心扉，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结婚了，不过是我父亲骗我的，而我父亲也用我爱上别人打击他，劝他死了这条心。”
　　“他见不到我，而且我父亲不断和他说我不想见他，因此他颓废了一段时间，却要活下去，活下去找我问个明白，最后上山当道士。”
　　“我们相隔了十几年又重新走到一起，他还俗后就带我下山。”
　　“我们埋头苦干了几年，办了间钢笔厂，因为此我们一起设计了那根钢笔，这世上也只有两根。”
　　“那为什么又做了根一模一样的？”雅思等她片刻，才不解地问。
　　“准确来说是两根，复刻的意思希望是有人能带着这份爱走下去。”老妇人抿了口茶，微微一笑说:“这是一对的笔，寓意排除万难，细水长流。白头偕老。”
　　“买它的是送给男方或是送给女方，这是第一个条件，因为其他人买，寓意也不对。”
　　“要买的也得两根一起买，这是第二个条件。”
　　“第三个条件是需要男女双方相爱。”老妇人看着雅思一条一条说，眼里闪过一阵光芒，“小姑娘，你要是送朋友，我想也没必要吧？”
　　“......”雅思话到嘴边咽下去，保持着沉默。
　　“不是一般朋友关系。”老妇人盯着雅思问。
　　“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但我和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联系。”雅思恢复了情绪，淡笑着说。
　　“离婚了？”老妇人奇怪地问一句。
　　“我们因为一场意外有过一晚上，没想到会有一个孩子，我带着孩子生活了五年，期间我们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也不知道有孩子的存在。”雅思看着老妇人眉宇间的古井无波，语气也更加平静，如同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那还买笔吗？”老妇人没有纠缠于雅思的事，只是转回正题。
　　“不买了，送他就是为了不拖不欠。”雅思将茶一口喝完，满腔的苦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站起身对老妇人说:“感谢您的茶，我想我也不是有缘人，打扰了，我先走了。”
　　“你和他有孩子在就做不到不拖不欠。”老妇人在雅思身后淡淡地说:“坐下来聊聊可以吗？我难得碰到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小姑娘。”
　　雅思又坐了回去，带着点戒备，老妇人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没有什么目的。”
　　雅思没有说话，老妇人又开口，语气笃定，“你对那孩子的父亲可不是单纯的朋友这么简单。”
　　“我们只会是朋友。”雅思说了一句，眼神看着别处。
　　“你对孩子的父亲有感觉那不是刚好，孩子也有个家。”老妇人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说。
　　“我和他没有可能的。”雅思语气淡淡地反驳她。
　　“身边人不同意？”
　　“我和他差二十五岁，父母确实不同意，更何况我和他之前差的不止是年龄，还有身份地位。”
　　“结婚不是我们两个人结了就可以，是两个家庭朋友相融合，他的朋友也不会赞同的，我的家人也不会接受的。”雅思看着老妇人直直地说，没有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波涛，却没多在意，“我和他，是除了孩子，没有多少人会认为我们在一起适合的一对。”
　　老妇人轻笑，眼角隐约有泪光，又很快恢复了情绪，“有机会可以常来，我请你喝茶。”
　　“谢谢。”雅思起身又转头问她，“可以冒昧的问下您叫什么名字吗？”
　　“南皖卿。”老妇人看到雅思眼底的惊讶，又笑着说:“没想到这岁数了还有人认识我。”
　　“认识。”雅思点点头，没想到见了个活在商界传奇里的老古董。
　　“去吧。”老妇人又说，见雅思离开后，眼里一瞬间溢出许多情绪，又打了个电话让人把一对笔送到家门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