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蔷薇 右手玫瑰》木光

66、第六十六章

　　尚卓和艾然的婚礼如期举行。为了向商界宣布睿踏后继有人，艾振威将这次婚礼筹划的盛大无比，最奢侈顶级的酒店，最浪漫华丽的教堂，被邀出席婚礼的也多是各界名流人士，连一向对大场面无所不知的媒体记者都不禁咂舌。

　　赵可和葛晨被邀请担任伴娘伴郎，早早就来到酒店特地为艾然准备的新婚套房凑热闹。赵可穿着蓝色长裙搭白色皮草披肩，显得十分漂亮。刚收到艾然送给她的这套礼服的时候，她欣喜若狂地在宿舍里试穿，惹得四个室友个个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她，这让她心里好一阵激荡。

　　其实，最初尚卓和艾然商量过，想要请丹尼尔和周如做伴郎伴娘，艾然虽然向来和周如关系僵硬，但为了能让尚卓高兴也没有反对。不过，当尚卓向周如和丹尼尔提起这件事时，只得到周如一句非常含蓄而却又彪悍十足的回答：“给别人做伴娘，我不是找观众的骂啊，实在伤不起。”

　　后来尚卓很知趣地就没再提这事，周如虽说不愿做伴娘，但作为尚卓要好的朋友兼同事，她答应届时一定会盛装出席，并且在心里打定主意要挑个最显眼的位置站着。

　　至于丹尼尔，就在前天他因为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飞回了澳大利亚，只在电话里向尚卓真诚道歉无法参加他的婚礼，也没有提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艾然在造型师的帮助下换好了美丽圣洁的白色婚纱，站在穿衣镜前仔细欣赏着自己。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流转着坚定和看着镜中的自己像只幸福而又高傲的天鹅，优雅迷人，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尚卓，从今天开始，你就永远属于我一个人了，我等这一天，好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相信我，我不会再任性，不会再带给你伤害，不会再总是让你包容我，我会努力用心去做个值得你爱的女人。尚卓，我爱你，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你，你听到了吗？

　　教堂里此时已是宾客云集，纷至沓来。一条红地毯直通圣台，两旁白色罗马柱上鲜花芬芳扑鼻，穹顶上装饰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整个教堂透露着一种神圣庄重又不失浪漫的气息。

　　尚卓一身白色西装，黑亮的头发向后梳起，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淡然优雅的笑容，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轮廓明朗，气宇轩昂。纷至沓来的宾客不时向他点头微笑送上美好的祝福，而他，站在教堂的中心，只为等待他的新娘。

　　他看了下手表，再过一个小时艾然就要到了，心突然开始有点微微的紧张起来。曾经与艾然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像一部微电影似地在脑海里一幕幕放映着，有过喜欢，有过厌恶，有过心疼也有过恨，而最终，这一切被爱淹没，包裹着幸福的糖衣，成了最跌宕也最真实的回忆。

　　下一刻，他没有任何征兆地想到了季沫馨，就像一道旧伤疤，即便痊愈也总会因一条最细微的神经的牵引而带来痛感。季沫馨留在他脑海里被他刻意淡化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甚至比以前更加深刻。

　　他在心里苦笑，即使他再努力去忘记，到头来也只是徒劳一场罢了。

　　爱情，有时会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旦你失去了它，就将永远被放逐，天涯海角，再难觅得。留下的，唯有握在手中的那根残线，一端系着痛，一端系着念。

　　正出神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尚卓，恭喜你。”

　　他的心微微一震，以为是幻听，转过身才看到，她就站在那里。两步的距离，她的脸竟那么模糊不清，仿佛隔了十年的光阴。

　　“祝福你。”季沫馨见他愣住，又道。

　　“谢谢。”尚卓定了定神，嘴角露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微笑。

　　他看着季沫馨，表情清冷如霜，又似带着些嘲讽，季沫馨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对你的爱，真的已经荡然无存了吧。活该！季沫馨暗自斥责自己，是你自己甘愿放弃他，如今受到这种失望和心痛的折磨，完全是为你的懦弱而付出的代价！你还在期盼什么，这是他和艾然的婚礼，你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继母的角色，别再做可笑的动摇了，一切都已成定局。你和这个男人的故事，彻底结束了。

　　季沫馨望着尚卓倨傲的神情，方寸大乱，不知道下面又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期盼着他能说些什么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局面，尚卓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尚卓凝视着眼前这个曾让他爱的无法自拔的女人，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他心里很清楚，他要和艾然结婚的事已经无法改变，他爱上艾然的事更加无法改变，所以即使一辈子都忘不了她，也无法再拥她入怀了。

　　“你一定要……让艾然幸福啊。”

　　尚卓轻轻点头，眼神仍旧是空洞而又冷漠地看着她：“我会的。”

　　季沫馨高估了自己抑制情绪的能力，她感到眼眶中滚烫的眼泪就要汹涌而出。猛地，她感觉到心脏传来的危险信息——心跳的频率开始杂乱而沉重。她咬牙忍着越发变得强烈的痛楚，竭力不让尚卓看出她的异样，若无其事地转身朝教堂外走去。

　　她开始后悔来参加这场婚礼，带着一颗犹如安装了定时炸弹的心，如果倒在了这里，那这场婚礼又该怎么收场？季沫馨，你真是个自欺欺人又愚蠢透顶的女人！

　　刚走出教堂，她就再也忍受不了心脏碎裂般的痛楚，紧紧地按住胸口，跌跌撞撞地来到教堂边的广场长椅上坐下来。

　　她按照医生说过的话不去多想，慢慢让心情平静下来，并且放松紧绷的神经大口地呼吸，病痛这才随之得到缓和。

　　待身体舒适了些后，她疲倦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仰起脸望向高远的天空，眼睛干涩无比，就好像夏日干涸的河床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她嘴角微微抽搐着，轻声对着天空说了句：“尚卓，你一定要幸福啊……”

　　尚卓没有因为季沫馨的离开而感到绝望，这场爱的追逐他已丧失了最后的资格，是到了放手让她离开的时候了。他竭力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面对着圣母玛利亚的雕像，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内心迷茫、慌张、无助而又内疚地不断祈求着圣母的宽恕。

　　艾然正坐在往教堂来的婚车上的时候，尚卓接到了丹尼尔打来的越洋电话。

　　丹尼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无力：“很抱歉，尚卓，没能赶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别这么说，好好处理那边的事情，等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聚聚，我的喜酒你可是少不了的。”尚卓道。

　　丹尼尔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沉默了片刻才说：“还记得你大学时的女朋友林楚妍么？”

　　尚卓怔了一下，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她的？”

　　“尚卓你现在听我说，楚妍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得了胃癌，她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病才会离开你的。她，她现在就快不行了，你跟她说说话吧。”

　　尚卓突然像被闪电击中般，他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在他的记忆里林楚妍是一个那么青春健康的女孩，她有小洁癖，她爱穿白色的运动装在阳光下跑，她爱游泳，她怎么会……

　　这时，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林楚妍虚弱不堪的声音：“尚卓，是你么？”

　　尚卓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变冷，冷得像要结冰，心忍不住颤抖起来：“是我。”

　　“尚卓……对不起，一直都很想跟你说对不起的……丹尼尔告诉我你要结婚了，真的很开心，新娘一定很漂亮吧。好想参加你们的婚礼，也好想看看你穿西装的样子哦。”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就像快被风吹散了似得，她微微喘着气，又像是在啜泣，接着说，“尚卓……我真的好想念你，原谅我，拜托你……不要忘记我……要幸福地活着，永远不要伤心难过，答应我……”

　　电话那端陷入沉静，接着一片杂乱而又悲痛的哭声传了过来。

　　尚卓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了，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林楚妍，这个名字开始一遍一遍地在他脑海里响起，唤醒了已封存了四年的记忆，大学时代的美好时光如沙漏般缓缓地流淌而出。那个女孩的脸好像并没有被岁月雕琢改变，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笑容仍然那么纯净甜美，她站在一片灿烂柔软的阳光之中，隔着重重时光正在向他挥手说再见。

　　再见了，林、楚、妍，尚卓眼眶里泛着泪光在心里呐喊着。

　　婚礼仪式举行的非常完美，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艾然终于成为了尚卓的新娘，只是她永远无法知道在这个本该充满幸福和喜悦的婚礼上，尚卓努力维持着的笑容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悲伤和多么深沉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