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蔷薇 右手玫瑰》木光

54、第五十四章

　　尚卓和艾然交往后，艾振威原想兑现对女儿的承诺，将睿博广告公司收购下来交给他打理，只是尚卓却以目前经验尚且不足为由拒绝了他的这番好意。

　　艾然来询问这件事情的进展，艾振威很平淡地将尚卓的态度告诉了她，她大吃一惊，不肯相信尚卓竟然会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错过了，一走出董事长办公室就忍不住马上给他打电话。

　　“你为什么要拒绝接受睿博广告公司啊，难道你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公司，自己的事业吗？”

　　尚卓从容不迫地回答：“没错，我是很想有属于自己的公司，可我不能拿我们的感情作为我事业的奠基石，我不想给别人落下话柄说我和你在一起是另有所图，况且睿博公司是我梦想开始的地方，我不希望它变质。”

　　艾然听他这么说心里开心极了，可还是觉得有些惋惜：“人家可是费了好大功夫讨好爸爸才说服他同意收购睿博的。”

　　尚卓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你一定会理解我。”

　　尚卓和艾然交往自然不是出于为了事业考虑，说他根本不爱艾然亦并不完全正确，但绝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报复那个在他心里留下永远难以愈合的伤口的女人。他明白艾然是她最爱的人，他很好奇当有一天他和艾然亲密地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他就在等待着那一刻。

　　季沫馨为了艾然焦急万分，寝食难安，她现在陷入两难的境地，眼睁睁地看着艾然对尚卓越发痴迷，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这只会让艾然更加厌恶她，从而彻底断送她们仅存的那点母女情分。

　　艾然对尚卓的感情与日俱增，每一次见面，每一次谈话都会让她深信只有他能够带给她这种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和满足。她认为，尚卓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她爱的男人，也只有她才配拥有他。

　　艾振威对于女儿陷入幸福的热恋中感到非常欣慰，再加上尚卓拒绝接受睿博公司的做法也令他十分欣赏，这就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成全他们的决心。眼下艾然暂且可以不用他多费心，对谢曼云的愧疚和思念令他在处理大量公事的闲暇不免喟叹。

　　打电话给助理推掉了今天下午所有的行程，艾振威约了谢曼云见面，地点选在他们相恋时曾经最爱去约会散步的城郊公园。

　　谢曼云本想寻个借口拒绝这次见面的，只是在电话里听出他的声音着实疲惫萎靡，便心软答应了。

　　陈康来到商场门口接谢曼云，她拎着刚为儿子的衣服走出来，陈康忙下车恭敬地拉开车门迎她上去。

　　“夫人，您好。”

　　谢曼云朝他淡淡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夫人，叫我谢女士好了。”

　　陈康一愣，尴尬地点了点头。

　　“夫人——”陈康边开车边说，猛地察觉到自己称呼错了，忙纠正道，“对不起。谢女士和我们家老爷认识这么多年，一定很了解他的为人和性情吧？”

　　谢曼云想了想：“我虽然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可我们也有十几年都没有再见，十几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人当然也不例外。”

　　“这倒是。我跟着我们老爷做事也有八年多了，多少也知道些你们当年的事。请原谅我多句嘴，我们老爷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他心里一直都有你——”

　　“你别说了。”谢曼云冷漠地打断道。

　　来到公园，谢曼云远远就看见艾振威站在一棵泡桐树下，他背对着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身材依然魁梧挺拔如昨，只是多了种沧桑和孤落的感觉。谢曼云不由地停下脚步注视了他许久，心中顿生万千感慨。

　　“你来啦。”他转过身看见她走过来，朝她淡淡一笑。

　　“怎么今天突然要约我来这里？”谢曼云明知他的用意，却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可是刚一问出口，她又立刻后悔起来。

　　艾振威推了下眼睛，神情从容不迫地说：“今天偶然想到这个地方，心里突然十分怀念从前的那些日子，便想和你一起来看看。”

　　“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值得怀念的，总想些很久以前的事，人可是会衰老的很快的。”谢曼云打趣道。

　　“我们早已经不再年轻了，不是吗？”

　　谢曼云只是报之一笑，没有说话。两人各自陷入沉默，并肩顺着公园幽静的小路向里面走。花草芳香、绿荫两行，下午的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投落下来，隐隐绰绰，偶尔传出两声虫鸣，清雅舒适，惬意怡然。

　　“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你也有权利知道，我们的女儿，她现在很幸福，她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交往的很顺利。”艾振颇感欣慰地说。

　　谢曼云愣了下，有些慌张地避开他的目光：“能让你满意的年轻人，看来的确很优秀。”

　　“以后找个机会，我会让你和他见见面的。”

　　“不用。”她随即又补充道，“只要艾然她喜欢，你也不反对，我没有意见。”

　　两人来到河边，谢曼云衣衫单薄，觉得有些寒冷，忍不住抱紧双臂，这时，一双宽阔的手掌从身后将一件风衣披在她的身上。

　　谢曼云想要婉拒，回头却正对上艾振威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只得低头说声谢谢。

　　“你这声谢谢，让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那天，你代替那个打碎我咖啡杯的服务员向我道歉，对我说谢谢。”艾振威微笑着说。

　　谢曼云转过身，望着面前清澈的河水陷入沉思，往日的记忆犹如这个深秋傍晚的阳光般苍白无力，在脑海里垂死挣扎。

　　她平静的表情里隐隐透着痛苦：“如果有可能，我宁愿我们两个从来没有遇见过。”

　　艾振威既心疼又内疚 ，叹了口气：“曼云，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恨我，可是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还能再见到你，还有我们的女儿，我相信这是老天的安排，所以我不会再错过你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和艾然，我们一家人会得到属于我们的幸福。”

　　艾振威语气真挚恳切，谢曼云纵使铁打的心也难以不为之所动，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初为了报复所埋下的伏笔，会让她陷入这么担忧与恐慌的境地。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她恨了这么多年几乎毁掉她的人生的男人，到头来，她对他终究还是爱多过于恨呀。

　　艾然是在自己华丽盛大的生日Party的前两天才从爸爸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她惊喜万分地拥抱他，激动而又幸福的泪花在眼睛里直打转。

　　艾振威之所以要为女儿举办这场隆重无比的生日Party，主要目的固然是为了让她开心，但也是想要借此机会将她的恋情公诸于众，以免再被八卦杂志私底下捕风捉影做出一些有损声誉的报道，另外就是要昭告整个商界，尤其是那些向来对睿踏集团虎视眈眈妄图伺机将其吞并的竞争企业，他艾振威的商业帝国后继有人，坚不可摧。

　　“到时候我会把尚卓介绍给所有人认识，当然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你不会不高兴吧？”艾振威宠溺地笑着说。

　　艾然并没有想太多，只明白这样一来就等于为她和尚卓的恋情加了份保险，以后就能更加牢固地拴住尚卓的心，自然高兴还来不及呢。

　　睿踏集团董事长千金即将在世纪皇冠大酒店举行盛大生日Party的新闻迅速地占领了各大主流媒体的头版头条，报道称届时将有神秘人物现场揭秘，这一悬念吊足了关注者的胃口。

　　在Party举行的前一天，很多人收到了艾然亲自发出的邀请函，这其中有：赵可、葛晨、丹尼尔、周如和季沫馨。

　　赵可收到邀请函的同时还收到了艾然特地送给她的价格不菲的礼服、项链和香水，放学后迫不及待地回到宿舍里试穿，身上穿着华贵的礼服脚上穿着人字拖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接着又拿出那条宝石项链在脖子前炫耀似地比划，最后当然不忘再喷洒点香水让自己尽情陶醉一番，惹得房间里五六个女生既鄙视又嫉妒地朝她翻白眼。

　　丹尼尔和周如的邀请函是通过尚卓转达给他们的，丹尼尔倒是十分乐意前往，只不过周如却很不愿意给面子，说那天有事。尚卓便问她什么事，她支支吾吾说碰巧有个朋友也过生日，尚卓笑了笑，将两张邀请函递给丹尼尔，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就离开了。

　　“尚卓刚刚对你说了什么？”周如见他一走，立刻便问。

　　丹尼尔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他说睿踏的安柔小姐希望在Party那晚让我做她的舞伴。”

　　季沫馨收到邀请函后陷入沉思，从来都不知道艾然真正的生日原来是在这一天，想起以前为艾然过过的每个生日，即使她自己知道那天并不是她真正的生日，但她仍旧很开心。而现在，她拥有了公主般奢华的生活，拥有了自己真正的生日，应该会更加幸福吧？她希望是。她知道不管艾然以后会不会再叫她妈妈，她对她而言始终都是最重要，最疼爱的女儿。

　　季沫馨原本是打算不去参加艾然的生日Party的，一方面她担心会引起误会惹艾然不高兴，另一方面周如也劝她最好不要去。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面对艾然和尚卓在一起的画面。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内心混乱无比，焦躁、担忧、疑虑、犹豫、还有渗入骨髓的心痛。

　　然而尚卓怎么会让一个他等待了这么久的大好机会化为泡影呢？在那个大雨的夜晚，他爱她的那颗心早已碎成了千万块，现在的这颗心，已装满了和那时的爱同等的恨，冰冷而又尖锐，等待着喷薄而出的一刻。既然她亲口说出她不爱他，那好，他就要让她彻底认清自己的心！

　　他渴望知道当她看到他和艾然在一起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是倍受折磨痛苦不堪还是故作淡漠平静对待？这种膨胀的报复心理在Party那晚将会得到答案，而那只不过才是他想要从她身上获得报复快感的种种设想的开始。

　　尚卓只不过一通电话便轻松击碎了季沫馨不去参加艾然生日Party的所有理由。

　　“艾然的生日邀请函你应该收到了吧？”电话里尚卓的声音阴沉而又冷漠，这是自从那个雨夜后季沫馨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却让她觉得如此陌生，不由地感到一阵心悸。

　　“你……”季沫馨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僵住了，只淡淡地回答，“收到了。”

　　“我在猜，Party的那晚你会不会来。”尚卓拖着声调用一种戏谑的口吻说。

　　季沫馨不禁打了个寒颤：“我不会去的。”

　　“这样啊。”他顿了顿说，“看样子艾然是要失望了，她昨晚还对我说很希望你能到场呢，她还说如果你不肯来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你害怕看到我们在一起，你心里根本放不下我。你希望她这么想么？”

　　“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季沫馨问，“你真的爱艾然吗？”

　　“你有什么资格这么问！”尚卓低吼道。

　　季沫馨怔了怔，脸上写满落寞：“我是艾然的妈妈。”

　　尚卓冷哼了一声，嘲讽道：“是啊，我倒忘记了，下次见面我就该改开口称呼你为伯母了呢。”

　　季沫馨心如刀绞：“尚卓，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

　　“原谅你？你做错了什么要我原谅你啊？”

　　季沫馨无言以对，尚卓却越发咄咄逼人：“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话！让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原谅，你应该请求原谅的人是你自己！”

　　季沫馨再也无法承受尚卓尖锐的话语，仓惶地挂掉了电话。

　　尚卓站在窗前，办公室里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将他的脸隐没在空气中，显得阴郁冰冷，那双漆黑的眸子透过玻璃望向外面的世界，眼神越发变得犀利而又痛苦，下一秒，一个转身紧握在手里的手机便重重摔在地板上，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