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木奶伊

39、见面

　　宋长忆在医院里待了没两天，就出了院回家疗养。
　　沈昀听说这个消息，心里既开心又伤感。
　　他翻着电脑中的实验记录，那是他在宋长忆的意识里的一次次经历，经历的时候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而现在看着他们的在一起的时光，唇角会不自觉地微微勾起。
　　想到这里，沈昀的眼神黯淡下来，以后，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那次在病房的事，他根本就没有当回事，这么多年的仰望，一次的平视，怎么会把自己就抬到和他一样的位置。
　　-
　　宋长忆回到家，回到家先洗了个澡，细碎的黑发滴着水落在地毯上，他赤着脚踩在软乎乎的深蓝色地毯上，走到柜子边，输入密码，打开，拿出里面箱子。
　　他抚摸着暗蓝色的木箱，吹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唇角勾起。
　　-
　　沈昀把实验数据分析结果分享给团队，自己跑去闲了。
　　虽然才进入宋长忆的意识一个月，但他自己的精神却受到不小的损伤。
　　他在家就是睡觉，睡觉，睡觉，睡觉，睡觉，几乎没有清醒过。
　　所以当他收到宋长忆的信息时，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沈先生，我是宋长忆，为表达感谢之情，特邀请您在今天晚上八点光临寒舍，共享晚餐。】
　　沈昀的头发乱糟糟的，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了好几遍这条信息，才猛地从床上跳起，先回了宋长忆的消息，才把手机扔到床上，然后跑到卫生间洗漱。
　　现在已经五点了。
　　从衣柜的左边看到右边，再看到左边，再看到右边，才找到一身满意的西装。正打算换上，就又收到一条消息。
　　【沈先生不必太过拘谨，当作家宴就好。】
　　沈昀又把西装挂回衣柜，再次从衣柜的左边走到右边，从右边走到左边。想了好一会，决定穿上简单的黑t和黑色长裤。他喜欢黑色，衣柜里衣服的颜色基本都是黑色。
　　等到收拾完已经六点半了，刚锁上家门，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准备祝贺对方的礼物，不得不又打开门，连鞋也不换了，直接走进藏室，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款红酒出了门。
　　宋长忆的宋苑在别墅区，距离他的小公寓有不短的距离，又正值下班高峰期，好不容易开出车流，一看表，就已经七点四十了。
　　快到别墅区时，他还在想，等会怎么进去，却见远远地，有一个人影等在大门口。
　　沈昀的心跳开始剧烈，他想，不会是他希望的那个人吧。
　　还未走近，却见那人向自己跑来，距离逐渐缩短，他看清了，是自己希望的人。
　　他刚刚停下车，对方就已经坐进了副驾驶座。
　　系安全带的时候，宋长忆挑眉问：“没有女朋友吧。”
　　沈昀目视前方，喉结滚动，摇了摇头。他重新启动了车辆，想要把注意力集中，却怎么也忽略不了旁边炽热的目光。
　　-
　　宋长忆支着头，胳膊肘放在车窗上，他就那么看着身边的人。
　　用目光一点一点地描绘着沈昀的眉眼，慢慢地往下，他开口道：“沈昀。”
　　对方“嗯”了一声，宋长忆勾起唇角，轻声道：“这一个月幸苦你了。”
　　“不辛苦，获得了珍贵的实验数据，还有，减少了你的昏迷时间。”
　　临到宋苑，宋长忆再次问道：“沈先生，我醒过来的触发点是什么。”
　　沈昀认真地想了想，把车停下，回道：“应该是让你相信那个世界是虚假的，从而对你造成巨大的冲击力，就能醒过来了。”
　　“和梦境好相似。”
　　“启发就来自于做梦。”
　　两个人下车，并肩往房子里走，沈昀下意识地往院子的某处望去，没有熟悉的蓝色花朵，他收回目光。
　　宋长忆在旁边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他疑问道：“你在看什么？”
　　沈昀摇了摇头说了句什么也没看。
　　走进房子里，沈昀环顾一圈，和梦中一模一样。
　　“今天就我和你，这是单独感谢。”
　　沈昀这才注意到这座房子里谁都没有，只有他们两个人。
　　餐桌上摆满饭菜，色香味俱全。
　　沈昀把红酒放在桌子上，宋长忆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高脚杯。
　　两个人安静地吃起了饭。
　　宋长忆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一直在打鼓，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
　　“吃好了吗？”
　　沈昀点点头，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宋长忆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认真地问道：“那要跟我上楼吗？”
　　沈昀一下子呆滞，像是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重复道：“你说什么？”
　　“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看，上楼吗？”
　　沈昀点点头，跟着站起身的宋长忆往楼上走去，走在台阶上时，宋长忆开口道：“你在我的意识里都看见了什么？”
　　沈昀想了想说道：“看见了很多东西，也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宋长忆轻笑，沈昀听着有些出神，对方的声音不复少年时的清朗，却多增添了一丝低沉，笑起来很性感。
　　“我是文科生，一个思维比较活跃的文科生。”
　　沈昀点点头，笑着道：“那怪不得。”
　　走到了二楼，宋长忆带着沈昀来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沈昀又开始呆滞，他没想到宋长忆带他来的是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里面的大体陈设基本与梦中见到的无异，整体还是呈深蓝色的调子，地上却不似那般杂乱，很整洁，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放着深蓝色的箱子。
　　宋长忆走过去，输入密码把箱子打开了，他把盖子掀起来，向沈昀招手。
　　沈昀未作迟疑便走了过去。
　　他和宋长忆呈同样的姿势坐在地毯上，他看见箱子里放着很多信件还有其他的杂物。
　　宋长忆把其中一个粉色的拿出来递给沈昀。
　　沈昀看着宋长忆手里熟悉的信封，再抬头看向对方，只见宋长忆勾唇笑着，沈昀迟疑地开口：“这是？”
　　宋长忆晃了晃手里的信件，歪头说道：“给你的情书。”
　　沈昀接过，听到宋长忆的话，顿时觉得信件烫手了起来，他还没开口，就听到宋长忆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拆开看看吧。”
　　沈昀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纸张，这张纸已有些泛黄，褶皱分明。

　　见字如晤
　　展信佳
　　你好，我是高一四班的宋长忆，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我的名字。校园光荣榜上贴着你和我的照片，你是理科第一，我是文科第一。
　　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显得唐突，但我确实想说，这是一封情书。
　　会不会突然被吓一跳？一个男生给你写了情书，毋庸置疑，我不会开玩笑，下这个决定是我思索很久的结果，因为我不确定你的性取向是否也是和主流不同。如果不同，那我很幸运，至少被拒绝后我还能有追求的机会。
　　回溯过往，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上册，你分在我的隔壁班，考试的时候你总是年级第一，我路过你们班都能看到最后一排那个坐得笔直的白色背影，也许是看着看着就喜欢上了吧；或许是篮球场上你矫健的身姿；又或许是数学课上发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在想你。
　　你选了理科，我选了文科，没在一栋楼，再也不能装作接水而路过你的教室窗口，这时，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喜欢上了你。
　　若这封情书给你带来了困扰，烧掉即可，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
　　落笔日期：2022.6.14
　　落笔人：宋长忆

　　沈昀的喉头逐渐酸涩，他看着最后的落款日期，更为难受。
　　那是他离开德欣高中的前一天。
　　他想，也许宋长忆就打算在第二天送出这封信，却等来了对方离开的消息。
　　接着他的话就被宋长忆印证了。
　　“看完了吗？2022年，我写了这封情书，想第二天去找你当面交给你。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去了二十二班，你的座位上没有人，我问了你的同学，才得知你已经转学离开，走得匆忙，连东西都没有收拾。我站在教室外面，看见有一个个子很高的人走到你的座位上，收拾你的东西，我记不住他的面庞，但他不是你。”
　　“我跟在他的后面，也许是他收拾的仓促，又或许是上帝眷顾，你的校牌掉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戴回家，但我跟在后面把它拾起，没有让那个男人停下，我把校牌放在了我自己的兜里。”
　　宋长忆把信件轻轻拂开，露出的是一个小盒子，他打开，里面放着两个校牌，一个是宋长忆的，一个是沈昀的。
　　”我一直在想，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情形，会是几年后，没人知道你的消息，像是被刻意地隐藏，直到你去年回国。”
　　“这十年，我一直在等。”
　　“我一直在计划着所谓偶遇，却没想到，再次相见，我们之间隔了层真实。”
　　“我很感谢你，缩短了我昏迷的时间。”
　　“沈昀，不知道时隔多年，我说出这些话，送出这封信，能不能成功。”
　　“总而言之便是，沈昀，我可以成为你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