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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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A
曲一 殒
山崎看着箱馆①的天空。
阴霾的天，有雾。
不是雾，是硝烟。血糊了睫毛，乌云也有了血色。
他想站起来，背贴在地面，冰冷潮湿，寒气入骨，只是力气不够。耳边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土方副长所在的车被炸的四分五裂②，有碎片落在他的手指上，温的。
他用最后的力气虚握右手，不是想握羽毛球拍，那玩意早在一年前就丢掉了。
刚才就是这只手感应着土方副长的手一点点变僵的。那时他竟然没有一点伤心，只是考虑着“如果活下来，就把死去的队员葬起来，和局长、副长，还有冲田队长一起③”，可惜已经没法实现了。
曲二灭
或者是失血过多，土方觉得现在他什么也看不见。他知道有子弹打进自己的胸膛，却不知道有几颗；他知道有人把他拉开，塞进车里，然后抱着他焦急的叫他副长，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真不甘心，真选组就这样，要消失了么，在经历了一年的颠沛流离之后，在经历了一年最严峻的刀光炮火之后，还是这样消失了么，不甘心啊。
武士手里握着刀，却最终什么也没保护的了.
想去天宁寺④，想去专称寺⑤，看看冲田，看看近藤。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想抓住自己的刀，留住点什么。
手被人握住了，还是那个声音在叫着副长，声音里没有哀伤和焦急的情绪，像是以前在江户的屯所，问“副长蛋黄酱要几瓶”一样。
他轻轻地从喉咙翻涌的血沫里挤出一声笑，嘲笑自己，心力交瘁的努力，才不过换来真选组一年艰辛的延续⑥。
无能为力。
近藤老大，你在那时将真选组托付给了我，我却没能守护住呢，真是对不住……
曲三觞引
近藤不太懂政治，那些东西都交给土方处理。他不知道其实土方也不懂，土方的政治只有一条，叫近藤。
这种状况他有点理解不了，明明幕府已经那样的和天人合作了，怎么还会弄成这种局面。
江户被围了三天，一筹莫展。他想切腹谢罪，被土方拼命阻止了。
他看着那些一路相携的队友，看着憔悴不堪的土方，突然清醒了一点。
切腹又有什么用，切腹不能保护将军，切腹不能保护江户的百姓，切腹更不能保护真选组。
于是他用多年依赖土方、也许真的要退化成猩猩的脑袋想了一回所谓政治⑦。
那天土方很幼稚很固执的说要和他一起死。不过在他拜托了“活下去，保护我们的真选组”的时候，土方还是答应了。
那一刻他怀疑土方要哭了，可是土方没让他看见眼泪。
他被送到板桥的时候，土方还在江户为他活动。可惜，他本来想再看上土方一眼的。
他想土方对他总是很隐忍的，一声不吭的替他管理真选组，无论提什么要求都会去做，不管他自己是不是愿意是不是为难，不管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方法，毫无怨言。
其实对冲田也是，冲田那杀伤力极强的火箭炮扛了几年他就承受了几年。
只是现在，哪怕土方一动不动的让他来轰上一炮，冲田也扛不动那炮筒了吧。
那个小鬼，在千驮谷⑧过的还好吗？
SIDE B
催眠曲
他从梦里醒来，看见照顾他的婆婆静静坐在门边。
婆婆说，冲田，花都开了，不看看吗。
他笑着说不了，这里的花，比武洲差得远呢。
天气已经暖了，他却只是觉得冷，盖几床被都挡不住的凉整夜整夜拉扯着他。
婆婆说，你身体空，等慢慢养好了，就不冷了。
他应着，心里想着近藤和土方，现在怎么样了。
一个月前土方来看过他，夜半到的，却只远远坐在卧室门边，连门都不肯开。
他用一贯的S口吻说还活着啊土方先生。
土方点上烟，才吸了一口就比他咳得还响。
对不住，我还活着。
土方先生，你在哭吗。
别胡说了。
近藤先生还好吧。
啊……土方应着，咳得愈加撕心裂肺。
土方先生你怎么了，被我传染了吗。幸灾乐祸的口吻。
切，小鬼。土方不屑的骂了一声，然后悉悉索索的，站起来了。
我走了。土方仿佛很累的叹了口气。
土方先生啊……他看着和室的屋顶，轻声说：保护好我们的大将啊。
……啊……土方已经走远了些的声音模模糊糊应着。
那真是个好懂的家伙，以为他咳得响自己就不知他在没在哭吗，以为他坐在门外自己就闻不见他身上烟味也掩不住的浓烈血腥气吗，以为他走的慢自己就听不出他过于不稳的异样脚步声吗。
婆婆，近藤先生的事，还没消息吗。
没有呢⑨，有土方先生在，不会有事的。
土方先生不过是个垃圾罢了，如果我身体好一点，我一定砍了他，成为副长。
冲田会好起来的，到时去找他，代替他成为副长。
啊……婆婆，我已经……砍不动了……
冲田想着刚才的梦境，他与梦里的黑猫相搏，却总是失败，后来甚至连刀都握不住⑩。
握不住……菊一文字在一边摆着，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动，刀口已经生了锈。
被称为第一天才剑士的自己，刀竟然生了锈，这种事千万不能被那些混蛋知道。
他想着繁华而落寞的江户，想着死去多年的三叶，想着音讯全无的近藤土方和队士们，想着废柴又强悍的万事屋三人组，想着你追我赶度过了真选组从兴到衰全部时光的桂，他觉得虽然才活过二十四年，经历的事情也够丰富有趣了。
只是江户再有趣也比不过童年的武州，那时的近藤才可以被称为“成人”，粗鲁的温柔着；土方青涩而倔强，还有美丽温柔的姐姐。他们一起去吃面，忍受着姐姐的一碗血红和土方的一碗狗粮，不爽的同时也幸福着。
那里有绿水青山，树木枝繁叶茂，野花姹紫嫣红，比江户漂亮千倍百倍。
真的想再看一看，那漂亮的武州，午后的草地又温又软，飘着清新的草香。枝头的树叶顶着阳光，氤氲出柔和的光晕，印在眼里温暖舒服，舒服的让人想躺在那，做着有花香和草香的美梦，好好地睡。
想着想着，就真的困的很，他试着想象自己是在武州，是在道场后面的大草地上，是枕着近藤的腿小憩，土方在一边拿着草，百无聊赖的编草环，自己趁他不注意，捏着虫子塞进他脖领里。
然后他真的舒服的睡着了。
①1869年5月箱馆之战，土方岁三战死，新选组残部所在的虾夷共和国灭亡，代表着新选组彻底在历史上销声匿迹。
②土方岁三遗体最终下落不明。
③箱馆之战的死者埋葬在五稜郭。
④冲田总司于1868年5月30日病逝，当晚遗体送往现东京都的专称寺埋葬。
⑤近藤勇在板桥被处斩首之刑前两日，土方受重伤（壬生之战），在会津修养了三个月，这期间他修建了供奉近藤勇的天宁寺。
⑥近藤勇死于1868年4月25日，土方岁三死于1869年5月11日。
⑦史实是鸟羽伏见之战后，新选组到甲斐参加甲州胜沼战役，战败后，在流山被新政府军包围，4月3日近藤勇投降。阻止近藤勇切腹后，土方前往江户与旧幕府官员谈判赦免近藤勇，未能成功。
⑧冲田总司1868年初在参加甲阳镇服队时因病被迫脱队，被送往千驮谷的植木屋平五郎家中静养，另一说法是浅草今户的松本良顺家。
⑨据说关于近藤勇的消息，周围的人都对冲田总司隐瞒了，所以冲田总司至死也不知道近藤勇的死讯。
⑩关于冲田总司的传闻，据说他临死前曾在梦中与出现在植木屋的黑猫屡次厮杀，但是都失败了，他感觉到自己将不久人世，和看护他的老人感叹：啊啊，婆婆，我已经斩不动了。
另：所有历史时间均是旧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