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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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没有新的生机，东北林氏一夕覆灭。
年轻的血洒在土壤里，眼泪浇灌的只是一棵无法兑现承诺的树。
没有白色婚纱，没有教堂的钟声和烛光。
钻石戒指被黄金首饰取代，喧嚣的正红色将一切纯净淹没。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周芮最终没有林铎。
她的爱，她的执念，她的心之所向，她的魂之所归。
“尼埃拉依教堂。”
周栩道。
林北生微点头。
明确了目的地，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林北生……”
“嗯。”
“可是等到我们两个人四条腿走到教堂去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林北生没有马上回答。
现在来看的话，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小。
“我刚才忽然想到，这一切事……如果从当初到现在，不是我们这些灵使……有些悲剧也许不会发生的……”
气氛滞了一瞬。
周栩的眼中有渴求。
她明知自己应该继续下去，而不是在此时此刻因为和李柠月共情而停留。
她渴求被说服，渴求一个让她继续上路的理由。
“这话放在一百年前也许是对的，”林北生顿了一下，“但是不是现在，周栩。”
周栩抬眼看向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对林铎和周芮，我们感到遗憾、同情。但你要明白，现在教堂中的人是陆铭和李柠月——他们早不是百年前的他们了。”
“不论周芮的经历有多么艰难，她手上都沾染了罪恶，”林北生道，“死去的魂魄还没能回归地府，画展悬案中牵扯的每一条性命都不会因为周芮的悲惨过往而复生。”
“我们一路追寻真相已经走了这么久，现在真相就在眼前，难道要停下来吗？”
周栩的心口猛地一刺痛，那些案件的卷宗、照片，阴暗压抑的画展和从百层高楼上直坠而下的赵千石都涌入她的脑海。
不行，她对自己说。
这不行。
“更何况还有陆铭，”林北生继续道，“我们不能也把他看做林铎的替代品，这对他的人生来说太不公平。”
“可是……”周栩道，“可就算我们去了教堂，也未必能让陆铭免受——”
“周栩，”林北生拉起她的手，“方才幻境中，如果林铎和周芮选择和周泉返回，是不是悲剧便不会发生？”
周栩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幻境，“结局不好估计，但是最起码，不会像今天……”
“林铎让周芮回家，可自己哪怕注定死在路上也不会回头，”他道，“可能这是林家人的特质，也可能我只是在这点上认同林铎。”
“周栩，”他道，“我也是宁愿死在路上的人。”
周栩被他的话钉在原地。
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总是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的成绩一直比不上同时期的哥哥，于是她就去画画，再不在学习上煞费苦心；高考的时候没能去到她心心念念的美院，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斩鬼师执照时不时被哥哥封禁，但是她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将斩鬼这件事当做唯一的职业；她明明早就动了对林北生的心思，可他们之间相差了那么多，他们的未来看起来那么虚无缥缈和遥不可及，于是就算了，不试图谈这一场恋爱她并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真的无所谓吗？
那些周栩想要的，那些和周栩失之交臂的，她没有用尽全力追逐到最后一刻的东西，她真的就没有痛彻心扉地遗憾过吗？
“……林北生，”周栩抬头，“你是第一个。”
“什么？”
“让我走到最后一步的人，”她说，“你是第一个。”
“我习惯了和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可我没有错过你。”
林北生心念微动。
“也许我缺的东西，现在被你送给我了。”
周栩长出了一口气。
就像那时候他们在学校里分析两段音频和案件的联系，林北生说她只是曾经无论如何都有兜底，于是事情不用考虑得全面，任务也无须做完最后一步。她不愿意做那个决策的人，她只是“指哪打哪”的一把好手。
她那些无谓的悲春伤秋，幼稚的争执和逃避，只是为了躲开一个人的操控。可是真正离开周雩，周栩这个人自己，又真实地能做成什么事呢？
可是林北生出现了。
他击碎一切伪装的躯壳，叫周栩明明白白地看清楚。
她究竟能做什么。
她究竟想做什么。
世上的路从来只一条，除却一往无前，再没有任何捷径可以心想事成。
心念已定，时间紧迫，多余的事再不必想。
“……所以林北生你记性那么好，能找到从火车站找到教堂路吗？”
她话题扭转得丝滑，林北生猝不及防。
林北生的手机自从出现了那两行警告的红字之后，就被动关机了，任凭怎么折腾都无法运行任何功能。现在没有导航，周栩能指望的就只有林北生。
林北生略回想了一下，“应该可以。”
“那我们就出发！”周栩活动了一下已经疲惫得发酸的脚腕，“还有真相和李柠月等着咱们呢，绝对不能服输！”
林北生：“。”
他说话的时候其实也没想到对周栩的效果能这么好。
“不过林北生，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周栩脚步一顿，眼光锁定了某处。
林北生：“？”
周栩：“有点太大胆了，怕你被我吓到。”
林北生无奈，“已经被吓到了，你说吧。”
周栩伸手一指，“你知道21世纪最具有潜力和活力的经济模式是什么吗？”
林北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排蓝的、黄的、绿的……
“你说的该不会是……”林北生喃喃，“共享经济——”
“所以，”周栩看过来，“林老板会骑自行车吗？”
林北生从口袋中拿出现在和板砖功能差不多的手机来给周栩看，提醒她，他们不在互联网支持的范围内。
“脑袋灵活一点哦，林老板，”周栩坏笑，“咱们可是在保护民众的路上，就算我姨夫他们解决不了，只要咱们事后赔偿就行——反正林老板也不差钱……吧？”
林北生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见周栩一把抽出了牵丝，刀光闪烁之下，自行车锁应声而断。
“Hello~哈啰单车！”
……
“我家乡老宅子后面有一颗古树，人们往常在红布上写好祝福，祈求古树的保佑。”
李柠月看向陆铭，好像在说着不相干的话。
“离开家之前，古树曾经给我托梦，它说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里，我会遇到前世的恋人。”
陆铭托腮听着，“他说你会遇到我？”
李柠月笑道，“他不曾说那人姓甚名谁，我却见了你的面容。”
“那一天我很久不见面的弟弟来探望我，”她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他说夏天的空气实在太好，如果不出去晒晒太阳，必定是辜负了天光。”
“于是我就出门了。”
周芮眼光迷离，她陷入回忆。
那一次周芮难得地联络了周泉回来。
本来是觉得大限将至，应该交代后事，将手中的资产和房产交割一下，再想办法和自己多年的老友狐妖媚媚见一面……
就在尼埃拉依教堂门前的路口上。
他在一群身穿着制服的学生里面。
夏日的阳光正好打在他面容上，他额角还挂着因为刚刚运动过而出的薄汗。
他胸前的扣子并不规矩系上。两颗纽扣拧开，露出些少年人白皙单薄的胸膛。
他偏着头和身边的人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左面颊上有酒窝，右边却没有。
两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在路口站了许久。
信号灯红了又绿。
年轻的孩子们早就踩着轻快的步伐消失不见。
年迈的老泪却流了又干。
“在路口？看了我一眼？就一眼！”
“就一眼。”
“一见钟情，柠月，”陆铭咧着嘴笑，左边脸颊上漾出个酒窝，右边却没有。
李柠月偏头嗯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去你的老家，我一定当面谢谢那棵树，”陆铭道，“要不是因为早先梦里见过，你哪那么容易找到我？”
“不过柠月，梦里前世的我什么样？”陆铭说着一挑眉，“是不是特别英俊潇洒？”
“潇洒，”李柠月眼前忽然有些模糊，险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是个……惩奸除恶的，侠士。”
“这么酷！”陆铭眼睛里面放光，“那你是侠女咯？我们上辈子一起闯荡江湖？”
“我不是，”李柠月笑笑。
陆铭：“？”
李柠月：“我很普通。”
李柠月：“你点亮了我整个生命，是我所有的光。”
陆铭本是在开玩笑的。
可李柠月这一句话说出来，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眼中的光亮太真挚，他没办法再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打趣的玩笑话，甚至或许这根本不是一个“梦”，能承担的重量。
“……”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
烛火愈发地明亮。
细微的噼啪声音响起。
教堂中的烛烟味道渐浓。
“咚——”
“咚——”
“咚——”
“……”
钟声响起。
这一声声震耳的轰鸣之声叫陆铭有些心慌。
好像在提示。
更像是在催促。
他好像忽然知道了为什么柠月要反常地带着自己来到这——又在下一个转瞬中彻底忘却！
今天是……他的生日。
李柠月的右手攥在口袋里。
那里有一张早已经褪色模糊的照片。
在林北生的手机里有这张照片的电子版。
一张婚纱照。
照片中的人穿越时光，站在了今天的教堂里。
照片上的日期，也许已经是除了爱眼前这个女孩之外，陆铭和林铎唯一的交集。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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