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
守株待兔的时间里天色从晴空万里变得阴沉沉、雾蒙蒙。
日暮时分，终于下了一场薄雨。
楚秘说这十分正常，如果周小姐在伦敦多待上几天，也会逐渐习惯出门带伞，和长久见不到太阳的抑郁——可见这里还是十分欢迎您的，他笑道，中午的阳光堪称本月来最佳。
微风吹来一些潮湿的气息，周栩被天气牵扯了心情，她不喜欢阴云密布的天，也不喜欢缠缠绵绵的雨，她希望要么艳阳高照、要么大雨瓢泼。
——她知道了！
周栩抬眼看了看天，又瞥了一眼不远处拿着手提电脑工作了整个下午的林北生的脸色。
她知道林北生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和让自己忍不住避而远之的感受是怎么来的了！
就像这种天气。
阴暗、昏沉，雾气缭绕。
叫人猜不透、看不明白，也一眼望不到头。
能打的颜值在这种阴雨一样的气质下也不得不大打折扣，周栩扼腕叹息，此等高岭之花我等低俗之人还是速速远之，莫要做了逾矩之事惹得龙颜不快、惹祸上身。
思及此，周栩微微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柱子上。
夜幕已经降临。
楚秘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水，“周小姐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说着把手机递过来，“附近有几种选择，您可以先看一看。”
周栩一愣，没动手。
楚缘尘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林先生和夫人在家中准备了欢迎周小姐的晚餐，但是……”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林北生。
周栩才恍然大悟这个“林先生”大概可能也许是林北生他爸，吧。
“你们……任务之前都不吃饭的？”从机场到现在，已经过了小半天，周栩因为看到蜘蛛人的时候太过震惊，到现在还隐隐反胃。可那些跟着林北生的专员，和楚秘书，真是水米未进啊……
楚秘面露难色，“今天是老板……忘了。”
周栩：“。”
楚秘：“没能抓到那个蜘蛛人，老板他有点……郁闷。”
“林老板……”她踌躇道，“这么情绪化的吗？”
楚秘：“老板他……对自己要求比较高。”
周栩：“好的。”
是我对任务完成的要求水平太低了。
楚秘看到周栩的看情，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老板辩解一下，“其实……老板从来没不让我们吃饭过。”
周栩撇嘴，心道对着他那张臭脸我个来帮忙的尚且不敢造次，要是在他手下我还敢吃个鬼啊。
“走了，”林北生收起手提电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几件枪具。
周栩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七点四十分，蜘蛛人预告的八点近在咫尺。
这把珍贵的斩鬼刀被深锁在地下几十米的保险仓库中，林氏和博物馆的交涉失败让保护的任务难度陡增。
三人赶到定点的时候，林氏负责测绘的专员刚刚撤离。听说他们用超声的技术，把地下的东西一点点绘出来，再经过分析排除，最终精准定位。
“这么麻烦？”周栩看着展馆中瓷砖上被激光标记出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红点。
经过专员的测算，和破坏博物馆的安保系统、破译保险仓库的层层密码，突破地下几百道高级合金浇铸的大门、在无数珍宝之中准确拿到藏有斩鬼刀的保险箱比起来……从正上方的混凝土中直接破坏反而是执行度最简便的做法。
周栩震惊。
“之前那几家，咱们蜘蛛兄弟也是这么办的吗？”
“是的，”楚秘无奈道，“他上一周甚至用了炸药。”
“炸塌了泰特美术馆西展厅外的一块地皮，为此我们被索赔了几千万。”
周栩：“……”
看来我的资料还是看得不够仔细。
林北生看到小姑娘呆愣的神色，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心道不是传说中国的高考非常严苛吗？她这种阅读理解能力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缘尘，”他忽然道。
楚秘：“嗯？”
“联系保卫部，通知周边专员，”他认真对楚秘道，“注意一下周小姐的人身安全，不要让人在咱们的地盘上出事。”
楚秘重重点头，在手机上编辑信息发送。
周栩：“……”
你们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嘛？
“会用枪吗？”林北生说着从腰间抽出枪来看周栩，眉间纹路深重。
周栩看着他的动作，咽了一下口水。
心道别说用了，在今儿见着您之前，我愣是见都没见过啊！
林北生绝望地闭眼。
“那你……”他顿了一下，可能是在斟酌措辞，“在国内执行任务的时候，都、用什么、武器呢？”
周栩眨眨眼睛，“也许、可能、大概，maybe——”
林北生：“嗯。”
周栩：“斩鬼刀？”
林北生：“那你的刀呢？”
周栩：“……没有？”
林北生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别、别这么看我啊，您，”周栩被林北生的眼神看得一个激灵，“那那那没有斩鬼刀认我当主人，这事也不赖我啊？”
楚秘被自家老板的气势所慑，不由得退了半步。
林北生语气愈发地冷：“没有家传？”
周栩：“我我我我我我爹还在职呢，我爷爷当年那把宝刀传给我哥哥了，人家看不上我……这些年都是在中心租赁处临时租来用的，但是可能我我我这个气场比较特殊，只要任务完成，刀大爷们基本上都跟我翻脸不认人，你是不知道我当年考执照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完犊子了，我那天租的刀大爷它就是不听话——”
“你，”林北生开口。
周栩慌忙闭嘴，也不怕闪了舌头。
“……注意安全。”
周栩：“？”
楚秘：“？”
林北生：“不然呢？”
两人：“。”
“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周栩道，“就算手无寸铁，我也可以和妖魔鬼怪赤身肉搏！”
“我周栩闯荡江湖三年半，在北京城里还是有点名声的，我的搏击成绩当年可是……”
林北生只是收起了枪，看着周栩。
“哥、你别表情这么严肃，”周栩本来想拉一下他的外套袖子。
但是在手指尖刚刚触碰到他的时候，周栩莫名感到头顶竟然有一丝凉意。如果不是因为几小时前的小雨凉意还没有散去，就只能是因为林北生凶狠的目光。
周栩轻轻捻了一下手里的布料。
嗯。
跟老哥周雩那些严禁她徒手触摸的衣服手感差不多。
她识相地赶紧松手。
果然，放开之后，头顶那两道来自林北生的阴寒视线也消失了。
“我一定老老实实、乖巧可爱，”周栩瞬间变脸，双手合十虔诚道，“绝不掉队——但凡遇到危险，必须第一时间退到两位大佬身后，竭尽全力保证自身安全绝不给不列颠林氏添一捏捏的麻烦。”
林北生抬起眼皮打量了小姑娘一眼。
“嗯，”他出了个声。
虽然脑袋不灵活，但是好在识时务。
“话说，现在斩鬼刀的资源这么稀缺……”周栩从刚来的侍候就想问了，“你们伦敦分部，为什么不干脆拨一点资金，把这些刀买回去呢？”
“不是没讨论过，”楚秘道，“除却有些私人收藏很难交涉进行购买……自从Lim Brands改革成为股份制，欧洲各区的分部长都在资金规划问题上具有决定权。因为习惯了使用枪具斩鬼，所以虽然斩鬼刀仍然很稀缺，在股东们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斩鬼师……不用斩鬼刀……
周栩有些难以接受。
刀不应该是斩鬼这行当的灵魂吗？
她在飞机上收到哥哥周雩给她发来的资料说是斩鬼刀盗窃案件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荒谬。
“现在维修支出已经远超购买的费用，一些老人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们在斩鬼刀面前的无能罢了。”
林北生凉声道。
“年轻一代早就不学刀法——当然，他们就是想学，这些老家伙也教不了。”
“他们奋斗了将近一百年，只想和国内炫耀自己抛弃了老祖宗的东西也能活得很好，现在却被一个会用斩鬼刀的妖精削没了面子。”
“很可笑吧？”林北生看向周栩。
周栩：“。”
周栩：“哈哈哈哈，真可笑。”
林北生严肃的面孔上似乎有一丝裂纹。
周栩：“所以你会用吗？斩鬼刀。”
林北生思绪一顿。
“……嗯。”
“那你——”周栩伸出大拇指，“是这个。”
林北生：“……”
楚秘终于看不下去了，艰涩地寻找话题缓和气氛。
“……我就一直都想找时间去一趟中国，也提高一下我的斩鬼刀法，”他道，“听说国内的灵使能通过修炼提高和自己的刀之间的默契程度——最终达到‘人刀一体’的‘至臻之境’。”
周栩皱眉。
“倒没有……你说的那么玄乎？”
她心道你这不是听说了什么修炼法门，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修仙小说吧？
“要是真那么神，我还苦巴巴地找我的‘梦中情刀’干什么呢？”
“我直接一伸手，”周栩说着伸出手来，做个握住刀柄的动作。
“我仰天大喝一声——”
“刀来！”
周栩一声叫唤将周围零星几个游人吓了一跳。
“那我的刀就踏过山海、排除万难，来到我身边咯。”
周栩话音未落，脚下却忽地一滑。
嗯？
这个地……好像……
地震了？
三三两两的游人已经惊叫着跑开。
棚顶极尽奢华的水晶灯具被晃动得叮当作响，有墙灰簌簌掉落。
“小心，”林北生一把将周栩拽到身后。
他刚刚带周栩退了一步，脚下地面就轰然开裂。
“铮——”的一声。
素白的刃从尘土飞扬中脱出。
它现身于世的一瞬，连时光都为之停留。
此间的一切都仿佛停顿了片刻，只为欣赏它的英姿。
……
周栩曾无数次幻想和她的刀的初见。
那该是在一个怎样的场景下。
或许是三月春风，樱花开满了街道，随风吹起的花瓣朦胧了她的眼，娇嫩的花被冰冷的玄铁牵绊，从此停驻飞翔的脚步。
或许是夜半街头，清冷的月光在骤雨方才打湿了的柏油路上洒满银辉。她停下追寻厉鬼的脚步，在她掷出的弯刀弧线上，斩鬼刀精确刺穿魂魄的要害，又完美地飞回她手中。
又或者……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村落、世外桃源，灵使的传承在远离喧嚣的地方悄悄进行了几千年。虔诚的族中人取出珍藏的宝物，沉香木刀匣缓缓展开，一柄绝世之刃沉睡在其中。只一眼，她们便认出了彼此。
前世的他们并肩作战，今生，他们也终将携手。
周栩脑海有瞬间的空白。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
便如故人相逢。
可她明明被热泪浸染了眼眶，却绞尽脑汁想不起它的姓名。
便好似方才把性命交给对方，背对背从枪林弹雨中捡出一条性命。却在转身时饮了孟婆汤，再向前一步就已经相忘于江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