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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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睡得很早。
从入夜开始他就觉得说不出的累，肩膀抬不起来，头里混混噩噩，手都不稳，眼睛睁不开。
他早早的打发了管家，还好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否则他还要坚持下去。
露琪亚这几天有任务，还是昨天傍晚回的家，恭敬地和他介绍了这几天的任务，然后连饭都没吃就又走了。
露琪亚有任务，海燕一定和她一起。他突然觉得露琪亚很幸福，不像他，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呆在海燕身边。
他铺好了床被，穿着单薄素白的单衣端正的平躺进被子里，越发觉得初夏的夜凉的不像样。
即使是透骨的凉他也很快睡着了，没睡一会儿却听见有人在叫他。
“小白哉！”
是谁这么无礼呢，是……他吃了一惊，睡意全无。他一下子坐起来，被子滑下去，单衣阻挡不了寒冷的夜，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卧室的门口竟然被拉开了，海燕斜倚在门框上，有月光照在海燕的头发上肩膀上，流淌下来竟然没了凉气。
“志波海燕。”他下意识的念他的名字。
“啊，没礼貌！要叫志波五席！”
五席？他又打了个冷战。
“很冷吗？是挺冷的，要下雪了吗。”海燕笑着又把门拉开一块，让他能看见外面。
天气突然变了，月光消失，变成了白天，天气阴沉沉的，院子里只有植物的枝干，好像真的是冬天。
“快起来啦小朋友，我带你去玩！”
他错愕的看着枕边的衣服，那是他一百多年前的服装，他呆呆的握住自己瘦仃仃的脚腕，那上面用红线系着一颗清凉的白色珠子。
这是……时光倒流么……
他小心翼翼又快速的穿好衣服，然后站起来跑到海燕身边。
真的倒流了，海燕看起来比现在要年轻，而自己……个子好矮，要仰着脸才能看他。
“小朋友今天没什么精神呢。”海燕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还没有梳起来，凌乱的披在肩上。
“那要不要出去玩？”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就走吧。”
他这才终于试着说话：“我……”
“啊？怎么了？”
“我……哦，我穿鞋……”
“不用穿了，我背你吧。”
他被震住了，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海燕。
“诶，每次不是想尽办法都要让我背么。还是你想自己走？”
他想说是，可是意志和他作对，鬼使神差的，他摇了摇头。
海燕笑了笑，微弓下腰向他示意。他犹豫着抱住海燕的肩膀，爬上他的背。
“小朋友真的没什么精神，连动作都迟钝了。”海燕还是像以前那样，只是用一个手扶着他。
他不说话，不想回答也不想问海燕带他去哪，他就紧紧地偎在海燕的肩窝里，看着一片一片的雪花慢慢的从天上落下来。
海燕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安静的走在雪里面。
“很暖和……”他还是紧紧的偎着海燕，轻声说着自己的感受。
“是吗？”
“嗯。”他紧了紧自己环在海燕脖子上的手臂，他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忘记了，可是再次重温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熟悉了这个动作，习惯了，千千万万遍，想忘都忘不了。
“以后不要再光着脚在雪地跑了，要是我不在怎么办，还不让别人背。”
“他们都没有海燕暖和。”他似乎也接受了自己少年的角色，用多年不曾说的，固执而任性的话语表达自己最直接的意思，“只有待在海燕身边才暖和。”
“那如果我不在了呢。”海燕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伏在他肩窝里，听的异常清晰，“自己也要懂得温暖自己啊……”
“不……”有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脸上，凉凉的，化了，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他轻轻地在枕上摇着头，然后从梦中清醒。入眼的是黑漆漆的屋顶，房间里过分安静。
眼睛涩涩的疼，从眼角往脸颊划开一道水线，他用冰凉的指尖擦干净，心里想着那梦里的雪花怎么就真的化在了脸上呢。
突然门外一阵喧哗，是从小带他的老管家，正在和人小声争执着是不是要打扰白哉殿下。他怔怔的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穿上衣服拉开了门。
“什么事。”他一如平常的淡漠语气，只是自己知道现在有多累。
却是一个十三番队的队员，由一个仆人带着站在那。仆人见了他急忙跪下行礼：“露琪亚殿下受伤被送回来了。”
他觉得越发提不起精神，强撑着说：“找大夫好好治疗。”
十三番队的队员微微躬身：“十三番队刚刚遭到了虚的意外攻击，副队长，四席和很多队员都在战斗中身亡。对于朽木的伤势，还请麻烦朽木队长您了。”
就像是被凉冰在心脏上直接按了一下，激的他以为心跳在那时候都停了，寒气从心口直直的窜上头顶，生生逼出了一额头的冷汗。他觉得头有点晕，晃了晃就意外的清明，精神突然好了，他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从没这么清醒过。
他扯了扯嘴角，声音有点突兀的中气十足：“我是她哥哥，你还是回去料理好自己队里的事情吧。”
那队员以为他是因为妹妹受伤不高兴，也不甚在意，浅浅的点了头离开了。老管家看他有点异样，那平时死水似的眼睛竟然闪着光，怕他发怒了，急忙说给他：“露琪亚殿下只是受了点惊吓，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他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找大夫好好治疗。”
老管家想要离开，又不放心他，叮嘱了一句：“白哉殿下，更深露重，回屋吧，当心着凉。”
“是。”他意外柔和的回答着，语气是多年前少年时的乖顺。
管家悄悄地退开，他倒也没有发呆，脚步踏实的走进屋里，又很踏实的拉上门。
他以为自己会脚步虚浮，可惜没有，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此踏实如此稳过。就像他以为自己会很难过，或者会哭，可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悲伤，他觉得自己的心十分平静，刚才的消息如此心平气和的接受，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惊悚。可是他就是悲伤不起来，他逼着自己想一想海燕，想得难受一点，哭了也关系，反正现在是深夜，这里只有他自己。可是他就是不难过，相反，现在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无比的轻松，轻的他以为自己都可以飘在空中。他只有无奈的拉起窗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月亮，想着该记下这轮月亮，海燕就是在这个月亮下离开的。
他记得他从小因为争强好胜的关系瞬步很厉害，简直可以直追瞬神。他是六番队的队长，是历代朽木家当家里最强悍的。他的千本樱卐解后有三个阶段，可是从来没有任何的生物需要他卐解到歼景去对付。那个唯一看过他歼景的人现在已经去了，其实他一直想让那个人看看终景，白帝剑很好看很华丽，但是练成了很多个十年，却一直没有机会。
他记得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海燕了，他喜欢缠着他，喜欢故意光着脚跑去找他然后让他背。那时候他长得又瘦又小，夜一叫他小猴子，叫海燕养猴人。海燕给他一个安魂珠，他在脚腕上带了几十年，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脚腕已经带不下才摘下来放好，他不想换红线，因为那红线是海燕在手上带过，又亲手系在他脚上的，他舍不得。
他那时候一直觉得海燕长的很高大，肩膀又宽又暖，他喜欢粘着他，因为在他身边暖和又有安全感。他希望自己也可以长得高大，有一双宽厚的肩膀，给海燕依靠，让海燕也觉得暖和又有安全感。可是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比海燕高了，海燕却一次也没依靠过他。是不是嫌弃他的肩膀不够宽厚，和他人一样刻薄的硌得慌呢。
他匆匆忙忙的用自己清明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回忆着海燕，一直到他平静的趴在窗边对着月亮睡着。他又做梦了，梦里他还是端正的坐在队舍里批示着文件，然后门口有一个小孩悄悄地往里面探头。他立刻觉察了，抬起眼睛看着那个小孩儿。
“下雪了。”小孩儿说。他不以为然，现在好像是初夏，怎么可能下雪，于是还是冷漠的看着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孩，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小孩儿挪了挪，让自己从门口完全露出来，他看着小孩儿穿着白色的无袖单衣，赤着脚站在门口，虽说生的不好看，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带着满满的快乐和期待。
他突然认得了，这让他有点惊诧，那小孩儿分明是年少的自己。
少年身后的院子里，真的就下雪了，草坪是绿的，樱花也在开着，雪下的很大，真是个混乱的季节。
他站起来离开桌子，有点无力的问：“下雪了就不要在那站着了。”
“你能背我吗。”小孩儿说。
他愣怔了，直直的盯着少年仰起的脸。
“在雪地上这么走路真的很冷，我想找他背我，可是一直找不到他。我的脚都要走掉了，还是找不到他。”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在小孩儿面前弓下背，小孩儿急忙搂着他的脖子趴上他的背。
他直起腰扶住小孩慢慢往前走，小孩儿轻轻地趴在他耳边说：“你好凉，他是暖和的。”
他放柔了语气说：“是么……那我带你去找他吧。”
“嗯……谢谢……”
“不用谢……因为……我也想找他啊……”
他轻声的说着这句话，感觉有大片的雪花落在脸颊上，化开，凉凉的顺着脸颊流下来。
雪花越落越多，终于在脸上泛滥成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