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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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青宗说过他和黑川伊利的相遇是“一次意外”，类似于英雄救美的情节，她只是恰好出现在那里救了他，亲切得惹人发笑。
他一定没见过她真正动手打人的时候。
――而九井一见过。
热得让人衣领间黏黏糊糊的夏天，他来到这座城市。他手里拿着地图和手机，却无法避免地迷路在一条条大街小巷之间，终于来到一条疑似通往大广场的小路，心想好不容易能找到点出去的线索――但很不凑巧，这条小路通往的是大工厂。
废弃的工厂，里面传来破开空气的刺入声。
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没有目睹那一切就好了，或许他喜欢的还是赤音，或许他会觉得自己的心理还算个正常人：但是他没有，他完完整整看到了黑川伊利的“处刑”。
擦得锃亮的刀刃没入身体，然后牵扯着血液拔出，粘稠的血浆暧昧地拉成丝，像亲吻时的唾液。蹲在地上的少女身高不高，但是很瘦，皮肤发不健康的白，起手时，他看到短袖底下紧绷着的肌肉线条，像一头随时准备蹦出去的野兽。
少女在打人，她戴了一副对她来说过大的指虎，过于坚硬的拳头用力破开空气锤下去，受害者身上衣服被扒//光了，于是九井一轻松地看到他身上几乎遍布全身的淤青。
“换刀。”她说，声音清清冷冷，好听的过分。
――于是，刀子没入，又挑///逗一般在被打的人身上打转，她似乎有很强的绘画功底，半晌在他身上画出血色玫瑰，她像个孩子一样笑得很开心，用力扯起躺在地上发抖的男人的头发，不长的黑发被她抓得严严实实，她说：
“你说，是谁指使你弓虽女干那个女孩的？”
男人不敢说话，于是她用力把刀子插进去，转了个圈。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完全是施虐。
她的身旁规规矩矩站了一拍鼻青脸肿的人，有的腿部已经诡异地扭曲着，却还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明明很热，九井一却觉得自己身上莫名泛出一股冷气。地面上的鲜血、呕吐物，都太过于刺目，让他腿软得站不住。
这个女孩是“那个世界”的人，不能算是人类。
――但是，她的声音却像花朵一样，带着清香。惨叫声、破空声、和她的质问，组合成一首一场诡异的交响曲，和她沾血的笑容，融合成一幅画。
九井一感觉此时此刻自己是目睹一切的艺术家，他只差一脚就可以踏入所谓暴力美学的门槛，也许他此时感受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些对女孩的向往。
……对统帅一切，绝对力量的向往。
一定有什么在此时此刻崩坏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逃跑，想叫喊，但发现的时候却已经连视线都没法从她身上移开。那种背//德带来的兴奋感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忍不住要倒吸一口气。
啪嚓，他踩到了一根木棍。
几乎是一瞬间，端端正正站着的人的目光都移向他。只有那个女孩没有，似乎还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老、老大。”男人强忍恐惧，“有人、有人偷看。”
“放他走。”
然后，她看了九井一一眼。
沉浸在疯狂里的黑色眼眸，看起来不像个正常人，更像是个精神病患者。苍白的皮肤、纯黑的眼眸和长发，脸上的血渍，对比色太过于强烈，带来强烈的力量感。
只有一眼，九井一便立马跑走了。
后来再看到黑川伊利的时候，他几乎要被这个温和地拽住他躲车的少女震惊，她没认出九井一来，只是像伸懒腰的猫一样，尽力展示她无害的一面。
她和乾青宗相谈甚欢。
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名词是虚伪，然后是连他自己都害怕的、叫嚣着的嫉妒和兴奋。
他在兴奋什么？他在嫉妒什么？
为什么看到黑川伊佐那没有的感觉，在看到黑川伊利时会像杂草一样不可抑制地生长起来！
而此时此刻，他在火海里发挥出自己都没想到的力量，背起“赤音”走出房门，脱力般膝盖一酸跪坐在地上，又想起了那时的情景。
两年的插科打诨，都让他忘记了黑川伊利那般恐怖的模样。可是每每午夜梦回，他又总是回忆起来黑川伊利那时候的情景。
想再看一眼。
是不是他和黑川伊利一样拥有那种力量，就能拯救所有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背着“赤音”出来？
他咬着牙，安慰“赤音”：“没事了，没事了，伊利也进去了……”
“可可。”背上传来沙哑的声音，“我不是赤音，我是青宗。”
九井一大脑一空。他下意识回头去看，就看到浑身燃烧着的女孩抱着已经昏迷的少女。
黑川伊利居然伤得比乾赤音更甚。她只堪堪在脸上围了个湿布，身上一点防护都没有，后背似乎承受了重物的坠落，此时此刻散发出人体组织烧焦的难闻味道。
相比之下，乾赤音只是腿部烧伤了。
黑川伊利极力保护着乾赤音，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救护车和消防车也来了。手臂腿部后背均有不同程度烧伤的黑川伊利居然还稳稳地抱着乾赤音，还在和九井一调笑：“救护车也来的太慢了吧！我跑着都比它快。”
乾青宗已经昏迷过去，黑川伊利一直□□到她把乾赤音放在担架上。医疗人员用一种见了奇迹的眼神看着她，而黑川伊利只是耸耸肩：“我抗痛能力比较强。”
她趴到担架上的时候，看到了眼泪流满脸颊的九井一。
他狼狈到忘了擦自己脸上的污灰和眼泪，只是傻愣愣地看着黑川伊利。他好像从她走出来就一直在哭，眼泪鼻涕流在一起，这种时候才表现得像个完完全全的小孩，他抽抽噎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医护人员哄着他上了救护车。而九井一只是在哭，在上了救护车之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悲伤地大哭起来。边哭边骂黑川伊利“笨蛋”“傻瓜”，好像只会这几个词，把她都骂笑了。
一笑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痛得她一抽气。
九井一见状哭的小声了一点：“你还说你、你还说，抗痛、抗痛能力强。”
黑川伊利想摸摸他的头，无果，于是夸他：“你真可爱。”
―
黑川伊利醒来时，九井一就趴在她床旁边。她在手术过程中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反正醒来时喉咙像被火烧了一样，一句完整的话都很难说出来。
她终于实现了之前摸一摸九井一的头的愿望，摸了一下，发现一点都不油，于是又摸了摸。
她抬眼，看到倚在墙角昏昏欲睡的鹤蝶。他似乎刚哭过，眼眶还有点红红的，看到黑川伊利醒了，第一时间过来给她倒水喝，然后好像被强迫了一样，扭扭捏捏地说：“伊佐那说，你等着。”
死亡威胁。
黑川伊利已经开始苦恼把乾青宗他们藏在哪个国家比较好度日了。
她思考了一会，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转交给了鹤蝶。鹤蝶得到示意，迅速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刚睡醒的九井一和黑川伊利。
九井一仔细用目光描摹了一遍黑川伊利的面庞，半晌站了起来：“……我去叫青宗。”
黑川伊利拉住了他的手腕。
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叫青宗？他和赤音的伤势怎么样？”
九井一又耐心地坐下来：“阿乾烧伤了半张脸，赤音烧伤了腿，不过都还好，没有大碍。”
黑川伊利一一应下：“那我呢？”
她通过手腕感觉到九井一在微微颤抖：“你…？你――”
九井一突然一下子摁住她的肩膀，然后紧紧抱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避开了伤口，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似乎觉得还不够，九井一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你他妈还活着都是走大运！真不知道你怎么能神志清醒地忍受那些伤的！”
紧接着，他把黑川伊利的被子掀开，隔着衣服，激动地指着她自己都没看到的地方说：“这里、这里、这里这里！最大的是后背的伤！你没有痛觉吗？你为什么连一声好疼都不说啊！”
说着说着，九井一因为情绪激动，又流出眼泪来：“你明明年纪比我们都要小，逞什么能啊……！”
黑川伊利只是愣了愣，然后温柔地对九井一说：“可是我不去的话，赤音怎么办呀。”
“赤音是女孩子，她肯定不会喜欢自己身上都是疤的。我去的还是有点晚了，这样她夏天都不能露出腿来了，赤音的腿是很好看的。”
她轻轻拍着九井一的后背，像给打嗝的婴儿顺气：“乖乖，可可不哭，可可不哭。”
九井一被她这一切操作沉默了。
“……够了。”九井一泄气，“我去叫阿乾，他就在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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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青宗一进门就像树袋熊一样紧紧黏在黑川伊利身上，甚至让她有点喘不过气。乾青宗半张脸都缠上了绷带，他用力地用没缠绷带的那半张脸蹭她。被蹭的痒痒了，黑川伊利哈哈笑着，伸手揉了揉乾青宗的头。
“感觉怎么样？”
“……我好的很快。”他抬起眼，郑重地对黑川伊利说，“谢谢你，伊利。”
“…谢谢你，救了赤音……”
眼看着乾青宗说着说着又要流眼泪，为了避免他的伤口接触到眼泪又恶化，她急忙给他擦脸，一旁的九井一毒舌道：“他都哭了好多回了，不擦也行。”
黑川伊利瞪了九井一，他嘁了一声，扭头不和她对视，转而擦眼睛。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等了好一会，九井一才开口：“你们三个人，总共的医疗费是四千万。”
乾青宗不动声色地抱紧了黑川伊利。
九井一接着说：“阿乾的父母不想给你花钱，昨天就跑了。”
他咬得下唇发青：“那种混蛋，根本不配被称为父母…！”
黑川伊利还没体会过有父母的感觉，于是迷茫地跟着点了点头。“呃，然后呢？医疗费的事，不如――”
她话还没说完，九井一就抬头，眼睛里发着亮光，紧紧盯着黑川伊利的双眼：“医疗费，我去给你们凑。”
黑川伊利问出了黑川伊佐那之前问过的内容：“…哪来的钱？”
“我想办法。”九井一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伊利。”
……呃不，问题是她还没死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