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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扫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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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首发——2022-07-14
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对于入秋以来的种种经历，何皎皎认为，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再合适不过了。
何皎皎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大概率是撞了什么邪了，都可以算得上烂事缠身了，哪哪儿都不顺，像是陷入了死局，无限循环的那种。
具体到每一件事上，好像又不是特别严重，但串联在一起，属实就有些诡异了。
半个月前，她工作仅三个月的传媒公司突然以资方撤资为由，毫无征兆地解散了她所在的部门，满分热情投入的项目就此黄掉——她和刚刚熟识起来的一群同事，一起光荣地成为待业人员。
失业的第二天，她在浴室洗头，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脚给崴了，她足不出户在家躺了一周——好在亲妈最近去了邻市舅舅家小住，要不然让亲妈知道了，她又得挨训了。
好不容易熬到双脚解放，她去超市买东西的功夫，家里就出了事——楼下邻居家发生火灾，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将她家阳台烧得黑古隆咚，客厅天花板熏黑了一大片不说，地板也翘了起来。要不是消防员动作快，灭火准，她那套六十平米的小两居也要不保。
不仅如此，家中的密码锁也毫无征兆地坏了，大门好像被超人的大力神掌焊死一般，任凭你充电，刷卡、刷脸、输密码……它就是纹丝不动，维修师傅折腾了一下午，修复未遂，最后花了两千大洋换锁了事。
接下来就是找工作。何皎皎觉得自己的职场运确实不太好，毕业三四年，换了好几份工作，每次都是热情满满地投身进去，最后却是灰头土脸退出来。说起原因，五花八门，有老板自己作死，警察上门逮人公司关门大吉的；也有公司发展得极好，但离异老板一心想将她发展成老板娘穷追不舍让她不得不辞职的；也有手头项目做着做着突然间就宣告流产了的，仔细算下来，她的每份工作都没有超过半年。
腿伤痊愈的第三天，何皎皎接到了失业后第一个面试邀约，依旧是文化传媒公司，操作过几个不错的影视项目。担心迟到，何皎皎特意提早了两个小时出门，没想到搭乘的地铁遇到了不明故障，她和数百名乘客从漫长的地下隧道走出来，好不容易出了站，坐上公交，没想到，车子开出不到五十米，抛锚了。
公交司机一脸沮丧，很是费解，喃喃自语：“出发前还做了全面检查，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面对司机的灵魂发问，何皎皎很是心虚，想起自己连日来的经历，搞不好自己才是罪愧祸首——是她将倒霉体质传染给了司机和一众乘客。
等她拦了辆出租，紧赶慢赶，到达面试地点，距离约定的面试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她连面试官的面也没能见上。HR小姐姐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何小姐，不好意思，负责面试的领导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没有时间观念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何皎皎欲哭无泪。抛开客观原因，确实是自己迟到在先，只得再三表达歉意和谢意，然后灰溜溜地离开。
站在大厦的台阶前，何皎皎发消息向好友赵小西诉苦。
赵小西先是发来一长串哈哈哈，然后又是语音暴击：“大姐，别人是卖惨，可你是真惨！”
不过，赵小西也不算毫无人性。为了安慰她，下班后，赵小西十分仗义地从单位驱车前往何皎皎面试的地方接她，顺便请她吃饭。
赵小西是何皎皎的高中同学，两人年龄相仿，兴趣相同，很是投缘。大学虽不在同一个学校，但两人选的都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何皎皎进入了影视行业，业余不忘潜心研究文学创作，不时有作品发表在报刊杂志，偶尔还能获个奖。赵小西兜兜转转，短短两年时间，她又是出国又是北漂，干过很多份工作，像何皎皎一样，她的每份工作都不长久。直至进了现在工作的出版社，一开始，家人朋友都以为她坚持不了几天，没想到她在出版社反而扎了根，将工作做得有声有色。
一年前，何皎皎出版了人生中第一部长篇小说，小西是她的责任编辑。
最近，赵小西一直在忙着手头上新书上市的事，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在商场会合后，她们选了一家湘菜馆，直奔餐桌，点了麻辣小龙虾，剁椒鱼头、钵子菜、小炒肉、还有一碟花生米，也算丰盛。
面对一桌子红红绿绿，何皎皎若有所思，转身去了服务台，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三瓶啤酒。
她献宝似的放在餐桌上，嘿嘿一笑，“这么多下酒菜，不喝点酒怎么能行？”
赵小西开车来的，等会儿还要送何皎皎回家，自然是不能喝酒。
她只是觉得奇怪，何皎皎这个家伙吧，可以说是毫无酒量可言。她唯一一次和何皎皎喝酒，是高考后，宿舍几个女生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感伤，有人偷偷买来了酒，扬言要一醉方休。大家喝得都是差不多的量，最后却只有何皎皎一个人醉了，脸色发红，瘫在床上哼哼唧唧难受了一整天。
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何皎皎喝酒，即便是她失恋那会儿，也只是让自己陪着她在平江河边走走停停，耗了一整夜。平江河岸，两侧全是酒吧会所宵夜档，她也未曾想过要借酒过消愁。
工作后，两人隔三差五约会聚餐，饮料都是以奶茶咖啡为主。怎么这会儿，她突然想起来要喝酒了？这么点挫折，不至于把她压垮吧！
但却没有阻止何皎皎。说起来，何皎皎这段时间也确实是够倒霉的，喝点小酒解解闷，也无妨！再说，还有她在呢！
饭桌上，何皎皎扒拉几只小龙拉，吃两口饭；嚼几粒花生米，呡两口酒，最后，三瓶啤酒居然被她喝得所剩无几，人也有些飘了，舌头开始打结。
结完账，时间还早，从商场洗手间出来的何皎皎无疑有些兴奋，她拽着赵小西的胳膊，手舞足蹈的，说是不想回家，要找个地方坐坐。
赵小西环顾四周，见商场对面有间咖啡厅，看装修还挺别致，于是便带何皎皎去坐坐，聊聊天，顺便醒一醒酒。
这一坐，就坐出问题来了。
由于何皎皎身上的酒味有点重，所以赵小西还是很有道德地特意挑选了室外的座位。遮阳伞下的藤椅，少见的天蓝色，极具特色。可能是天气转凉风有些大的缘故，相较咖啡厅内的人来人往，室外这些藤椅并不受迎，只有拉拉稀稀两桌客人。
两人坐下来，何皎皎慵懒地将头靠在赵小西身上。两人聊两句，又发一会儿呆，视线方向保持一致。
侧前方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年轻男子映入她们的眼帘。男子独自坐在咖啡厅外靠墙角的遮阳伞下，头顶恰好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余光洒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踱上了一层银黄色的光，相当有意境。
他的面前放着精致的咖啡杯，双手却不停地平板电脑上下左右不停地滑动，像是在处理工作。
赵小西指指对方，低声朝肩膀上的何皎皎道，“看，有帅哥噢！”
何皎皎脸上红朴朴地，眼神有些迷离。听了赵小西的话，她稍稍坐正，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正当赵小西要说话，她却“嗖”一声站起来来，大声否认，“帅个屁，哪里帅了？”
怔了怔，又嘿嘿笑，声音依旧很大，“没有戚绍平好看！”
戚绍平？赵小西恍然大悟。她就说嘛，何皎皎是谁呀，这些年，多少艰难困苦她都扛过来了，那些被她来回吐槽那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兜来兜去，得了，在戚绍平这里，还是没有过去。
不过，现在她人醉熏熏的，她也懒得和她掰扯。于是扯了扯何皎皎的衣角，低声道：“大姐，你小点儿声，让人听到不好。”
何皎皎头一歪，好像在思考什么，继而一屁股坐下，朝着赵小西“嘘”了一下，声音却极大，“嘿嘿，有道理，我小点儿声。”
何皎皎的声音一向好听，眼下是喝醉状态，清澈之中又带着一丝软糯，让人无法发火。
也赵小西叹了口气，直摇头。
可见何皎皎一脸迷糊但又故作清醒的样子，她又想捉弄一番。
她凑近何皎皎，轻声道，“喏，你认真看，仔细看，那个帅哥真的很帅哇，棱角分明，眉眼深邃，衣品也好好哦！毛衣搭配九分裤，加一双休闲皮鞋，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但又简单大方，不失品味。”
见何皎皎真的有在盯着对方看，赵小西继续压低声音道，“你觉不觉得，很少有男生能把绿色穿得这么有感觉，是他的气质和颜值撑起了这一切。远远看去，像不像你喜欢的那个韩国明星——朴？朴炯植，是不是？”
听赵小西这么说，何皎皎半信半疑，朝前方的男人看过去。
这么一看，她又觉得赵小西说得很在理。
男人大概是感受到了她们的打量，侧目回望，眼睛中似有不悦。
赵小西收回视线，盯着何皎皎，压低声音继续怂恿，“何皎皎，你敢不敢上去搭讪，比如，跟他要个微信什么的？”
何皎皎眯着眼，扬起扉红的脸：“要微信？”
不等赵小西开口，何皎皎已经起身，嘴里嚷嚷道：“这有什么难的？”人已经拉了开身后的凳子，踉踉跄跄迈步上前，冲到男人跟前，一只手一把搭在座椅边缘上，“帅哥，能不能加个微信？”
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指尖一顿操作，最后竟然成功地亮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大胆，抬头，眯眼，满脸不解：“嗯？”
何皎皎蹙眉，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反应。瞪着对方看了一会，继而扬眉，大声呵斥，“嗯什么，加个微信而已，还能少你一块肉？你麻利点儿呗。”
男人：“……”
他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赵小西：“……”
酒壮怂人胆，何况何皎皎从来就不是什么怂人。赵小西后悔不已，她真的不该一时兴起，去戏弄喝多了的何皎皎。
再这样袖手旁观，怕是要出事。赵小西不敢再迟疑，大步冲上前，拉住何皎皎，对着男人连连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她喝多了。”
哪知何皎皎一把将她甩开，一手扯了扯头上的黑色皮筋，一头长发倾泻至肩颈两侧，极为不满，“我、我又没有非礼他，你为什么要跟、跟他道歉？我、我没喝多，我才喝两……”翻了个白眼，“三瓶而已，还是啤酒。”继续将手机屏幕又将男人跟前凑了凑，“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赵小西揉额。何皎皎虽然口齿不清，有些凶巴巴的，但声线却是十分清澈好听，带着醉后的三分憨态。
她盯着男子，对方一脸无语：“……”
竟然真的没有发作。
男子盯着眼前的女生，她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像是在校的大学生，脸上带着花了的淡妆，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脸色扉红扉红的，眼睛大而清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毫不怯弱地盯着他。
啧啧，现在的校园风气。
何皎皎也毫不示弱，较劲般，杏眼圆睁，盯着对方，眨也不眨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坚持了数十秒。
最后，男人败下阵来。
他从桌面拿起手机，一字一句，“我——扫——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