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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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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桐对他,真的很好,就连他练功偷懒也不曾责骂他。他每天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把自己喂的饱饱,当个米虫就可以了。
还是少年的季燕然和曲明镜,却早已开始帮助邱桐处理北门的大小事务。北门是□□上极具势力的帮派,仇家必然不少,受伤更是再所难免。
那天,他从曲明镜那得知季燕然被人用剑偷袭,伤了背部,却不让任何人替他擦药。
他耐不住,拿了伤药就去了季燕然的房间,不顾仆佣的阻拦,推了门进去。
然后,他呆住了。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受了伤,季燕然从来不说,总是自己疗伤。
现在,他知道了。
季燕然赤裸的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还在流血,剑伤之下的却是满身交错的鞭痕,这就是原因。
他趴在床上,显是已昏了过去,否则他不会让他进来。
努力让自己冷静,将金创药撒在他的伤口上,替他包扎,然后离去。
夜晚,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却是那些纵横狰狞的伤痕,迷迷糊糊间,又做了那个梦。
红也似火的桃花树下,那个人对他说着什么,是什么呢?为什么听不清呢?他想说话,可是却发不出声音。那样悲伤的感觉,不想,不想再有第二次。
似乎,哭了。
‘你都看见了。’清冷的声音将他从梦中唤醒。
睁开眼,看见白衣的少年站在床边,漆黑的长发如夜色,冰凝的眸子没有温度。
青宁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
‘恩。’
那双眼里的冰冷化为了火焰,凝视着他,良久良久,季燕然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鞭伤,为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青宁是想知道答案的。
可是,他不说,他便也不问。
那以后,季燕然受了伤,他总是会跑去替他擦药。
北门地处北方,是以冬天更是寒冷。他生长在四季如春的江南,初来时很不习惯,每到冬天手脚总是冰凉。
他记得,有一年的冬天,发了高热。二师兄喂他吃了药,等他睡着便离开了。躺在床上,热的难受。
有人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冰凉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唇。
他听见了一声低低叹息。
醒来,屋内空无一人,是做了梦吗?
可是,冰凉的触感还留在唇上。
一直,他都不清楚,那天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人来过。
转眼间桃花已开败了四季,他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裹的几层的皮袄,他却还是冻的发抖。二师兄曲明镜生怕他生病,从厨房弄来了姜汤。十六岁的横波站在练武场里,还是精神奕奕,活蹦乱跳,咧开嘴嘲笑着他。
他呢,依旧半合着眼,瞧那优美凌厉舞着剑的白衣青年。
仆佣告诉他,邱桐在找他。去了大厅,他看见邱桐的神色悲戚,铁铮铮的汉子似是要落泪一般。
他说,‘青宁,你父亲……他’
他怎么了?青宁看着他,竟是问不出来。
‘他死了……’
死了,离开四年,那个自己等了又等,毫无音训的父亲,死了。
终于,真的,不必再等。
连夜赶路,他回到了镜若山庄。冬天的镜若,白雪皑皑,天与地俱是茫茫一片。
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微微地笑着,好似只是睡了一样。
送父亲遗体回来的人说,古梦戒在途中生了重病,没几日,便不治。临终前,托他将他的遗体送回镜若山庄,并将一封信交给青宁,告诉他,里面有他想知道的一切。
其实,四年前的那天,他就知道,父亲,不会再回来。
那样满足的笑容,他也知道,父亲,一直在等待这天的到来。
一直,期盼着死亡。
所以,他该为他高兴,而不是伤心。
于是,他笑着,告别自己唯一的亲人。
一个月后,他决定离开生活了四年的北门,回到镜若山庄。
别离的时候,季燕然几日前出门办事,想是赶不及送他。
‘青宁,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来找我。’邱桐担心地叮嘱他。
‘青宁,别要哭,要常常笑知道吗?还有……’二师兄抱紧了他,念叨着。
横波却一直没有出现,青宁骑上马背,挥手与他们再见。却见远远地,一团红影奔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少年,恶狠狠地瞪着他。
‘笨蛋!没我骂你,可别变的更笨了!’
说着说着,却红了眼。
‘明年,来镜若看桃花吧,三师兄。’青宁笑着,第一次喊了横波师兄。
策马向前,回首,想再看见那白衣的清冽青年,却终也不见。
那一年的冬天,真的,格外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