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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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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到云来客栈,季燕然已被邱桐救下了。原来邱桐离开北门,也是为了弄清横波的死。
之后,他们欲回去找曲明镜,走到山上,却看见远方漫天的大火,就好象三月盛开的桃花一样美丽。
镜若从那天开始,不复存在。
二师兄没有回来,也,不会再回来。
邱桐交代了季燕然一些事后,又一次的离开了。而他,遣散了山庄的仆人,只留下了丫鬟忘卿。
他没有去北门,暂时留在了云来客栈。季燕然始终默默地陪着他。
很多的事情,一瞬间在眼前闪现。
扮做曲明镜的季燕然来镜若时,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
书房门口,不慎掉落的那张“罗叶草”。
“燕然师兄,我有很多地方想不通,现在,我明白了。”
“你其实是知道的对吗?”
“你没有失去记忆,你一直都是装的。”
“你答应二师兄互换身份,却处处露出破绽,让横波发现,让我起疑。”
“对横波下毒,你是可以阻止的,可是你没有。”
“那日,你是有意将那张纸落下的,是吗?”
“现在我都知道了,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呢?”
他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叹了口气,他继续问。
“三年前,我看见你鞭伤的那天晚上,你也是要杀我的吧?”
那双冷似冰,烈如火的眸子凝视着他。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
良久,他越过季燕然,走到门边。
“我要离开这里,不会再回来了,燕然师兄。”
那个人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头。
从此,你我,只是陌路。
他离开了自己的故乡,到了洛阳,开了这间春峰阁。
常常会想,当时为什么不杀了他灭口呢?是因为没有必要了?还是,因为不忍心?
算起来,横波和二师兄的死,也是季燕然一手造成的。
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恨下去。
爱和恨,对于他来说,太过沉重。
后来,偶尔听江湖上传言,北门血洗“塍帮”,门主季无思手段狠辣,冷酷无情。
有时也会想起,在北门的那段日子。
摸着他的头叹气的二师兄,柔和的,温润的声音。
在一旁面红耳赤,骂着他的横波。
还有,那白衣的少年寒气迫人的剑招,风中飞扬的墨色长发,清冽的容颜。
有些事,是一开始就忽略的。
季无思字燕然,曲无念字明镜,迟无怀字横波,他,古莨亭字青宁。
从头到尾,他认识的人只有燕然,不是无思。
那个人,他不认识。
再回首,眼前依然是无人的长街。
远处灯火明灭,耳边似乎传来寂寞空灵的歌声,有人在悠悠地唱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是对人常带三分笑,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风,烽火忽然连天起,无端惊破鸳鸯梦,一霎时流亡载道庐舍空,不见了卖酒人家旧芳容,一处一处问行踪,指望着劫后重相逢,谁知道人面飘泊何处去,只有那桃花依旧笑春风,笑春风……”
这世上的人来来去去,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何苦?何必?
春雨湿了身上衣,他抬头望那依旧美丽的月亮,笑。
翌日。
待我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真没想到,那个冷漠的忘卿昨夜居然会找我来喝酒。
更没想到的是,她的酒量居然很好。
好到我先醉了,她还没醉。
我记得她那样狠狠地看着我,狠狠对我说,她讨厌我。
宿醉的感觉果然不好呢,揉了揉额头,我起身。今日,他会告诉我要替他做什么。
上了春峰阁的二楼,却不见有人,只得忘卿坐在他常坐的位子上。
“他走了。”
“走了?”
“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我楞楞地,重复她的话。
“他走了,不会回来了!”她对我吼。
桌上有一封信,我拆开。
“我要你帮我做的事,就是照顾忘卿和春峰阁。我走了,你的哥哥。”
他真的是很懒,连写信都只有这么两行。
从那以后,又过了很多年。春峰阁的女儿红依然是洛阳最出名的。
只是,我已由那喝酒的人,变为今日卖酒的人。
不过直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为什么春峰阁酿的女儿红会这么的好喝。
我的剑也很久没用过了,从很早以前,我就想过,我杀了那么多人,总有一天,必然也会死在某人手上。可我却活了这么久。
这都是因为有忘卿,她的武功实在是很好,好到根本就用不着我出手。
看的出来,她还是那么讨厌我,只是,我却有些喜欢她了。
她在春风阁的后院,种了很多桃花。可是那些桃树总也活不久,不到花期便死了。
她固执的认为,只要这里种满了桃花,终有一日,他会回来。
三月,她的少爷,我的哥哥,我们决定去等一辈子的人。
只是,一个人等,太寂寞了。
所以,我问忘卿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看着我,看了我很久很久,然后点了点头。
今年那院中的桃花开的很久,火红火红的一片。
我终于看到到那美极艳极,却也悲伤至极的景象。
今日,是我和她成亲的日子,我们谁也没有邀请。忘卿沏了甜香的桃花茶,我们坐在春风阁的二楼,他常坐的位子。
楼下传来轻轻地脚步声,有人正在走上来。
“对不起,我们今日不做生意。”我回过头,却楞住了。
走上来的是个穿黑衣的少年。清冽的容颜,刹那我恍惚看到了他说的那个人。
可是细看却又不像的,少年的眼,冷,却不似冰,而是淡似水,烈,却不似火,而是温如玉。
“他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他没有说他是谁,可我和忘卿却知道一定是他。
少年把信放在桌前,转身欲走。
“他……好吗?”忘卿的声音微微地颤抖。
我懂的,其实她是想问他在哪里,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有这一句他好吗。
少年停住了脚步,微侧了颈,却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桌上的信,然后下楼走了。
忘卿小心地拆开信封,急切地看着,忽然泪流满面。
这艳滟的女子,从来都是冷漠自持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
我将信接过,那封信,只有一行字。
“忘卿的桃花茶记得帮我留着,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还是这么懒。
信纸由指间缓缓地滑落,我与她看向窗外。
只见那少年走向街角,一个蓝色的身影迎了过去。
两人越走越远,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记忆里,曾经有个穿蓝衣的青年,坐在窗边,低低哼着首不知名的曲儿。
他脸上那懒懒倦倦地表情,你绝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