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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春深成纪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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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潇呆滞地接受着女子的爱抚,心里却只有上一世母亲的身影。
“潇儿?”
来人许久得不到回应,轻声问道。
贺木抬起头,看向来人。
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袍,衣饰考究得体,鹅蛋脸,柳叶眉,好像贺潇在上一世梦中所有江南的妙人儿一样,不过更是成熟些。
带着些许持家妇人的温婉,此刻眼睛跟水一样清澈,写满了担忧与欣喜。
“……”
“好像,可终究不是我的。”两个如水一般的身影在脑海中交织碰撞,最后只剩空白……
贺潇潇低下头,心里喃喃自语,心中一阵绞痛,但抬头,望着女子担忧的神情,却是微微一笑。
“娘亲不要担心,孩儿无恙。”
……
半个月后。
“小姐,小姐!快出来,要着凉了!”
小丫鬟脆生生的声音焦急地回荡在空中,在一片静谧的午后时光里刺耳而尖锐。
“好啦,珂儿姐,马上来马上来。”
泡在一篇书记里的贺潇潇翻翻白眼,慢悠悠地将这本描写这个世界地理人文风俗的《万洲志》放回书架。
“快点啊,小姐,这个点夫人说你要休息的。”
这半个月贺潇潇依旧如同前世一样谨慎,不动声色地先摸索着情况,令她意外的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是与她同名同姓,只是单字一个潇。
早已和贴身丫环小熟稔起来,潇潇理理衣袖,挪动着娇嫩的躯体缓缓地沿着扶梯下来。
心中默念,可不能发出声响,要是这小丫鬟知道了自己用起了扶梯,可得打小报告了。
小丫鬟没什么心眼,整日就腻歪在自己旁边,事无巨细,从穿衣打水到游玩外出,要不是这几日睡觉时贺家主母时常会来,她都想跟她挤一挤。
“催什么催,马上马上。”
双手一拍,手中的尘土一扬,贺潇潇皱皱眉,不舍地看了一眼这件屋子里成排成排的书架与浩如烟海的史书典籍,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口走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可才几岁呀!到这个时间点就得休息,你才多大呀,怎么就开始研究这些了?我记得小姐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学习吗,这怎么还落个水把脑子冰坏了?”
小丫头看到贺木一瞬间就抱在怀里,皱起眉头就是一阵数落,检查这里,检查那里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完。
贺潇潇看着一阵无语。
上一世父母都忙,甚少管她,于是贺潇潇很早就泡在家里那一书架的古籍之中,而父亲去世后,更加忙碌的母亲更是无暇顾及贺木,贺潇潇每次做完作业就泡在书房里,母亲也信得过她,也从不打扰。
此时小丫鬟一副关切,一双手在贺木头上摸个不停的样子贺潇潇只觉得好笑,再听闻小姑娘老气横秋的说辞,贺潇潇不自觉地想起《红楼梦》里那些老妈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小姐还笑!”
“没有啦。”
“还笑?”
“没有啦,珂儿姐,我累了,我们快走吧。”
春夏之交,大中午的阳光本是刺目的,不过在这江南样的温婉景致之中却更显暖洋洋的,偌大的府邸之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环拉着一个大抵十一二岁的女童叽叽喳喳地穿行着。
……
“呼!”贺潇潇无奈地躺在和她身材比例不在一个水平的大床上,慵懒地摊开躯体,抬起白皙的左臂,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雕金色的房门。
“半个月了啊。”
贺潇潇掰着手指头漫无目的地摇晃着。
她来这个世界半个月。他似乎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新生活,饮食,时令包括人情。
二十天左右前,原身在湖边玩耍时候不慎落水,幸而几个家丁发现的早,合力将她救上来。只是这小孩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三天,府中的人几近要放弃的时候,她才苏醒了。
这个她自然是指贺潇潇了,她到现在明白那个可怜的大小姐的意识早就已经湮灭了,只存在些许影子附着在她的意识里,而在她醒来以后的当晚,那团影子都不见了,只留下些林林总总的记忆与这个世界的风俗人情。
庆幸这小孩倒是识字颇多,在小丫鬟诧异不解的目光下沉迷书房的贺潇努力读些介绍书本。
这个世界的科技文化水平在饱读诗书的潇潇估算下,大致相当于我国北宋前后,她生活的王国被称为庚,也是位于东方的庞然大物,经过数千年的经营完成了大一统,占据着大量的优质耕地与漫长的海岸线,如同一柄长剑横插在东土中心,周围围绕着林林总总几十个小国家,北边一样是被称为蛮人的草原帝国曲决虎视眈眈。
潇潇一度以为自己是穿到一个水平有限的网文作者的破书之中,因为这种类似于古代中国中原王朝的架空规划基本被用烂了,热爱读些历史小说的潇潇只觉得无力吐槽,难道真的每个兴盛的文明都会是这样吗?
只是有一点是她始料未及却又极度满意的,不同于上一世绝对的男权社会,这个世界的男女生理机能与身体素质上几无差距,所以作为女性一样可以封王拜相,掌兵征伐天下或是执笔镌刻历史。
甚至连生育,一部分男性都可以代劳。
“咦……哈?啊?嗯!这个不错!”
潇潇想起第一次从典籍中看到这种描述时的各种心里变幻,之后就是单纯的乐,心里美男后宫已经安排上了……
这具身体是当朝帝后贺氏的亲侄女,父亲是早年间卓有战功的隐川候贺胥,十年前盛年请辞,但却极少回封地,在京都挂着个闲职,做些买卖。
贺胥英雄气概,一表人才,深得当今皇帝喜爱,二十三岁时即被当朝皇帝封侯,赐婚安南王不承爵长女姬华,两人良才女貌,一时被传为佳话。
当朝之上也是急流勇退,在婚后很快退下兵权,只想当个闲散侯爷。
按庚朝制贺胥当回封地隐川,只有特定时候才可进京留住。但当朝皇帝爱惜贺胥才华武略,特准许贺胥可以在京。
贺胥特意请辞之后无法,便就于京中偏地置购家产,做些丝绸贩卖的闲活打发时间。
贺胥姬华夫妇恩爱,虽然婚后夫人久未有孕,也没有纳妾,直到贺胥三十岁出头才得了宝贝女儿贺潇。
依照大庚朝规矩,为了沿袭这爵位,继承人贺潇需得到十六岁行冠爵礼以后才可以自由在这国内游历。
自然,小贺潇打三岁起就被夫妇二人寄在这帝国东南的隐川都城——成纪城,在侯府中由贺老夫人代为照看。
小贺潇长得白白嫩嫩的,又是贺胥的宝贝独女,老太太丈夫贺家公离世早,两个儿女也都各有事业,留在这儿子的封地,虽是锦衣玉食,却也不免显得孤苦伶仃。
这贺家是终于添了人口,又是长女长孙,可不就是当块宝贝儿看,对小贺潇,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在贺老夫人的纵容之下,养成了小贺潇骄矜肆意的性格,生性活泼的她木四五岁就开始折柳爬山,弄猴吊鬼,可折腾地侯府的丫鬟家丁不得安宁。
这二十来天前,趁着贺老夫人被贺后请回京都暂住时,小魔王更是无法无天,整日搅得侯府鸡犬不宁。
不巧一日,午休时候偷偷跑出来,去湖边玩耍时追逐蜻蜓,不慎踩空落水,还好在挣扎时候扑腾起水花,被几个眼尖的家丁发现,打捞上来。
贺潇当时浑身湿漉漉,浑身只打颤,面色发白,可吓得成纪府一干上下魂飞魄散,顿时便六神无主,贴身丫环珂儿更是直接昏倒。
一干人赶忙给被老夫人特意叫来的姬夫人通报。
可怜姬夫人与宝贝女儿多日不见,整日和欢呼雀跃的小贺潇一起玩耍,被带着在贺府中四处走动,倒是本来就不太熟的偌大侯府愣是给看了个七七八八。
当日正午睡得正沉,就被突兀地叫醒,听闻消息以后更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大家子急急忙忙地找郎中,一群人热敷冷敷,求神拜佛,可这小贺潇还是静悄悄地在床上沉睡,脸色苍白,身体僵硬。这郎中来了一波又一波,哪怕贺府承诺重赏,却也无可奈何。
每个在隐州颇有名望的郎中初到侯府,把完脉后都只是摇摇头,皱紧眉头,只道自己无能为力,也并不断言小贺潇的生死,只说小姐还有生机。
贺夫人急的两三日没合眼,一直在贺潇床边,整日以泪洗面,迷迷糊糊的,清醒时分就拉着小贺潇的手就是断断续续的说些体己话,整个人精神憔悴,第三日几欲昏倒,才被丫环们搀扶着回房休息。
好在第三日正午时分,贺潇自己就苏醒了。
这些自然都是话匣子小丫鬟小珂告诉贺潇的,贺潇心里一阵暖洋洋的,毕竟这个灵魂虽然是自己占主导,但这个世界的贺潇除了记忆,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影响着自己的性格。
握紧小拳头,贺潇无奈地捏捏自己肉乎乎的小白脸,“那这,生活倒是重新开始了。”
说罢,自己倒也迷迷糊糊的睡去了,毕竟是小孩子,精力还是不比成人,翻了一早上书就已经困倦不堪。
暮春时节的成纪城,一片安宁静谧,本就未得到完整开发的江南,宛如一副静止的画卷。
小楼假山几尺,细草孤云斜日。一向弄晴天色,帘外落花飞不得。东风无气力,只得微微几声蝉鸣。
春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