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爱情是阴谋》苏芒轻

3、刀俎鱼肉

　　说实话，我至今依然无法与失去妹妹的记忆和谐相处，甚至是一种敌对状态，搞得谁主动提及那段记忆，谁就是我的敌人。
　　“冷静，现在不要把你妹妹扯进来，我们先搁置一下死人的事情。”董司鸣俯视着我，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
　　“死人的事情”，我一听到这几个字，我就怒啦，“你闭嘴，谁死啦，你全家都死啦”，我口不择言，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我看到他神色的一丝丝变动，但很快消失。
　　“我不和你逞口舌之快”，他无耐的回应着。顿了顿，他又开口说：“你怎么长不大呢”。
　　这听起来，像对我发问，又像是对我下定义。
　　“我妹妹死的时候，我也死啦”，我怒吼着回答。
　　他突然暴怒，一只手把我拎起来，然后双手掰着我的肩头面对他，看着他发红的双眼，我很害怕。这时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妹妹的死，你没有那么无辜。”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妹妹的死我不是无辜的，那就说明和我是有关系的。什么意思呀，
　　我突然蒙掉了。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的还会有错嘛。
　　“你闭嘴，不要在这里混淆是非，你非得这样嘛，为了她你竟然这样污蔑我”，“她就是害死我妹妹的凶手，包括你。要不然那天在医院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我咄咄逼人地要他不要胡说八道，我可能有些害怕失去妹妹的真相。
　　我扒掉他的手，要马上逃离这间房间。他并没有用力，所以我轻易地从他手里解脱出来。
　　我立马下楼，要离开。这时他的声音响起，“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不想”，我回他，然后继续下楼。
　　“不止你妹妹的事情”，他又说话了。
　　“你到底要放什么屁？”，我停下脚步，回头问他。
　　他表情复杂，但眼神很冷静，仿佛今晚的对话就是他设计的一样。我突然就有点害怕他了，他已经褪去了我当年喜欢他时的青涩，代替青涩的不是成熟而是一种淡漠。
　　“我不需要知道，我不对任何好奇”，我边回答边下楼。“你妹妹的死，你没有那么无辜”这句话嗡嗡地响着，在我耳朵里。我只想逃离。
　　“你每年体检吗？你见过自己的体检报告吗？”，他幽幽地问我。
　　我继续下楼，虽然我感觉他的话很奇怪。我一路走到大门口，接我的张老先生也接着出了门。
　　“张老先生，请送我回去”，我对他说。
　　“商小姐，董先生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他答非所问。
　　“我要回家”，我冲着房子大声嚷嚷。过了几秒，没有任何动静。
　　“董司鸣，你要不要脸，有意思嘛，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老朋友的”，“你再不送我回去，我妈会担心的”，我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没底，很奇怪，平时我妈过了这么久，早就打电话了。可是我的话就像消失了一样，在风中。
　　“好，我自己打车”，我边嘟囔，边掏出手机要定位打车。
　　打开手机的时候，我傻眼了，我的手机显示没有信号。我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没有接到任何电话和消息。原来这根本不是赴约，而是鸿门宴。他让我去见薛姣，也不是请求，而是逼迫。我只是没有看清他的先礼后兵。我很慌乱，因为我压根儿不敢高估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年少时不敢，现在也不敢。
　　这个时候，天竟然下雨了。多难得啊，在这瑟瑟的冬天竟然下雨了。冬天的雨和其他季节的雨都不一样，它是真的缠绵。我本能地要进屋躲雨，可是又在想，要不折腾一下，可能他觉得我不好搞，就送我回家了。我很惊叹为什么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要这样的幼稚，但我就是站在雨中了。张老先生看着我的眼神很长辈，他像是用眼神示意我进屋。我只能尴尬地对他说我想淋淋雨。
　　雨落在身上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落在脸上，那是真的很冰啊。在冷雨冷风中，我突然回想起董司鸣说的体检的事情。我每年的体检都是我妈安排的，我的体检医生都是我妈的老闺蜜，虞阿姨，虞大美人。她是我们区第一医院的脑科专家，声名在外，很多人都找她看病。我常常羡慕她，人又美医术又高。如果非要找点遗憾，那就是目前为止她还在等年轻时的意中人。
　　很摸不着头脑，越想越混乱。仔细捋捋今天发生的一切，那无非是我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刚一见面他就要我去见我当年的好姐妹，也是我的情敌，更是与我妹妹死有直接关系的女子。而我却被他强吻了，还被他扣押了。可自始至终都是我自愿的。
　　我拽在衣兜里的手摸到了那块一半的同芯玉，心想，也没有白来一趟，我爸爸该了了一桩心事，他家的祖传宝贝回来了。可是转念一想，能不能平安带回家还是一回事。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紧张感，我可是被绑架了呀，只不过绑架的人不是陌生人，是时隔十年的朋友。
　　“我得跑”，这奇怪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我拔起脚丫子就朝大门狂奔，我一路跑呀跑，没有目标，只知道朝着远处的大片灯光跑。路灯很隐约，尤其是雨天，整个雨夜气氛都很朦胧。跑着跑着，感觉跑了很久，很久很久，可灯光没有越来越近，反而越来越远，我还摔倒了，手搓掉了皮，我抹了抹手，继续跑，很累。跑了一段时间，我就感觉有人在追我，追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开车的司机和张老先生。他们也没有开车，而是跑着来追我。我很紧张也很惊恐，我不断告诉自己：要一直跑，一直跑，跑到灯火通明，跑到人潮涌动，就能打到车。
　　可是我慢慢跑不动，他们却越来越近，然后逮住了我。我恳请他们放我走，他们死不肯。然后我挣扎着，怒吼着，很绝望，突然身体一沉，我看见了一片黑夜。眼前的灯光消失了，头上的冷雨也消失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没有一丝亮光的空间。我伸手摸着，突然摸到了有一丝凉意的皮肤的触感，然后我尖叫着缩回手，不知所措。
　　突然，一双大大的手，很暖和，从我的胸前环住了我。一用力，我就被拖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发生了什么”，我内心有一万个疑惑，我不是在路上跑嘛，但我现在显然是在一张床上，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这时一个带着困意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要动，你已经动一晚上了”。然后，我旁边的身体动了动，向我靠得更近，头埋在了我的左耳边。此刻，我就像一个抱枕。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有魔力，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我确实是在床上，但只有我。只不过那床和那房间，是我昨天被强吻的房间。整个人恍惚了，我赶紧把手拿出来，被搓掉的皮还泛着红，这说明我确实跑了。我跑得那么真实，可被搂着睡也那么真实。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