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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但顾小北来这里,不是为了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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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平平在银河赌厅玩 Baccarat输了一千五百万。
顾小北想,她会在这里输多少?刘平平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带着她一起算21点,打德扑,她经常想,以她妈妈的聪明程度,但凡是少一点贪婪,都不至于输得这么惨。顾小北对这赌厅所有赌局的玩法都很清楚。她走到了闲家赢了3局的一桌。
她不相信概率。也不相信数学。更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顾小北拿出5万的筹码买了闲赢,梁延跟在她身后,走过来和她一起下注,他拿10万买了庄赢。荷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买定离手,荷官开始发牌。
第一把,庄家两张公牌,闲家开出天牌9点,和一张公。庄家补牌一张4点。
顾小北赢了。
梁延看了她一眼,顾小北的表情很平静,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他刚刚输了十万,这是他目前积蓄的一半,梁延有些沉不住气了。顾小北轻声说:“下一把,我还是会押闲赢。如果这把我赢了,我会把赢来的筹码给你。你替我保管。”
梁延听她说完,看着她将30万筹码押了闲赢。梁延将手中的10万筹码押了庄对。庄对的赔率是1比11。他脑子里什么也没计算,他只是觉得,按50%的概率。他押什么都一样。
那1比11的赔率,一切都是看命。他命好,今天便会让他开出对子。顾小北侧头看他一眼,梁延此刻的眼神仍旧没有半分浑噩。她想,人要不是输得急了,或是赢得大了,都会觉得自己在赌局里是不会失控的。梁延现在还保留了这份自信。
荷官再一次开了牌。
庄家开出了两张K。闲家开出了7点。庄家补牌。再一次开出了公。
110万。一桌的赌客都红着眼睛看向了梁延。他们这桌下注者的筹码大小和梁延没有太大差别。梁延却开出了庄对。
顾小北坐下来之后的这几局,尚未输过一局,也才不过赢了了35万。她将35万筹码给了梁延。
而梁延这一次,押了和局5万。1比8的赔率。顾小北将50万筹码放置在赌桌,仍旧押了闲赢。
身边其他赌客见状,犹疑着想跟梁延一起赌一把。见识了他人的好运,便坐不住了。也有赌得气定神闲的,说道:“年轻人玩得挺大胆的,迟早是要摔跟头的。”
然而运气这回事,来了,你也挡不住。
荷官翻牌。这局,平了。
梁延拿5万又赢了40万。除去顾小北放在他这的35万筹码,他赢了150万,输了不过10万,现在手里已经有了240万。他这部电影的片酬也不过是50万。
他现在离开赌桌,就会有140万。梁延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说到底才是个大四的学生,还未真正出过社会,这对于梁延来说,已经是一笔可观的横财。
顾小北这局输了50万。手里还剩下50万。还有赢来的35万筹码在梁延手里。
这一局,顾小北用手里剩下的50万筹码押了庄赢。
这一次输了,她就只剩下赢来的那35万筹码。
顾小北过去几年的月薪算下来不过8万,现在压上来的几乎是全年的一半薪资。她脑子里却不断思考,最后赢到多少,或是输到多少,就从这个牌桌上离开。是三百万?还是五百万?
梁延没有下注。
荷官开牌。庄9点天牌,闲3张都是公。
她赢了,100万筹码重新回到她手里。白懿始终站在顾小北身侧半米处,不开口,只是默默观察她的表情。但她没有什么表情,很平静,似乎桌上的筹码与她毫无关系。
白懿说:“顾老师,假如现在走了,也算你赢。”
梁延却问她:“顾导,下一局,你押什么?”他语气里没有退场的意思。
顾小北却说:“我今天来都来了,坐都坐在这了。是要输光了,才走的。”
赌徒最怕的就是一开场就接连不断地赢,不断加注,最后一把输光。场场输,你慢慢输光,仍有输得心灰意冷后便离场的可能。但你一把把赢,一把把加注,只要有一把输了,便会损失惨重。你要是不服输,你便会去借钱赌,越赌越输,直至输得一无所有。
她将100万筹码押了庄对。她说:“要输得,这辈子都不敢再赌。”
梁延听她说了,鬼使神差的,也将140万筹码押了庄对。
这桌上的一共没几个人,一个中年男子看着他两,短促地笑了两声。还有个穿着前卫的年轻女孩,却跟着他们两押了40万在庄对。
白懿看着荷官发牌翻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这预感说不清是因为这场赌局的输赢,还是别的什么。
两张Q从荷官手中翻出。
这一局,他们赢了。
顾小北赢了1100万。梁延赢了1540万。
还有那个年轻的女孩,她捧着440万尖叫出声,整张脸都笑意收都收不拢了。
顾小北的手抖了抖。1000万。她可以把视野之狭买回来了。
但她说了,她今天,是要输光了才会走的。
梁延的眼睛里终于头一回,出现了名为贪婪的情绪。他在脑海中迅速思考着这1540万可以拿去做什么,他转头看向顾小北,却发现她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白懿俯身,将顾小北的椅子转向自己,他问她:“顾老师,我们现在走?”
这对于任何人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但顾小北来这里,不是为了赢。
她只想知道,她输光了全部的筹码,还会不会赌?
顾小北将赢来的1100万买了庄平。
那一刻她想起来,刘平平一脸的眼泪鼻涕,嘶吼着问她:“你不能帮帮妈妈吗?”
她从小就不明白,刘平平为什么活得那么钻营?
她赌得没时间关心任何人。包括她自己。刘平平以前和顾小北说,她十几岁的时候最期待的是30多岁时候的生活,她觉得那时候她一定都结婚了,再也不用吃苦了。
刘平平的原生家庭很糟。顾小北的外公80多岁了还在菜市场追着顾小北的外婆打。家里一共有过五个小孩,饿死了两个。刘平平从小匮乏,直到嫁给了顾小北的父亲顾淮。
但她30多岁了,不缺家人了。不会挨饿了。但她仍旧压抑不住那些自小积累的欲望和虚荣。她曾经什么都缺,现在便什么都想拥有。买的新衣常年塞满一整个房间。于是她把顾小北的书房改成她自己衣帽间,念了高中开始住宿的顾小北有一天回家,发现自己的房间的床也被拆了,她妈妈把她的房间改成了麻将房。
顾小北那以后便没有回过这个家了。刘平平欠下庞大的赌债后,顾淮和她离婚,顾淮和奶奶对顾小北说:“你妈妈就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了,你以后都不要管她,更不要给她钱。”
她这辈子,念书,结婚,离婚。都没有和她妈妈商量过。她听她爸爸告诉她,你妈妈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了。
她想,原来夫妻也是可以大难来时各自飞,但她是她的女儿,她能飞到哪去呢?
刘平平不爱她。这是顾小北在她二婚的时候意识到的。那个也承担了刘平平一半赌债的男人,成为了顾小北的继父。
顾小北听着刘平平的快乐和炫耀,明白了一件事,刘平平从来没有担心过顾小北的人生。她只在乎她自己,她要过得好,有人爱她,最好还有个为她做牛做马的女儿。
可以的话,也可以把女儿舍弃掉。
只要下一次,能赌赢。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梁延这把没有买。他已经决定离场。
荷官将两张庄家的牌放到顾小北的面前,她不像其他赌徒那样,吹牌擦牌,压着边看牌。她坦然地翻牌。
顾小北翻出来两张K。零点。而庄家也翻出两张J。零点。
闲家补牌。9点。庄家补牌。9点。
顾小北立即从赌桌上站了起来。她对身侧的梁延说:“走,我们现在就去换筹码,谁的话都不要听。”
白懿看着桌面的8800万筹码。他笑了笑。
他走过去替顾小北收好筹码,抬手,抱住眼前正在发抖的人,他靠在她耳边说:“顾老师,你赢了。”
他说:“恭喜你,顾老师,你真幸运。”
顾小北的眼泪全部流在他颈窝,温热滚烫。白懿想,假如可以,他希望顾小北永远像这个下午一样好运。
普通人都会因一时的运气而失去理智。
梁延尚未走出赌场,便被叠码仔拉住,他说:“再玩一把?老板?您和您的朋友手气都这么旺,你再玩一把,我也和你赌,你赢了,我按1比3的赔率给你?怎样?”
他眼里全是劝告。
梁延看看他,再看看顾小北,他说:“顾导,我再赌一局,我们今天还没有输过。”
而柯言,他输光了所有。
顾小北的情绪冷静了许多,她问梁延:“你现在手上有1780万,你拿多少去赌?”
梁延低头思索片刻,他说:“我拿最开始的100万去赌。”
顾小北说:“不,你拿赢了的那1540万去赌。”她转眼看向那个年轻的叠码仔,她问她:“一比三,你赔得起吗?”
叠码仔笑了笑,他说:“老板们不用担心。”他拿出4500万筹码,搁置在桌面。
顾小北和梁延重新坐回了赌桌。
梁延将780万筹码压了庄赢。
女荷官看着他,笑着说:“祝你好运。”
荷官开牌,庄8点,闲7点。梁延输了。他眼底的神色开始变得挣扎,他想起身,顾小北却冷静地提醒他:“梁延,记住你现在的心情,哪怕今天你在这里输光了所有的筹码,我和你保证,柯言会让你赚回来。”
梁延直到这一刻,才重新想起自己是谁,他已经忘了,自己本不该是一个赌徒。
他坐了回去,将剩下的780万筹码压了庄赢。
在开牌前,他侧头看向顾小北,他说:“顾导,我有一个要求。”
顾小北说:“你讲。”
他说:“你的下一部戏,我可以来你组里做副导演吗?”
顾小北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以来做主演。”
庄家开牌,两公。闲家开牌,一公7点。庄家补牌,公牌。
那叠马仔咬着牙将2340万筹码给梁延。梁延拿着这些筹码起身。他不想再赌了。叠马仔在他身后一路絮叨,他却置若罔闻。
他从赌厅里走出便去下了一个订单,用之前的积蓄买了之前一直很想买的摄影机和滑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