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野》干戈未止

2、小礼

　　顾澄野从稻香居出来，又拐进了超市。超市的收银大爷悠闲地抱着猫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看顾澄野进来也没什么动作。
　　她买了袋雪花酥，觉得不够又加了袋蔓越莓味的沙琪玛。她也不知道新邻居喜欢什么，就只能随便挑些买。逛了一圈，购物篮里又塞了几包糖，虽然说是随便挑，但大部分是顾澄野自己喜欢吃的。
　　结账出来，顾澄野又和大爷的猫玩了一会儿才舍得走。

　　她先回了趟家，回去的时候走的有些快，差点因为踩到楼梯道的小广告而滑倒。
　　“才一个礼拜没扫，又堆了这么多。”顾澄野有些咬牙切齿，她把夹在水管里面的小广告扒拉出来翻了两下。
　　不出所料，超市打折，无痛流产，xx整容和某某补习机构，里面还夹了些不可言说的小卡片。顾澄野把这叠广告叠好扔进垃圾桶里。
　　她提着两袋东西进了电梯，一股子烟味熏地她要窒息了。

　　顾澄野记得她在电梯里面贴了静止抽烟的纸的。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那张纸了。她没在电梯里面装监控，一时也没什么举措。
　　“哪个小鳖崽子，居然敢在电梯里抽烟，给我抓到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顾澄野恶狠狠地想。
　　电梯停在六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顾澄野轻车熟路地开了门，刚要进屋，又探出身子往603看了一下，门紧关着。
　　她进了屋，把买的东西全部都放进黄色塑料袋里，刚打上结，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点什么呢。当然是缺张纸条。
　　一袋吃的平白无故出现在家门口，是谁都会怀疑一下，是有人不小心放自己家门口呢，还是有人故意要谋害自己。
　　不过现在是法治和谐社会，后面一种想法基本可以舍弃。

　　顾澄野翻了半天，没有类似贺卡的硬纸卡给她写小纸条，便签什么的一时也不知道放哪儿了，只好随便撕张科作业纸，拿着旁边的中性笔写了句话。
　　写完之后，顾澄野觉得偌大的纸只有一小句话显得很空落落，她撕掉了周围大片空白，被撕的歪七扭八不成形状的小纸条被她放在袋子最上面，然后打上结。
　　她走到603门口，把黄色塑料袋放在门口敲了敲门就回去了。
　　603开门的声音和她关门的声音完美重合，顾澄野并没有注意到邻居的动作。
　　她没在家里呆多久就又出去了，过不久就要开学了，她和以前的朋友就要分别，大家约了晚上一起吃饭。
　　顾澄野的闺蜜给她打了电话催促。
　　她接了电话抓着包急忙忙冲出家门。回应着“马上马上”，找楼下台球馆的老板姐姐借电动车。
　　台球馆老板摸出电动车钥匙扔给顾澄野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顾澄野转着钥匙蹦出台球馆，馆内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知道啦。”

　　她找到老板的那辆绿牌白色小牛，往头上扣了黄色头盔，头盔后面还印着车行的名字。她熟练地把车倒出去，把手一转骑着车扬长而去。
　　海岸线漫长看不见尽头，白金沙滩在阳光照耀下闪烁。海岸的公路，旅客们于此漫步，独少女一人驰骋，融入风景线。

　　余争迷迷糊糊睁了眼，他脖子睡得有些酸痛。
　　衣柜门有个全身镜，正好对着睡醒有些迷茫的余争，镜子里照着他头发乱翘的样子，杂乱但养眼。
　　睡着前他没拉窗帘，现在的窗外，白金沙滩已经被日落侵占。

　　余争想去走走。他刚搬过来，冰箱是空的。家里除了做好事不留名的邻居送的零食点心外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还是得出去吃的。
　　他对着镜子随便捋了捋头发，又从包里扯了个新的口罩戴上。
　　余争抓了手上的手机出了卧室，把大门“啪叽”关上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心里有点隐隐的不安，但他还是下了楼。当他站在楼道口摸了摸裤子口袋，只摸到一条耳机线的时候，他终于知道不安的原因是什么了。

　　他没有拿钥匙。

　　余争被自己无语到了，果然习惯了指纹锁之后带钥匙这个习惯就已经被遗忘了，可是他家现在不是指纹锁。

　　此时，被余争遗漏的钥匙正安静地躺在卧室的书桌上，在黄昏的映照下发散自己的金属光泽。

　　台球馆的玻璃门被推开，门框碰撞的声音十分清脆，茫然的余争被声音吸引了视线，刚好和从门里出来的女人对视上。
　　女人很漂亮，一整头的大波浪卷显出优越发量。红唇擦的很艳，叼着根烟，有一股莫名的风韵。
　　她的视线越过烟雾和余争的目光碰撞，她突然变的有些慌张，掐掉了只燃了一点的烟。
　　“生面孔啊。”女人说，尾调上扬，声音婉转勾人耳膜。
　　余争点了点头，“嗯，刚搬来的。”
　　“难怪，小弟弟长的真不错。”女人捂着唇笑，“何颜欢，台球馆老板。”
　　“余争。”
　　余争报了自己的名字，他想起了要紧的事情：“何老板认识这里的房东吗？”
　　“认识啊。”
　　“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吗，我钥匙扔家里了没带下来，房东应该会有备用钥匙吧。”

　　何颜欢拿着手机刷着什么，很好奇地问：“你不是租客吗，怎么会没有房东的联系方式。”
　　“我父母帮我租的，他们没有给我联系方式。”余争乖乖回答。
　　何颜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很快就接了，声音清脆好听，不像余争所想的四十多岁中年妇女有的声音。

　　“喂，何姐姐，放心吧我把你的车停好好的车钥匙也拔了我这次戴头盔了绝对没超速也绝对没闯红灯你就不用打电话给我啦……”
　　何颜欢打断了她的话：“不是不是不是，你的小房客有事情找你。”
　　电话那头，顾澄野在人生鼎沸的火锅店跟她的好姐们抢锅里的一块肥牛，没太听清何颜欢说的话。
　　“什么，我这儿有点吵，再说一遍。”

　　为了方便听电话，顾澄野甚至放弃了那条肥牛，不过接下来说话的声音就不是何颜欢的。
　　“我是603的租客，很抱歉打扰到你。我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有带钥匙，想问你有没有备用的钥匙。”电话那头男生的嗓音低沉好听，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低音炮，还是自带混音的那种。
　　“哦哦备用钥匙在我这儿，”备用钥匙那一大串都在家里的柜子里面，顾澄野看了看周围的朋友，“可是我在外面和朋友聚餐，现在可能赶不回去。”
　　余争很理解她，说：“没事，我在外面游荡，应该很晚才会回去。你回去之后把钥匙放在门口我能看见的地方就好了。”
　　“好的好的好的！”顾澄野说完就挂了电话。

　　余争把手机还给何颜欢，说了声谢谢。
　　何颜欢看着男孩走远，又转身进了台球馆。
　　黄昏了街上的人就变得多起来了。余争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因为白金沙滩是当地有名的旅游景点，所以滨海路也充满了游乐氛围。
　　不少刚从白金沙滩上来的游客们在滨海路的各大街市逛着，周围的街道摆了各色的摊点吸引旅客驻足。

　　余争进了家相对安静点的日料店，人还是很多，但他捡到了个很角落的双人桌。
　　他翻了翻服务员送上来的菜单，随便点了几份看图片还不错的寿司，又要了瓶果汁汽水。
　　服务生拿了菜单就走了，余争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人。
　　也是，还是很少人会独自去旅游的。
　　余争以前的朋友很少，玩的好的更是只有一个乔自秋一个人。手机的通讯滑到底也只有他一个人可聊。
　　消息还停留在那个做好事不露脸那条。余争回了一句嗯。
　　那边的乔自秋看起来很闲，又是秒回。

　　-乔自秋：嗯啥啊嗯。
　　-乔自秋：吃饭了没。
　　-Yzheng：还没，在等上菜。
　　-乔自秋：出去吃啊。吃什么呢？她们还不知道你今天走的事情，刚才约我出去还问我你怎么没去呢！围着我一直问，快把我问烦了。

　　余争想到乔自秋被一群女的围的水泄不通的画面。

　　-Yzheng：你应该很享受才对。
　　-乔自秋：开什么玩笑，全部都是冲着你来的。我就是个工具人呗。现在你跑路了，我最后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Yzheng：那我也没办法，祝你好运。

　　这家日料店上菜速度还挺快，余争没聊几句刚才的服务生已经把他点的寿司送上来了。
　　鱼子被涂抹在寿司表面，头顶的暖灯打在桌上照的鱼子越显圆润晶莹。余争夹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隔壁桌是一对来旅游的情侣，两人互相投喂，没有把旁边孤生一人的余争放在眼里。
　　余争吃的很快，晚上店里人很多，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待。他早吃完可以早点让座。
　　他叫来了服务员付款，扫码支付之后给手机插上了耳机，拿着那瓶没喝完的果汁汽水出了店门。
　　耳机里面放的是《Missing My Love》，轻快的节奏感很抓耳，与丢失了太阳的白金沙滩很相配。
　　路上都是行人，马路上开车的少数。
　　一辆白色电动车在马路边疾驶而过，掠起一阵凉风。
　　余争突然也很想弄辆车来骑骑。
　　小县城还没有引进共享单车这种东西，他只能在路面悠悠哉哉散步。

　　少年于人潮中穿行，踩着独属于他的节奏。他没有目的，一切听从海风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