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蒂纳的十王子》lyrelion

91、第十章

　　奥尔登看着跪在面前的休达：“于是你回来了？”
　　休达没有抬头：“是。”
　　“你知道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会遇到甚麽麽…”巴塞尔轻轻叹了口气。
　　“大概…能想象一些。”休达垂着头，不敢多说。
　　“如果换做是在我手里，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桑德勒叹了口气，“怎麽说也是未来的敌国重要人员，不从他口中挖出些甚麽来实在很不甘心。”
　　“凯是左大臣，几乎全国的军备防务都要过他的眼，还有王城的禁军…甚至小到每天晚上奥尔登哥哥的侍卫轮班都是他在管理…如果他叛变了，这可是…”科尔特紧紧皱起眉来。
　　弗兰奇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应该对凯更多一点信心。”
　　“就是因为对他有信心才担心他的处境。”埃米尔带着一身的海味儿走了进来，“我怎麽一回来就听见这麽惊悚的消息？”
　　“你冷静一点小狗。”本鲜红的头发跟在后面出现，先和众人见礼之后才说，“回来的时候儿已经看见洛克斯的海军在集结了。格雷问我们需不需要出兵，我告诉他先准备着。失态紧急，我也不好擅自决定。好在洛蒂纳与洛克斯没有直接在领土与海域上接壤，我们还有时间准备。”
　　“甚麽准备？！”埃米尔哼了一声，“海军根本随时处在战斗状态。”
　　“陆军也是。”科尔特握紧了手中的剑。
　　一群人齐齐看着上面沉默不语的奥尔登，奥尔登缓缓打量过每个人的脸：“…瑠璃呢？”
　　弗兰奇微微皱眉，格林斯忍不住道：“奥尔登哥哥，这个时候儿你还想甚麽呢！”
　　雷侍卫在他身后拉了一下，慢慢摇了摇头。
　　奥柯祺咳嗽了一声：“我想陛下是有些关于纳姆族的事情想问他吧。”
　　“嗯，不过瑠璃从今天早上就——”
　　“谁谁谁，谁叫我？”祖母绿的大眼睛、一头长长了的浅棕色头发飞似地跑进来，“诶呀，你们都到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奥尔登也没生气，只是微微招手。
　　瑠璃干脆的过去了，却又厌弃的哼了一声：“你当你叫狗啊？”
　　“不，只是关心你今天好不好。”奥尔登微笑着捏捏他的脸。
　　瑠璃捏开头，一指身后：“都怪他喽，走的那麽慢。”
　　众人回头才看见气喘吁吁的哈里斯王子跟进来，奥柯祺迎上去拉住他，没忘先给他擦擦额头的汗水：“先过来喝口水。”
　　哈里斯喝了口水满脸兴奋的拉住奥柯祺的手：“老师，我们查到了！”
　　“嗯？”奥柯祺接过他的杯子再给他倒了一杯。
　　“我依稀记得王室图书馆里有关于各族奇怪习俗的书籍，但是我不确定，于是就叫上瑠璃和我一起去了。”哈里斯呵呵笑着拿出本书来，翻开其中做了标记的某一页递过去。
　　奥柯祺看了一眼，面上微微一变色，再转身看了一眼巴塞尔。巴塞尔没看那书，只是淡淡一挑眉，示意风侍卫把书交给奥尔登。
　　奥尔登接过书来正要看，瑠璃已经忍不住开了口：“哪儿那麽麻烦呢，不就是说每一任纳姆族的族长一定要保证有两个子嗣麽？还必须是一男一女，以保证应付各种场合。但是不管将来由谁继承族长之位，都必须杀掉另一个。”
　　“这个传言我也只是依稀记得，但是从来没有听米拉斯族长您亲口确认过。”巴塞尔微笑着转身看着一直缩在角落椅子上喝葡萄酒的米拉斯。
　　德里克推了一把米拉斯：“你倒是说话啊！”
　　米拉斯耸耸肩：“就是那样儿喽，有甚麽好说的。”
　　“但是据大家所知，你是族长，然而那位传闻中的公主斯丽荅还活着，这又是为甚麽？”埃米尔好奇的看着他。
　　米拉斯叹了口气：“如果我问你，你的王兄奥尔登继承王位的前提是一定要杀死你们所有人，你会怎麽办？”
　　众人一时间安静下来，不自觉都看着奥尔登。奥尔登却笑着摆手：“巴塞尔，你怎麽说？”
　　巴塞尔推了一下眼镜冷笑：“如果是我，大概是会杀死这几个废柴兄弟的。”
　　“哇，二王兄你真狠！”埃米尔跳起来。
　　“废话，你们这些吃白饭留着和米虫没甚麽区别。”巴塞尔哼了一声，“但是我不是长兄，所以这种事情不要问我。”
　　奥尔登哈哈笑起来：“行了行了巴塞尔，你就不用再帮我装好人了，反正没有你们也就没有我这个王，我对你们是充分信任的。所以米拉斯族长…”奥尔登面色逐渐慎重起来，“对我来说，他们都是无可替代的手足兄弟。而且因为我国的继承法令，我们都是从小知道以后要成为甚麽人的人，你说我们具有奴性思想也好，说我们不思进取也罢，总之我们不会自相残杀。”
　　“那不结了？”米拉斯耸耸肩，将舌头在葡萄酒杯口舔了一圈儿，“虽然那个妹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也确实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我怎麽可能下得去手。”
　　“哦…所以你甘心被她整得这麽惨，在自己根据地都呆不下去了跑到这里来混吃骗喝。”本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
　　“那也比你这个叛徒好。”米拉斯毫不留情的顶了回去。
　　德里克一把拉住米拉斯：“那是我弟弟的爱人，你不要胡闹。”
　　“且！”米拉斯哼了一声，“那我还是你弟弟哥哥的爱人呢，他怎麽就可以胡闹？”
　　埃米尔一时脸都红了，咳嗽一声道：“不管甚麽哥哥弟弟的，现在不是一家人在商量问题麽？”
　　巴塞尔点着头：“就是这样，我们现在既然都在洛蒂纳，那麽国家的利益就是第一位的。”说着他过去把休达拉起来站好，“凯让你走的时候儿都说了甚麽？”
　　“就是那些，我已经，全部都说了…”休达欲哭无泪的看着巴塞尔，“二王子，您是最足智多谋的，您一定要救救凯。”
　　“在我看来，他是拼命把你送回来，然后把开战与和平的希望都交到了奥尔登王兄手中。这个，一切取决于王兄的决定。”巴塞尔转头看着奥尔登。
　　奥尔登缓缓摸着瑠璃的头发，突然道：“瑠璃的头发长长了。”
　　“废话，我在这儿好几个月——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儿吧？！”瑠璃一把将自己的头发夺回来，“你这个无精打采的国王是不是也该振作一下了？”
　　奥尔登噗嗤一声笑了，坐直了身体道：“好，就连瑠璃都有干劲的话，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甚麽？”
　　“你们觉得凯希望我怎麽做？”
　　众人一怔：“哈？”
　　奥尔登眯着眼睛：“如果我要开战，那麽我可以说洛克斯王不顾道义，一个公主怎麽可以反复嫁两人？而且还可以说他扣留了我的大臣。如果我不开战，那我可以借故把凯召回来。”
　　“他会放人麽？”科尔特哼了一声。
　　“明显不会。”弗兰奇叹了口气，将手轻轻搭在了科尔特肩上。
　　“他不放人的话，岂不是还是要打？”埃米尔皱起了眉头。回头看着身后的本淡淡的点了头。
　　“所以不管我这边怎麽做，是一定要打起来的。”奥尔登眯着眼睛。
　　“难道…凯就是看准这一点，才让我回来，好给一个开战的理由？”休达觉得不可思议。
　　“也不尽然。”巴塞尔推了一下眼镜，“洛克斯应该没有做好马上就开战的准备。况且，凯不像是会两败俱伤的人，他一定想好了退路。”
　　“而且凯深谙我国军事配置，他也应该知道就算我们现在挑起对洛克斯的战争，在其他盟国的帮助下我们能取得胜利，但是代价极大。”弗兰奇轻声道。
　　“是，比如我相信，战争真的开始，他一定会派人游说诸如齐纳科在内的一些国家。”巴塞尔说着，转头看着桑德勒。
　　桑德勒哼了一声：“有我在，谁敢动你？！”
　　巴塞尔笑了一下：“那可不好说，他们也许不会动你，但是一定会出兵，毕竟，你是你哥哥最宝贝的弟弟不是麽？就这样被我扣住了，他一定很不满吧？”
　　“谁要他满啊…”桑德勒抿了一下嘴角，“但是你们分析的没错，现在实力对比来看，洛克斯一旦被洛蒂纳干掉了，那麽洛蒂纳就是当之无愧的霸主。这种事情应该也是一些中立国家不愿意看到的…更何况你们真打起来，两国还不接壤，中间途经的那些国家还真不好说听谁的。”
　　“所以就算开战了，初期我们也会很艰难，腹背受敌是免不了的。”奥尔登缓缓开了口，“就算胜利了，战后的稳定更难维持。”
　　“既然双方都不想现在打这场战，凯这麽做究竟是想干甚麽呢？”埃米尔还是没明白。
　　巴塞尔眼睛一眯：“他是把这个开战的主动权交到了我们手上，只要他在洛克斯一天，鲁斯卡兰就不能随便动他。只要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随时可以出兵。就算他一直没事儿，只要斯丽荅还在，我们终究可以出兵。”
　　“为甚麽？难道帮我剿灭叛徒？”米拉斯好笑的接过口去。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德里克微微扶额，“只需要瑠璃指证是斯丽荅指使他来暗杀奥尔登王兄不就可以了？”
　　休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但是…瑠璃大人之前留在宫中的时候不是——”
　　“是，那个时候我确实用那样一个理由暂时让他留在了王宫中，但是我既然是一国的君主，就不能让忠心耿耿的大臣蒙受这样的劫难。必要的时候儿，我必须牺牲某些——”
　　“牺牲甚麽？”瑠璃眨着眼睛看着众人，“我有听见我的名字呦！要我干甚麽？说啊说啊，最近我好闲啊，都没甚麽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巴塞尔无奈的看他一眼：“王兄，你就不用这样来做好人了。瑠璃不出场还好，也许我们说的别人还会信九成，他这个样子一出来，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在说谎。”
　　众人忍不住扭头各自低笑。
　　瑠璃眨着眼睛还是没明白，奥尔登也笑起来：“好吧，其实我们根本不用担心，我想，凯一定和斯丽荅达成了某项交易。说不定…他能把这个美人儿拐回洛蒂纳来！”
　　“这麽神？”众人愣住了。
　　“那我们不妨拭目以待。”奥尔登笑得尤其得瑟。
　　休达沉默的垂下头来，心里酸溜溜的，却也沉甸甸的。

　　当这一年秋天到来的时刻，洛蒂纳迎来了她的丰收之节。
　　盛大的庆典如期而至，伴随着奥尔登陛下的大婚典礼，每一个洛蒂纳臣民的脸上都写满了微笑和满足。
　　没有战争，没有动乱，没有天灾人祸，好年景。
　　休达作为王国的右大臣，一个人在招呼着所有的客人，忙得脚不着地还是觉得分身乏术。突然就想如果这个时候儿那个刻薄的黑眼睛家伙在身边…不想这些了，想这些有甚麽用呢，那家伙还在洛克斯不知生死。
　　之前来过的前任左大臣夫妇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让他不寒而栗。总觉得那目光中满含着深深怨恨。
　　一想到是自己把那个人留在了危险的洛克斯，自己就恨不得——
　　“乌玛斯陛下到——”
　　休达一怔，连忙迎了出去。这位前任国王卸任之后就和前第二王后游山玩水去了，现在突然回来？也不对，今天好歹是奥尔登陛下的婚礼，他们出现也是正常的。
　　乌玛斯握住奥尔登的手交谈着甚麽，休达推到一侧正想叫人给他们上酒，就听见有人轻声道：“乌玛斯殿下现在喜欢爽口一些的雪淋斯芏子酒，至于第二王后嘛，请你给她一杯果汁。”
　　“嗯，好。好….”休达惊讶的转过头去，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话来，“你，你——”
　　“不要失态，右大臣。”那人黑发的头发长长了些，柔顺的垂下来擦着那双黑色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笑意。
　　休达甚麽都说不出来了，只知道上前一步把他紧紧抱住。
　　周围人发出一阵浅浅的低呼，还有人吹了声口哨。乌玛斯挤挤眼睛，让大家都装作没有看见。
　　奥尔登到他身侧向他行礼：“父亲大人。”
　　“我亲爱的儿子，让我看看你好不好？”乌玛斯大力的拥抱了一下自己的长子，满意的笑笑，“我走了很多地方，顺手把一只迷路的小家伙给你领了回来，你不会怪我这个老人家多事吧？”
　　奥尔登看看那个黑发的人，再望着随行人员中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也就放心笑了：“让您费心了。”
　　“也没甚麽，我想这些人还是在我们这儿比较安全对不对？”乌玛斯挤挤眼睛，笑得开怀。
　　奥尔登握紧他的手：“感激您，我的父亲。”
　　“不要这样说…啊，对了，今天你结婚了，是那个瑠璃对麽？”
　　奥尔登脸色微微一变，但也躬身道：“我很抱歉我的父亲，我的爱人…无法与我生下王国未来的继承人。但我不会离开他，因为，我深爱他。”
　　“这没甚麽。”乌玛斯耸耸肩，“反正你还有兄弟。”
　　“但是…真是洛蒂纳女神的祝福，他们的爱人也都是…”奥尔登搓搓手，笑了一下。
　　乌玛斯扫了一眼周围的儿子们，突然笑得很大声。
　　“父亲大人，您——”巴塞尔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乌玛斯笑完了才拉过第二王后来：“其实我今天也有个喜讯要告诉大家，我的妻子又怀孕了！所以我们决定回到洛蒂纳来，直到孩子出生！”
　　全场都安静下来，乌玛斯抓抓头：“怎麽，你们这是怀疑我的能力麽？”
　　前王后无奈的拉了他一下：“陛下，您真是…”
　　十位王子同时跪下来，笑着道：“感谢您，我的父亲——”
　　“感谢洛蒂纳的女神吧，我的儿子们——”
　　休达轻声道：“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跪下啊？”
　　“跪下干甚麽？你还差我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呢。”
　　“你…那你得先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娶那个斯丽荅！”
　　“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麽？”
　　“…那你之前那个问题，还需要我回答麽？”
　　“呵呵，哈哈哈哈，感谢洛蒂纳的女神！”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于是完结，各位珍重，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