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他，唯血厚尔[无限]》宁占竹

3、致亲爱的世界

　　“我说什么你就会相信吗？”金发青年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他们坐在这个刚刚凭借好运碰巧找到的破旧地下室里，换气窗已经不转了，被灰霾彻底卡住了。
　　这可不是什么温暖和谐的地方，苏成看到了墙壁上和地板上都沾着深黑色的痕迹，应该是血渍，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果然嗅到了淡淡的腥味和咸味，是血迹无疑，而且是人类的血。
　　门被关死了，他们用柜子抵住了门，小小的窗棂也被钉的仅能通过一线风，描绘着曾经的屋主所经历的没顶恐惧。

　　苏成伸出手扒开了灰尘，看了看燃气管道，明显是不通的，好在水龙头拧开之后还是有水的，金发青年靠在墙角的床垫上，他的脸色很白，嘴唇也发白干燥，看来外伤对他的影响不轻。
　　但是他的生命值还剩下相当不少，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成从墙角拽出了一袋煤炭，然后看到了封起来的窗子，暂时也明白了主人为什么没有让它幸存至今。

　　“你要取暖吗？”苏成听见身后的金发青年问道。
　　“嗯那，”苏成说，“我觉得多少让自己的旅途舒服点不是什么问题吧。”
　　青年微微地出了口气，他抬起手，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立方体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带着非凡的热度，他静默地端着它，就像是拿着个暖手宝，但是苏成知道。
　　这玩意，的确长的很像一个小型的，人造的，太阳。

　　“哎，”少年蹲了下来，吃惊地看着它，“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太阳么？”
　　“不是。”青年寡淡地说，他垂着的睫毛垂的更深了几分，“这点光亮怎么配得上称为太阳呢。”

　　“那这个世界的太阳长什么样子呢？”少年双手捧着脸，显得十分的好奇。
　　青年微微地出了口气，“我说什么你就信？”
　　苏成眨了眨眼睛，“就算是谎言，也是从真相变形而来的吧。”

　　“但是你也许会因为谎言误入歧途和真相擦肩而过呢。”青年说，他似乎已经很累了，虽然处理了伤口，但是出血还是很多的。
　　苏成将水瓶递给了他，他拧开了瓶盖，喝了起来。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疤，看上去在过去的日子里活得没那么顺利。
　　他合上了眼睛，微微地扬起头，脖颈上也显出了一道伤疤，危险地横亘在大动脉上，看起来不只一次想要放弃生命。

　　“你就当成一个故事来听好了。”青年说，然而他的耳朵转过了一个敏感的弧度，“看来在说故事之前，故事里的怪物已经出现了呢。”
　　他撑起了身子，而少年轻快地跳了起来，将桌子和椅子摞在了一起，兴致勃勃地从那道缝隙看了出去，看到了传说中的怪物。

　　规则中所提醒他的部分。
　　小心苍白色眼睛的生物。
　　现在它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一种人型的生物，但是比人要高，四肢很长，像是脱臼了一样拖拽着，它们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里面酝酿着苍白色的迷雾。
　　它们佝偻着前行，但是速度很快。

　　一下子扑到了一只不幸的老鼠，然后苏成看到它们贪婪地捧着老鼠做着什么，老鼠颓然倒地了，变成了一具干枯的皮。
　　“这是什么原理？”苏成问道。
　　“它们在吸取生命力。”金发青年低声说，“它们是渴望生命的疯子，为了不死什么都做得出来，你知道，一个人能富有的生命力是有限的，然而它们活着的时候就渴望更多更多，直到突破了临界值。”
　　“变成了这个东西。”

　　苏成陷入了思考。
　　“嗯，所以它们现在还在游猎有丰富生命力的生物是不是？”苏成问道。
　　“是，”金发青年说，“不过我在这里设置了隐蔽措施，它们应该不会嗅到我们的气味。”

　　“说起来临界值的问题，”苏成说，“你的血也很厚啊，也没有变成那个样子啊。”
　　金发青年似乎对他的认知惊讶了一下，但是也许是想到他就是传闻中的救世主，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我血很厚倒是没问题，它们也许并没有到达我这种水平。”

　　“这个世界存在魔法，但是魔法的原动力都是生命。”金发青年说，“所以暂时在你体内的生命可能被你一瞬间挥霍而空。”
　　“所以它们只进不出是么？”苏成说。
　　“可以这么说。”金发青年说，“它们甚至在生前自己切断了消耗的通路，它们畏惧死亡和付出超过一切，甚至超过变成怪物。”

　　“所以这个屋主人，”苏成低声说，“不对，这个老鼠没有流血啊。”
　　但是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血迹。

　　苏成听到了一声提示音。
　　“新的情报：采生之兽。”

　　所以这种东西叫做采生之兽么，苏成点开了新信息，当然如果叫人的话，人肯定会激烈反对的，叫兽的话，兽又不会说话。

　　“采生之兽：
　　基于此世界逻辑而产生的特殊物种，外观为高大佝偻的人形，灰白色眼睛为辨识标志。
　　01、采生之兽极其畏惧死亡，因此会离开有秩序的，有能够伤害它们的手段的城区。
　　02、采生之兽会捕食此世界灰霾色眼睛的人类，躲避此世蓝银色眼睛的人类。
　　03、它们没有五感，只能感到生命力的流动。
　　04、它们十分孤独，因为同类的生命力也是它们的狩猎对象。
　　05、被采生之兽吸食的生物会变成一张干瘪的皮囊。
　　06、如果被它们追逐，请不要激动，也不要恐惧，否则人类往往会在此时爆发出更大的生命力。
　　07、如果被采生之兽追逐，请出卖您的朋友或任何身边的人，因为除此之外，您没有任何手段。
　　08、它们之所以会躲避蓝银色眼睛的人类，并不是因为它们比他们更弱小，而是它们不愿意将生命力折换成力量。
　　09、所以当它们开始追逐，放弃权衡之时，整个世界没有比它们更强势的物种了。

　　10、所以，除却出卖您身边的人之外，您毫无办法。”

　　“的确常识来说是这样的没错。”金发青年轻声说，“如果被这家伙追逐了，除了把你的同伴给它喂饱跑出它的感知范围之外，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所以屋里的血迹大概就是这么来的吧。”他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夫妻，朋友，同伴，或者父子？
　　都有可能。

　　这是一个不出卖别人就活不下去的世界？

　　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我应该把这小子光速举报，然后他们从前也有过太阳，估计有一套成熟的把这小子变成太阳的攻略，我就完成了任务，说不定可以领取什么奖励。
　　是这样的吗？

　　滚吧。
　　苏成在心里轻蔑地想。

　　如果是这样存续的世界，那就不如让它自己毁灭算了。
　　虽然还有很多生灵，但是这毕竟是他们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多嘴。

　　背叛者活该下地狱最底层，无论是何种文化，何种宗教，何种哲学之下，都是这样的约定俗成。

　　他既然被赋予了生命，那绝不是期待他将它浪费在寻求什么捷径之上吧。
　　银发少年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样么，但是有人既然知道有不一样的太阳这回事。”
　　“总是有些痕迹的吧。”

　　“任何的话语从来都不应该是空穴来风，”银发少年宁静地侃侃而谈，“所以这个世界，究竟把那个慷慨无私的，惠泽万物的太阳。”
　　“怎么弄丢了呢。”

　　金发青年的肩膀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烦躁而冰冷地说，“我怎么可能知道。”
　　“既然你要找回太阳，这里的人就是这么过日子的，不管出卖也好，自私自利也好，各凭本事活着罢了，如果可以出卖你的话，我肯定现在就做。”金发青年冷淡地说。

　　“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喜好，”银发少年用同样冷淡的口气回敬，“我又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
　　“我不喜欢，”银发少年波澜不惊地断言道，“我此生和任何蝇营狗苟注定丝毫不沾。”

　　“我最恨被人摆布，本来如此。”他轻声说，光线照在他的脸上和发丝上，勾勒出阴影和轮廓线，虽然这是具年少的身体，但是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此人必然是个飞扬跋扈说一不二的暴君。

　　“你是想救我么？”金发青年错开眼睛，似乎表现出了几分畏惧，“我自己都放弃自己了。”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可爱的家伙吧。”

　　“坦白来说，你相当讨厌。”苏成回答道，“不过我猜这点你和我也是一样的吧。”

　　“从来不要求被损害者表现出什么善良和可爱来。”
　　“毕竟这些东西其实算是奢侈品。”苏成说。
　　金发青年张了张嘴，出了口气。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面对着墙壁睡了，苏成也躺了下来。
　　当银发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意识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他翻身坐了下来，看到了身边留下了一张字条。
　　“如果你要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话，那我就此告别了。
　　你暂时应该没有被通缉。
　　祝你旅途愉快。”

　　没有落款也没有署名。

　　“谨代表这个不怎么可爱的世界敬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