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密码》乔子澈

44、第44章 皮影灯戏

　　“两位神仙，两位神仙救命！他们要吃我，救救我！”黄显达的模样十分凄惨，满脸都是绝望的神色。

　　“谁要吃你？你的腿怎么回事？”沈克有些害怕，下意识地退后两步。

　　此时，黄显达的两条腿只剩薄薄的一层皮，整个人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样，这样的状态，正常人怎么可能做到。

　　“我的腿已经被他们吃了，两位神仙救命啊……”黄显达十分惊恐。

　　“他们是谁？”徐世初问。

　　“是水鬼！是水鬼！一定是水鬼！我们刚才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就从水里爬出来，我不想变成他们！救命啊！”黄显达紧紧抓住徐世初。

　　他的手上戴着一个残破的戒指，上面的翡翠戒面已然不见。

　　“你的手怎么了？”徐世初突然问。

　　沈克看向黄显达的双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这双手的皮肤突然塌陷，像是瞬间失去骨骼和血肉，但是皮肤和衣服却完好无损，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窜进他的体内，正在皮肤下面啃食着骨肉。

　　“快离开他！他身上有东西在咬人！”沈克赶忙提醒。

　　徐世初立刻拔剑出鞘，向着骨肉消失的地方砍去，噗地一声，银剑像是扎破一层纸，只是穿透人皮，却没有砍到其它。然而，黄显达身上的皮肤还在迅速塌陷，眼瞧着胳膊也快没了。

　　沈克迅速将徐世初拉走：“算了师兄，再这样下去，他就算没被咬死，也会被你的剑捅死的。”

　　“你们这两个见死不救的神棍！”黄显达发出绝望的怒吼。

　　徐世初咬紧着下唇，没有说话。

　　沈克尚算理智，他拉扯着徐世初，开始向后退去，虽然不知道黄显达体内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这些东西吃完了黄显达，多半就会来吃他俩。

　　二人爬上水边的小丘，这里的地势较高，距离黄显达有一段高低落差，并且可以俯瞰整个湖面，还有小径直通花园门口，暂时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黄显达从一个活人变成了一张人皮。

　　“师兄，真的有会吃人的水鬼吗？”沈克一阵后怕。

　　“我和你都是神仙吗？”徐世初问。

　　奇怪的是，黄显达的人皮在失去骨骼的支撑之后，并没有塌到地上，依旧悬浮在地面上，远远瞧去，像是此人依旧站立。他的眼窝里只剩两个黑漆漆的空洞，面部像是戴着一张面具。

　　这时，黄显达的脚明显动了一下。

　　“他又活了？”沈克现在已经无法确定，眼下只剩一张人皮的黄显达，还是不是黄显达。

　　突然，人体内部开始发光。

　　发光的模式十分奇怪，像是许多微小的点光源，均匀分布在人体关节的各处，转瞬之间，两个黑漆漆的眼窝里突然亮起两盏光。

　　就好像黄显达重新睁开眼睛。

　　这两盏光死死地盯着沈克，似乎充满仇恨。

　　沈克已经移步到通往花园门口的小径上，随时准备逃命：“师兄，我记得水鬼的故事一般都是这样的，普通人被水鬼拖下水淹死之后，也要变成水鬼再去拖别人下水，这样他们才能转世投胎。”

　　“黄显达显然不是淹死的。”徐世初说。

　　“反正我觉得他现在就想冲过来弄死我！”沈克急了。

　　沈克吓得连连向后退去，然而，没有退几步，他的手就摸到了一件湿湿的衣服。

　　沈克猛然回头，看到一张没有眼睛的人脸。

　　人脸眼窝的空洞内，也在发出异样的光芒，泛白的双唇突然咧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

　　“妈的，我的背后怎么也有一张人皮！”沈克一惊。

　　人皮身上挂着湿漉漉的旗袍，看样子，应该是黄显达的妹妹黄小姐。沈克明明记得，刚才这张人皮还晾在对岸的石林中，为何转眼之间就游过来了？

　　他回头看向对岸，只见湖石林空空如也，所有人皮不知所踪。

　　黄小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怔怔地望着二人，笑得十分诡异。她耳垂的皮肤上有轻微伤痕。大概，她刚才也像黄显达一样，向家丁求救过。沈克刚才捡起的金耳环，或许就是家丁从她耳朵上扯下来的。

　　沈克躲到徐世初身旁，拼命拽着徐世初小声道：“快快快！斩妖除魔！斩妖除魔！快点啊，师兄！”

　　徐世初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

　　“师兄你傻了？别发呆啊！”沈克的眼神根本不敢离开眼前的黄小姐。

　　徐世初却说：“你看湖面。”

　　湖面涌现出许多微弱的亮光。

　　突然夜空中一阵霹雳，一场夜雨偏偏在此时降下。

　　乌云将月光隐去，夜雨中，湖水上升起丝丝袅袅的白雾。白雾将园内的亭台楼阁笼罩在一片溟濛之中，湖下的亮光逐渐露出水面，像是一双双眼睛，在窥视着世间。随着亮光浮起的，还有一片斑斓璀璨的人影，此时的湖上就像是元夜时的戏台，花灯如昼，只不过，每一盏花灯都是人形。

　　无数透着亮光的人偶从湖下浮起，就好像人皮和彩衣都做成了灯偶，又在里面点好烛火。

　　突然，人偶开始动作，缓缓向前走来。

　　此时的感觉十分诡异，每一个人偶都像是牵线的傀儡，一举一动十分机械。湖上的白雾愈发弥漫，却如同白色的幕布一般，将人偶的五色光影，衬得愈发妖艳。

　　花灯一般的人偶千姿百态，有长衫袄裙，也有洋装旗袍，走在正中心的一人十分突出，因为只有他穿着前清的缎绣龙褂，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龙褂映出，将他胸前的团龙照得光彩流转，像是夜色中腾起的妖兽。

　　“这一位，该不会是‘鬼王府’的‘鬼王爷’吧？”沈克后退几步。

　　陡然之间，一声宛转的弋阳腔划破夜空，远处丝竹乐起，白雾中的人偶们开始向着小丘缓缓逼近。此时，沈克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只不过，这一次的皮影是用人皮制成。

　　淅淅沥沥的夜雨中，黄小姐的人偶已经悄然飘到了沈克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