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密码》乔子澈

33、第33章 善堂火事

　　这一次，沈克故意等到日上三竿，才敢接近育婴堂。

　　因为按照风水来说，正午时刻阳气最足，阴鬼不敢妄动。沈克原本并不迷信，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宁可信其有。虽然他不知道育婴堂的怪事是怎么回事，但这一次他十分小心，能做的准备都做了，还特意让徐世初带了两把剑，自己也带着伶音萝防身。

　　自从上一次发现伶音萝会保护自己，他就对这盆植物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伶音萝的习性就和常春藤一样，随便掐一条藤蔓养在水里，就可以生根存活。所以，他出门就会带一条细藤，感觉像是随身带着小保镖。

　　更有趣的是，这种掐枝可活的习性，让每一条伶音萝的藤枝，都可以成为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小保镖。沈克甚至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那就是伶音萝的意识，并不像是一个人，而是许多人。

　　乔看山和曹余庆也一同跟去，并且，还带着许多曹家人壮胆。

　　众人走在坟山小路上，此时已经能瞧见育婴堂的尖顶和外墙。乔看山问：“对了，我早上没有进去，育婴堂里面烧得严重吗？翻修的话，费用会不会很高？”

　　沈克这才想起，昨晚太过紧张，他几乎忘记育婴堂曾经发生过火灾。

　　“育婴堂的内部很奇怪，没有任何烧毁的痕迹。”徐世初说。

　　这么一想，沈克也觉得十分蹊跷，育婴堂的内部完好如初，就连电话线也可以正常使用，桌上的资料也都保存完整，并不像发生过火灾的样子。

　　“说起来，育婴堂的火灾很奇怪。据坟山的守夜人说，那天晚上十分平静，育婴堂内没有火光，也没有出现滚滚浓烟，只是在第二天早上，突然传出尸体被烧焦的味道。守夜人说，那种味道十分强烈，像是有数十具尸体被烧焦。他站在育婴堂门外，感觉里面就像一个正在燃烧的焚尸炉。”

　　乔看山将他在租界里的听闻告诉众人。

　　“那育婴堂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沈克问。

　　“没有人知道，至今都没有人知道育婴堂里面发生了什么。”乔看山沉声道，“这才是这栋凶宅最诡异的地方。”

　　“公董局的消防队总要进去调查一下火灾的原因吧？”曹余庆问。

　　“有是有，但是公董局派去的调查人员离奇失踪。不久之后，报警的守夜人也失踪了，到最后没有人敢接近育婴堂，消防队将这件事丢给巡捕房。后来焚尸炉的味道也消失了，大概是有人清理了尸体，而且死在育婴堂的都是没人要的孤儿，之后无人报案，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乔看山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沉，“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谁还把人命当命。”

　　“你们要是失踪了，我一定追查到底。”曹余庆愤愤然道。

　　“行行行，就你是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乔看山回头笑着说。

　　“你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两个哥哥的坏话了？”曹余庆不爽道。

　　“曹余庆，我担心你像你哥哥们那样，再遇上骗子。”乔看山语重心长道。

　　“他们不是骗子，他们只是思想比较进步而已。”曹余庆急了。

　　“呵呵呵……”乔看山看着曹余庆，笑得特别无奈。

　　“来人，把乔看山这个混蛋给我轰走，我不想看到他。”曹余庆的少爷脾气上来了。

　　乔看山为人低调，也没带什么随从，今天反倒是曹家人多势众，顿时就有两个人架着乔看山把他拖走了。

　　“曹余庆你这个小混蛋，你这样下去会没有朋友的！”被拖走的乔看山气急败坏地喊着。

　　“哼。”曹余庆一脸少爷的任性。

　　“少东家，我看乔公子不是坏人，而且租界里的形势错综复杂，多个朋友多条路，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吧。”沈克附耳小声劝道，这样说着，他还捅了捅徐世初。

　　“是啊，乔公子不是坏人。”徐世初敷衍地重复道。

　　徐世初只想独善其身，并不想管这些人的闲事。不过，曹余庆倒是很在意徐世初说的话，他顿时招手，让手下把乔看山放了。

　　“哇，曹小少爷，平时你连你爹的话都不听，现在居然有人可以管教你了？”乔看山跑了回来，还是说话带刺儿。

　　“咳咳咳，说正事。”沈克只怕这两位少爷又打起来，连忙转移话题，“这个育婴堂虽然是善堂，但也是梁家的私人产业，梁家就没有人管这件事吗？”

　　这时，一直没有参与讨论的徐世初突然问：“对了，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个开善堂的梁家，是不是有一位梁公子，之前是通明洋行的人？”

　　“就是那个在通明洋行失踪，后来梁家人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的梁公子吗？”沈克也想起了陆雪舟说的事情。

　　“没错，就是这个梁家的大公子，梁公子失踪事件当时在租界里轰动一时，这正是我想说的，这间善堂本身就是梁家大公子开的，那个时候大公子本人都丢了，梁家哪里还有空闲去管善堂。而且我跟你们说，这个事情特别邪门儿，你猜怎么着？梁家不仅没有找到大公子，而且自从这场火灾之后，梁公子的近亲接连出事，有人被车撞死，有人得了怪病，到最后不是疯就是死，梁家数十口人好像被灭了门。”乔看山的神色十分严肃。

　　说完他瞪了曹余庆一眼，“曹余庆，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通明洋行和育婴堂，在租界里根本没有人敢碰，这两个地方特别邪门儿，有传言说，谁买就克死谁一家子。如果不是现在租界里寸土寸金，每一块好地都被显贵和青帮占着，这种晦气地方，我才不会花钱去买呢。”

　　“呸！你这个乌鸦嘴！我们曹家行得正站得直，从来都没有做过亏心事，每一分钱都赚得干干净净，我才不怕鬼上门呢。”曹余庆生气道，“更何况我们还有徐道长坐镇，谁会怕这个。”

　　乔看山对徐世初还是很客气的，他顿时收起和曹余庆说教的口气，说：“这倒也是，不瞒你们说，那尊玉面关公像，我家里也摆了一尊，瞧着就觉得很心安。说实话，一开始我真以为曹余庆是被什么神棍给骗了，后来小心调查了一番，才知道徐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人，在下很是佩服。”

　　徐世初似乎若有所思，没有听到乔看山在说什么。

　　“师兄？”沈克叫他。

　　突然，徐世初抬头道：“我们至今为止遇到的最棘手的两间凶宅，恰好就是通明洋行和育婴堂，而且这两间凶宅之间，似乎是有某种联系的，通明洋行的人集体失踪和育婴堂的火灾几乎是同时发生，两件事情恰恰都与梁家大公子有关系，他是真的失踪了吗？有没有可能再找到他？”

　　沈克知道徐世初为何对这件事情这样上心，因为徐世初一直都觉得，他们小时候就来过育婴堂，尤其是在名册上发现两人的名字之后，徐世初就特别想知道，在他们七岁之前发生过什么。如果这间善堂是梁公子开的，那么，这个人肯定见过小时候的沈克与徐世初。

　　“这个……”乔看山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曹余庆不耐烦道。

　　“我说了你可别害怕。”乔看山没好气道，“这位梁家大公子，名叫梁之衡，按照当年一位高僧的说法，他一直都在你们通明洋行里，至今都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