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密码》乔子澈

28、第28章 藤影倒戈

　　此时，地上的黑影如同看到了猎物的猛兽，跟着沈克追了过去。

　　徐世初也起身走出壁柜，径直走向房间一侧的玻璃圆窗，挥剑向着玻璃砖劈去。

　　玻璃砖顿时出现一道裂痕，怪虫却毫发无伤。不仅如此，地上的黑影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只见一个孩童大小的黑影猛地跳起，冲着沈克的后背袭来。

　　“怎么回事，我们猜错了？”沈克顿觉一阵剧痛。

　　越来越多的黑影悄然从门口飘了进来，沈克隐约有一种被众人窥视的感觉，他四下环顾一周，屋里明明只有他和徐世初两个人，空气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拥挤感。

　　地上的影子更是如此，看起来，像是在狭小的房间里站满了孩童。在他的身后，一个童影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另外一个童影的肩膀。

　　沈克有些害怕了，摸索着墙面想要开溜。

　　突然，徐世初大喊道：“小心，它们要袭击你的脖子！”

　　然而，已经晚了，那个童影冲着沈克的喉咙扑了过来。

　　沈克后退躲闪，却撞在了玻璃圆窗上，退无可退。

　　他觉得这次必死无疑，猛地闭上眼睛。只听啪地一声，脖子里突然有一阵凉凉的触感，像是有小虫子爬过，这时他满脑子都是那具尸体玻璃一样的腹部：“师兄我要是变成玻璃人你得把我供起来烧香……”

　　等了许久，他的脖子一直没出现预期中的剧痛，反而脖间小虫好像动了起来，有种麻酥酥的感觉。

　　“睁眼。”徐世初的声音响起。

　　“我已经挂了吗？这么利索，原来人死的时候这么轻巧啊？”沈克一阵疑惑。

　　“我叫你睁眼，看地上。”

　　沈克赶忙睁开眼睛，立刻在地面上看到十分奇怪的景象。

　　童影不再攻击沈克，反而和一个奇怪的影子打了起来，沈克仔细望去，才发现那是他特别熟悉的一个影子——之前洋行里的鬼藤。

　　“这什么啊，这里还有鬼藤？”沈克吓坏了，连忙四下张望。

　　“在你脖子里，别乱动，它在救你。”徐世初道。

　　沈克顿时直立不动，他终于看清，有一条藤蔓形的黑影从他的脖颈之间伸出，正和地上的童影搏斗着。他战战兢兢抬手摸去，果然在脖子里摸到了一小条伶音萝的细藤。

　　原来刚才小虫划过的感觉是这条细藤。

　　细藤虽小，但是它映在地上的藤影却是攻势凛冽，如同一条长蛇一般，每一步攻击都直指童影的要害，顷刻之间，地上的童影已经消失了一个。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小藤你好棒啊！”沈克顿觉一阵轻松。

　　“伶音萝好像很听你的话？”徐世初问。

　　“你别说还真是，就跟我养的小狗一样乖。”沈克抬手虚摸了一下，却也不敢真正触碰到脖子里舞动的细藤，生怕会干扰它的攻击。

　　等等，小狗？

　　突然，一个名字在沈克内心划过：谢小狗。

　　他想起陆雪舟小时候在儿童教养所的那个小伙伴。

　　“谢小狗？”沈克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地上藤影突然一愣，攻势迟缓之间，顿时被童影咬了一口，只听啪嗒一声，一片嫩叶落在了沈克手上，并迅速变成了玻璃叶子。不过很快，藤影就恢复了常态，迅速反击。

　　“抱歉，我不该打扰你。”沈克捏着手里的玻璃叶子，心生疑虑。

　　谢小狗不是早就在南山儿童教养所里烧成一块焦尸了吗，为什么好像在这种奇异的藤蔓身上复活了一般？

　　徐世初抬头望了沈克一眼，却没有多说。

　　他提剑向着沈克身后的玻璃圆窗走去。此时没有黑影的干扰，他的动作也从容了几分，他低头仔细查看玻璃砖上的裂缝，惊讶道：“玻璃砖里有水，还有一股鱼腥味。”

　　“什么意思？”沈克现在一动不动，连头都不敢回，只能听徐世初说话。

　　“我们可能想错了，这种虫子……不对，应该说这种鱼并不是趴在玻璃砖的表面，而是养在玻璃砖里面的，你不敢回头是吧？我跟你说，现在有水从玻璃的裂缝里漏出来，砖里已经出现空气的气泡了。”徐世初解释道。

　　“也就是说，玻璃砖是空心的，实际上灌满了水，还养了鱼？”沈克只觉得育婴堂里的一切都匪夷所思，“敢情这些玻璃砖都是方形小鱼缸？”

　　“对，可以这样说吧。有水的话，应该是鱼，或者什么长着四足的水栖生物，只是空心砖的内部空间只够它蜷缩成一团，并不像是供鱼游来游去的那种鱼缸。”徐世初将锋利的银剑插入砖缝之间的粘合层里，小心翼翼地撬出一块玻璃砖，“刚才我们见到的那对‘阴阳鱼’，好像也活在尸体腹部的液体里。”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说得我肚子疼。”沈克无奈。

　　“早知道是空心的就好办了。”徐世初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玻璃砖，拍了拍嗯？沈克说，“你想办法，把你的小狗带到屋外去打，我要砸鱼缸了。”

　　沈克连连点头，密切注视着地上缠斗的几个黑影，小声道：“小狗，我们走……”然后十分缓慢地一步一步向着门口挪移过去。

　　地上的藤影也在慢慢移动，但是攻势平稳。在这期间，一个童影绕过藤影的纠缠，想去偷袭徐世初，却被藤影一把缠住，然后迅速干掉了。

　　“很好很好。”沈克擦了擦汗，总算挪移到了门口。

　　可是，外面四处游荡的童影顿时注意到了这边，蜂拥而至。

　　“师兄你快点啊！我怕这边寡不敌众！”沈克急了。

　　屋内的徐世初没有应声，只是脱下长袍护住自己的手与脸，然后退后几步，径直操起一块玻璃砖冲着圆窗砸去！

　　只听呯呯啪啪一阵巨响，玻璃碎片四处飞溅，圆窗顿时塌陷。

　　紧接着就是泊泊流水之声，宛若打碎了一整墙的鱼缸，鱼和水一起冲泄而出。

　　徐世初一阵小心躲闪，却也被玻璃划了几处伤口，可奇怪的是，随着流水一起滑落的四足怪鱼却毫发无损，好像玻璃碎片根本伤不到它们。只见它们伸展四肢，悉悉索索地向着徐世初和沈克爬去。

　　沈克一眼瞥见这边，跳脚道：“师兄你不要增加敌人的数量了好嘛，我们小狗战斗很艰难的！”

　　徐世初没理他，手起剑落之间，瞬间斩杀了一排四足怪鱼。

　　很快，室内的怪鱼就被清除干净。

　　沈克这边顿时轻松下来，地上的黑色童影立刻成片消失。他们之前猜的没有错，想要干掉影子的唯一办法是干掉这些鱼。

　　“你的小狗可以休息一下了。”徐世初这才应声。

　　沈克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哇，好棒！”

　　这时的月形圆窗已然打通，还真成了月洞门一般的存在。徐世初没有停下，他顺手捡起几块尚算完整的玻璃砖，一脚跨过他砸出来的月洞门，径直去砸下一面圆窗。

　　“跟在我后面，记得躲避玻璃渣。”他转头叮嘱道。

　　空心的玻璃砖远比实心的玻璃砖要容易破坏，也就是说，比他们想象的那种坚固的玻璃砖墙要脆弱许多，毕竟，砸鱼缸要比砸墙轻松许多。

　　徐世初身手敏捷，一路的动作行云流水，砸玻璃杀小鱼一气呵成，随着玻璃砖的减少，地上的黑色童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就这样，沈克和徐世初二人硬是砸出一条月洞相连的通道，在拱门之间的光柱里穿行而过。折射光线的玻璃圆窗相继塌陷，游离在室内和镜间的圆月光影一盏盏消失，像是熄灭了许多盏月亮点起的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