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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   我见过的最脆弱的花蕊,不是蒲公英,而是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白色的花。它的中央是五条如丝般纤细的小枝,上面挂着大簇小颗粒汇成的黄色。即使没有风吹,只是小蚂蚁在茎上爬过,也能让它掉落,还没着地,便碎成粉末。
      蒲苇

      蒲苇的心情糟糕透了。
      就像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一语中的地道出,还没挣扎呼痛就被宣告游戏结束。恍惚间发现那个秘密其实并不属于自己的时候已经来不急,所有人都已经认定那就是你。跌跌撞撞熙熙攘攘,和失落彷徨一起盘旋着上升,看着每个人脑袋上对话窗口里都是有关自己的窃窃私语。
      人心情差的时候,脚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频率也是不一样的。咚咚咚,沉重得透不过气的声音。如果是木质的老式楼梯,还会伴随着吱曳的声音,因为陈旧而忧愁。
      快走到宿舍了,蒲苇听到里面宿友们说笑的声音,清脆灵动,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好些了。一起住了不到一年,女生们的感情已经很深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算都是单身也很幸福。
      推开门,蚊子她们立刻跳下床凑过来问她怎么样了,左摸摸右碰碰地嘘寒问暖。蒲苇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没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刚才的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姐妹们之间本来应该是没秘密的,但还是有些事情,说不出口。
      缓缓地爬上床,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打开电脑,登陆上Q。
      烽火在,状态是忙碌。
      丝丝:我心情不好。
      十分钟后。
      烽火:抱歉,刚才玩游戏没有看到。
      丝丝:喔。
      烽火:怎么咯?生气咯?
      丝丝:...没有。就是,心情不太好。
      烽火:说说看,是什么事。
      丝丝:我对一个男生,好像有十分之一的一见钟情。很浅很浅,可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他是我们系花准备表白的对象,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俩快要在一起了。
      烽火:十分之一。
      丝丝:嗯。
      烽火:插句话,我今天见到一个女生,好像有十分之九的一见钟情诶。见到的时候,觉得好像,很希望过和她一样的单纯生活。很喜欢她神色飞扬,也很喜欢她狼狈不堪。
      丝丝:喔?在哪里见到的?
      烽火:在我弟的学校里,她还是学生。
      丝丝:喔喔。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去追求吗?
      烽火:应该...会吧。
      丝丝:那你说我怎么办?
      烽火:也去追追看啊,看能不能转换为百分百的爱慕。有时候我们都不确定某样东西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所以要去追求,得到了才知道。
      丝丝: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我跟他,有点小误会。
      烽火:那就让他喜欢上你啊。不是还有我呢么,我帮你。虽然我的经验称不上丰富,但还是有的。而且我是男的,知道男的遇到什么样的女生,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会心动。
      蒲苇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定了下来。她总忍不住要相信烽火的话。一个,比普通朋友给更贴近自己的心的陌生人。
      她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有时候会好奇,可是一直没有问。她很害怕他会说出让她觉得失望的职业,比如…比如…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蒲苇是很容易恐慌的女生。为打翻了别人垒得如小山般高的书本恐慌,为放多了水的泡面恐慌,为未知的未来恐慌。不安的情绪出现的时候从来没有缘由,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离去。
      她想,她大概永远不会跟烽火见面,即使要见,也一定会在临死之前。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勇气,还是太过在乎。
      宁愿用一生去揣测。

      空调终于修好了,一屋子的女生也不用再整天跑去图书馆睡午觉。蒲苇却决定在这个时候去蒲然的学校看看他。
      这时的阳光绝对可以称得上毒辣。蒲苇下公车后不过五分钟,浅紫色的T-恤就已经快湿透了。
      好在学校离车站不远。公路两旁都有绿化带,蒲苇躲在绿荫下跳过阳光行走。被叶子遮挡后在地上呈碎花状的阳光不再张牙舞爪,变得可爱起来。
      她是记得的,蒲然星期三下午的课都是体育电脑一类不太重要的科目,所以才挑了这么个看起来很不合理的时间过去。
      蒲然就站在学校门口等她。
      十七岁的少年身子看起来有些单薄,很让人心疼样子。白皙的脸上是殷切的表情,在耀眼的烈日下张望着。一两滴汗从额头边划过,经过他樱红的嘴唇。有坐在窗边的女生低头望着他,却不知道自己也正被人窥视者。蒲苇暗想,蒲然在学校蛮受欢迎的嘛。
      蒲苇站在马路对面看蒲然,直到他发现自己,急匆匆地跑来。
      轻抚他的头发,“怎么好像又长高了。”
      少年嘟着嘴,很不满的样子,“那是姐太久没来看我啦。”
      蒲苇抱歉地朝着蒲然笑,心里却是一痛。罢了,即使没有那个人挑明了话,自己恐怕也不会如他所愿那般日日探看。他们才是一家人,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谁知下一秒,蒲然看着蒲苇,忽然皱起眉头来,“该不是我妈不让你来吧?”
      蒲苇哑然。这小孩也太聪明了吧,还是,自己真的把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思忖片刻,摇摇头,他们毕竟是亲生的母子,关系不要因为自己的缘故弄得太僵才是。
      “姐最近忙着结题论文的事,才没来看你,是姐不好。今天请你吃好吃的怎么样?”蒲苇微笑着,哄孩子般对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说。
      蒲然的神色漠然起来。
      “不要骗我了,一定是她让你不要来见我。可是,你为什么会听她的?你不是从来都不按照她所想去做的么?还是说,你本来就不耐来看我?”小孩一脸受伤的表情,却倔强地不肯表现出来。他偏过脸不去看蒲苇,而是盯着绿化带里的一只流浪猫。它正在很专注地舔着自己右腿上的毛,仿佛世界里再容不下其他。如果,姐姐的世界也这样单纯该多好。单纯得,只有她和自己。
      蒲苇叹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拿捏不准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弟弟的情绪。一直不愿把自己和那个女人的战争引到蒲然身上,却总是事与愿违。
      蒲苇的亲生母亲在她三岁的时候失踪了。不是出了意外死掉,也不是忍受不了暴力的丈夫而丢下年幼的女儿离家出走,而是,很平静地在某一天,丝毫没有征兆地消失了。
      蒲苇的父亲那时候刚好三十岁,算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事业蒸蒸日上。他没有丢弃下工作,甚至没有请一天假,只是把蒲苇送去了城郊奶奶家,并且聘请了一组的私人侦探去找寻妻子的下落。这其实是很明智的选择。因为即使是专业的侦探,花了三年的时间,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小蒲苇却并没有在奶奶家呆上很长的时间。
      只一年,那个叫蒲城的男人就带了一个女人回家。漂亮的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孩子很漂亮,像那个女人,也像蒲城。流言蜚语不会少,只是蒲城不在乎,那个女人也一样。说闲话总是很有时效性的,时间长了,便淡了。邻里亲戚们渐渐习惯了那个女人的存在,也忘了,曾经有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人,每天等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回家。
      那个叫王绿情的女人其实可以让蒲苇误以为是妈妈的,毕竟那时候蒲苇还小,能够记忆得也太少。只是她的爱似乎太少,仅限于蒲城和蒲然。她会喊蒲城亲爱的,会每天做丰盛的晚餐,会在傍晚的时候站在楼下等蒲城回来,会给蒲然买最新出的游戏机,却不会为蒲苇洗一件衣服,盖一次被子,冲一杯牛奶,做一份早餐。
      蒲城也没有为女儿争取过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该给的该花的,不会少了她蒲苇的那一份。
      回忆起这些的时候,蒲苇很自豪自己心里没有丝毫波澜。那些如同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地存在着的记忆,早就成为她生命中摆脱不掉的一部分。
      “因为那是你,蒲然。因为是关于你,所以我才愿意妥协。”蒲苇脸上的微笑没有褪。她伸手去抚摸蒲然的脸,头慢慢地挨在他的肩上。和女人的关系不好,却和她的孩子很亲。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睡过同一张床,用过同一本参考书,写过同一张明信片,寄给乡下的奶奶。
      “还因为我知道,她有多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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