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样年华》喜豆

24、chapters-24

　　当方华东赶到医院的时候，大部分家长也都是刚刚过来不久。

　　看着走廊上满眼关切的家长和哭哭滴滴的孩子，他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他想不明白，这些孩子一个个都伤的不怎么厉害，怎么能哭成这样？印象里，他们家的那个小魔头好像是只有在发泼耍赖的时候才会这么哭。

　　他不知道，这点擦伤对于那些平常把孩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的家长来说是多么让他们心疼的一件事，当然 ，他更不能理解这点擦伤，对于那些平常娇生惯养的孩子来说，是一起多么严重的外伤。

　　一大一小两个沉默的身影在到处都是哭啼声和关切声的走廊里格外的显眼。看到方宇航在哪里满眼不屑的看着那些因为一点小伤就哭哭啼啼的小朋友，方华东骄傲的笑了起来。这才是他们方家的小孩嘛！只是他旁边的绮样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方宇航看见快步走过来的方华东，得意的扬起自己的小手，大声的喊道：“小叔，我在这里！”

　　方华东走过去，一把抱起得意洋洋的小家伙，上下扫视了一翻，看见他只是胳膊上有些擦伤，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放下心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小鬼的脑袋上，满眼宠溺的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脑袋撞傻了？出了车祸居然还这么开心！”

　　显然小家伙对于这个一来就对自己施行暴力的叔叔有些不满，对着叔叔死劲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以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又没有怎么样，只是擦伤而已，有什么好哭的。到是陈老师啊，你看，她才是吓傻了呢，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坐在那里发呆”

　　方华东这才放下方宇航，然后低头看着绮样。心想，这丫头真是行啊，那我当透明人啦？居然跟没看见一样！

　　看着绮样那不认不识的样子，方华东就有些来气，他看着方宇航，故意坏心眼的说：“宇航，你看，你们老师是不是被吓失忆了？怎么好像谁都不认识一样？”

　　方宇航抬着头，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一会绮样，然后很认真的点头说道：“可能是！”看他认真的这个样子，方华东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心里暗想，这小子果然有发展，配戏都配的这么认真有天赋，恩，不愧为方家第三代魔头。

　　刚想赞赏的拍拍方宇航的小脑袋，就听方宇航紧接着说道：“班级里有两个小朋友好像伤的比较严重，流了好多的血，我猜老师可能是晕血，所以吓到了吧。”

　　一听这话，方华东的脸色就变了。虽然他不知道方宇航嘴里的“流了好多的血”是伤到什么程度，不过，想来也该不轻，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的话，绮样这个老师指定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他以为绮样是因为这事受到了惊吓，所以才这么沉默。方华东轻轻地拍着绮样的肩膀，声音沉稳的说道：“别怕，有我在呢”

　　听见这沉稳的声音，绮样神情有些恍惚的抬起头来，她若有所思的望着方华东的眼睛，几年前，在母亲车祸意外身亡的时候，好像也有个人同样的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出了同样的话。

　　看着绮样那满是恐惧和绝望的眼睛，直叫方华东觉得自己左胸骨第三四肋间那被什么东西给震了一下。甚至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感。

　　他像着了魔一样的蹲下了身子，让自己的眼睛正对着绮样的眼睛，然后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坚定地说道：“不怕，我会永远站在你前面的。”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有些自大又有些霸道。要是放在平常，绮样一定会大骂回去“谁要站在你后面啊！你以为你是谁？我嫌不嫌你挡眼啊！”可是现在，绮样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源自一个宽大手掌的温暖与力量，那沉稳的声音，坚定地语气，直让绮样觉得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起来。

　　这么多年，除了瓶子，没有人会对她这么说。也许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她陈绮样很坚强，陈绮样很霸道，陈绮样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样的绮样会有多么渴望会有一个人，可以像个山一样站在自己的前面，为自己遮风挡雨，默默守候。以前母亲就是这样，即使在世人眼里，她都是千娇百媚的，在和女儿相处的时候，她也总是飞扬跋扈，可是绮样知道，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在自己觉得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她一直努力的把自己当成一座山，努力的想要把一些谣言和不快乐都为女儿严严实实的挡在外面。

　　可惜，母亲终究不能是一座山，柔媚温婉的女人，最多也就能当做一棵树。社会对她来说过于残忍，所以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的枝叶更加的丰满然后来为自己这棵小树挡风遮雨。

　　那时候看着母亲永远都是一副强势到无所不能的样子，绮样就总是和她对着干。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绮样是个叛逆的小孩，不听妈妈的话，甚至还总是和妈妈唱反调。可是没有人知道小小的绮样内心的真正想法。

　　虽然妈妈已经足够的强大，可是这并不能给从小就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绮样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所以她总是和妈妈对着干，虽然每一次都是自己战败，可是绮样的心里却会无比的喜悦和满足，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无所不能的，她永远都会好好的保护自己。那个时候的绮样觉得，母亲不是高大巍峨的山，而是无所不能的天，是自己的天，是自己可以去为之奋斗的天下。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在绮样眼中天一样的女人，最后也选择了离开了自己。

　　看着绮样的眼泪无声无息的划过脸颊，方华东有些慌了。方宇航看见刚刚还算得上正常的老师这下子居然哭了，可给他惊奇坏了，小胖手扯着小叔叔的裤子就嚷道：“方华东，你看！你看！都是你把我们老师给吓哭了！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方华东本来就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嘴巴！现在听方宇航也这么说就更是头大了。他不太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跟鬼上身了一样说出那种话，TNND！就说自己不适合走温柔路线吧，真不知道抽哪门子的邪风，居然把平常这么悍的姑娘给吓哭了。这丫头也是，小爷生平第一次这么温柔的对人说话，你也太不给小爷面子了吧！

　　看着眼泪像断线了珠子似地绮样，方华东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他发誓即使在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他也没有现在这么紧张过。“你别哭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说……就是说你别害怕，凡事有我呢。你…..”TNND这叫什么事啊！烦躁的在身上四处找烟，后来才想起来，自己平常是不吸烟的。身上哪TMD来的烟！

　　听了方华东的解释，绮样哭的更凶了，其实她不是害怕，她就是想念，想念母亲，想念瓶子，甚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想念赵昔年那个混蛋！可是，现在，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确实这个从认识开始就怪怪的方华东。

　　正在方华东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一个黑影朝绮样扑了过来，出于本能的反应，他一把拽住黑影就甩了出去撞到了墙板上。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才看清楚，被方华东甩出去的是个中年女人。

　　显然，女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人给甩出去，顾不上揉捏摔疼的双肩，只是看绮样的眼神却越发的憎恨起来。

　　她不敢在轻易靠前，只是大声的喊叫道：“为什么你没有受伤？为什么躺在那里的不是你？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

　　听见她这么说，那些孩子的家长都跑过来质问起绮样。

　　“为什么孩子会受伤？”

　　“你这个当老师的是干什么用的？”

　　“如果我家毛毛有一点后遗症，我会让你这辈子都不好过的！”

　　这些疯了般的家长一边叫嚣着一边向绮样围了过来，看见这场面方华东赶紧把方宇航和绮样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不让他们伤害到这一大一小分毫。

　　现在方华东的想法就是，他宁可去战场上对付十个拥有最先进武装的敌人，也不想在这里应付这些衣着华丽的泼妇。打也打不了，骂也不能骂的，除了阻拦和解释，他似乎什么也干不了。

　　而整个过程中，绮样更是像傻了一样，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做，就任由方华东给他紧紧地护在身后。

　　当方宇航的母亲叶欣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家的小叔子像个老母鸡一样，把身后的两个受惊的小鸡仔护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着急看看自己家的那个小魔头，她倒是很乐意多看一会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叔子吃瘪的样子的。

　　“大家都不要吵了，冷静一下好吗？”

　　在喧闹的医院走廊里，突然听见这样熟悉悦耳的声音，霎时让方华东有一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看见方华东略带求救般的眼神，叶欣虽然是心里暗乐，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万万不能表现在脸上的，这位小叔的脾气可不是一般人敢惹的，如非必要，她到是希望顺着这匹野马的毛抹擦的。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是市里有名的记者，还有的也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是□□的夫人，一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叶欣身上。紧接着就看见一个肉球样的小东西在人群中穿了过去，直奔叶欣。嘴里还高声喊道：“妈妈！”

　　看见没什么大事的儿子，叶欣高兴的蹲了下来，给儿子抱了个大满怀。还好这小家伙没事。

　　一看这场面大家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立马就有个女人拉着叶欣的手亲近的说：“叶姐，你也是刚知道消息来看儿子的吧？你看你们家方宇航这虎头虎脑的就是福大命大啊，不像我家毛毛，现在还下不来床呢！唉！也不知道这学校找的都是一些什么老师，这么没有责任心!出了这种事，孩子一个个伤的不像样，老师却一点事都没有！”女人一边说，还一边拿眼睛瞟着绮样，好像深怕别人不知道她说的这位极度不负责任的老师指的是谁一样。

　　叶欣知道这个女人，她是市里某局长的夫人，虽然不喜欢这个燥舌又自来熟的女人，可是叶欣还是大方的笑了笑，然后轻声安慰道：“毛毛那么可爱，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家都不要担心，冷静一下，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在追究谁的责任也不迟，是不是？”

　　“反正出了这事学校和老师都推脱不了干系，你看看他们老师，孩子出了事到现在，她不闻不问的，就跟不是自己带的班似地！”

　　“就是，这么冷漠的人，怎么能去当幼师！我一定要对她追究到底！”

　　“对，坚决不能让她再去祸害其他孩子了”

　　一时间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怪起绮样来。这些家长也都知道能办起这样一个幼儿园的人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认他们揉捏的主，所以一时间把怨气都撒在了绮样身上。

　　而绮样依旧是那样没有任何反应的站在方华东的身后，不解释，也不回嘴，甚至连这些人说话的时候 ，她连看都没看上他们一眼。

　　这种直接的无视让那些平常见了谁都趾高气昂的家长们更是抓狂了，说起的话也越发的难听起来。

　　方华东不知道绮样为什么会这样。是真的对这些孩子冷漠么？凭她对绮样那微乎其微的了解来看，这丫头平常虽然对人冷漠了些，可也不是那种冷血动物，一定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已。除了刚才自己的那一番反常理的告白让绮样有了些反应以外，其他时候，她都是这副表情，就好像，就好像她的灵魂已经游离了这个世界一样！

　　这个想法让方华东感到有点害怕。他歪头看了看绮样，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听着身边那些欧巴桑巨燥舌的声音，方华东愤怒了，他不知道这愤怒里有没有对刚才想法的恐惧感，只听他大声喊道：“都TMD别吵吵了，多大点的屁事！孩子死没？没死吧？那就都TMD消停回去养着去！出什么事小爷担着。这破学校俺们还不稀罕干了呢！”说完也不理会众人错愕的眼神，拉着绮样就往外走。

　　他是真的感觉到害怕了。他怕那个眼里有泪，却却坚持要和自己发生一夜Q的女孩子真的就这么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他怕那个总是对自己很坏，却让自己恋恋不忘的女孩子真的就这么对什么都视而不见，他怕那个看上去对谁都很热情，却总是把所有人都挡在心房之外的女孩子真的就丢失在了这个下午。

　　这怎么可以，他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出自己心里的感觉，她怎么能消失不见。

　　大家被方华东这一骂有些不知所措，这人是谁？流氓么？怎么可以对他们这些在社会上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么粗鲁的说话？真是没素质！

　　那个刚刚被方华东甩出去的女人最先反应过来惊叫到：“快点报警，他们这是畏罪潜逃！刚刚那个流氓还打了我，你不就这么让他们跑了！”

　　“对啊，叶姐，你刚才没看到，那个男人有多么粗鲁，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啊？”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可是既然叶欣在这里，就当然没有让他们这些人牵头做主的道理。

　　虽然叶欣对方华东的暴脾气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也就他一个人敢和老爷子对着干，怎么打怎么骂都不带服软的，可是今天见着方华东这啊啊啊啊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震惊的。这份震惊不单单是源于他的暴脾气，更多的，还是他护着那个女孩子的那份劲！有种不惜所有的架势。

　　看着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等着自己表态，叶欣真是在心里把方华东咒了一万八千遍！她看着大家，尴尬的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先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吧，呵呵，刚才那流氓是我们家宇航的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