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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清算 ...

  •   两个丫鬟在魏婆子支使下,挽了长袖来抓星夏。

      星夏利爪一抓,落在其中一人头上,便吓得那人花容失色,抱头乱窜,生怕她抓伤了自己的脸。

      另一人偷偷摸摸拿了箩筐,打算从背后将她罩住。

      那箩筐平日便是魏婆子拿来装蔬菜的,底下还嵌着泥土和烂菜叶,又脏又臭。

      在落下的一瞬间,星夏瞅准机会一下从那人脑袋上飞下,箩筐一下子罩在了另一个丫鬟头上。

      “你干啥将箩筐罩我头上!”两个丫鬟狗咬狗地打了起来。

      星夏正扬着下巴,得意地翘着尾羽,却听背后传来陆行之的闷哼。

      转头便见几个小厮正围着陆行之拳打脚踢,其中一个提着半人来长的柴棍,眼看着便要朝着陆行之的小腿砸下。

      那手臂粗的棍子,一旦落下去,那双腿便是废了。

      这些小厮下手是真狠啊,他们可还记得谁才是他们的主人?

      想起魔界那些投靠在颜倾城手下的走狗,星夏眼中血色乍现。

      一瞬间平地刮起一阵狂风,地上飞沙走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那小厮伦在空中的棍子,忽地顿了一顿。

      另一个小厮刚揉了揉眼睛,忽觉眼前一道阴影闪过,那小臂粗的棍子已经打到了他背上。

      咔嚓一声,那人重力之下被打得扑倒在地,疼得哀哀直叫。

      另一人吼道,“小六,你他娘的看清楚再打啊!”

      然而,很快他便发憷地松开了手,朝后退了一大步。

      因为小六的眼睛懵懂无神,甚至在他说话的时候转向他举起了手中的柴棍。

      “让你收拾小畜生你跑什么跑!后面有鬼啊!”魏婆子没看见经过,沙尘一散便见一个小厮魂不守舍地朝自己跑来,差点撞得她一趔趄,她怒火中烧,一巴掌就打在那小厮脸上。

      那小厮这才回过神一般说,“小六、小六中邪了!”

      “中什么邪?”她一把推开小厮,朝外一伸脖子,便差点被飞来的柴棍打爆脑袋!

      吓得她赶忙将那小厮朝面前一推,在金秀的搀扶下,瘸着腿,尖叫着朝屋内跑去。

      然而那个叫小六的跑得比她们更快,一下子堵住了去路,凶神恶煞地又扑上来。

      “救命啊!救命啊!”几个人在院中大声喊叫。

      然而,当初李氏生病的时候,魏婆子见主母病中不主事,专门挑了个偏僻的院落搬过来,美其名曰“不打扰夫人养病。”

      此刻就是喊破喉咙,别人也听不见。

      星夏站在树梢上,得意地翘着尾巴,心里一口气总算疏散出来。不管是人、妖还是魔,其实都一样,只有你更强,别人才会惧你、怕你不敢再欺你、辱你。

      这几个人……就是死在这里,也活该。

      然而,远远地,她忽然看见一行人正跨过月门,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一人穿着厚厚的大氅,露出半边苍白的下颌,似乎正是李氏。

      她们怎么会过来?

      鸟儿乌黑的眼珠里藏着未散的血气,放过这几人却又太便宜他们了。她双爪哗嗤哗嗤扒拉着树皮,忽地计上心来。

      仓皇逃跑中,不知是谁碰了魏婆子一下,她腿本来就断了,被碰了一下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小六一棍扫来,吓得金秀松开了手,她肥胖的身躯没了支撑一下子就倒到了地上。

      那棍子眼看就要落到她身上,忽地却收了回去,方才见人就打的小六突然抓着脑袋道,“你们、你们跑什么呢,哎呀,魏嬷嬷你怎么倒地上了?”

      魏婆子战战兢兢抱着头,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见他伸手来扶,似乎恢复了清明,却也不敢大意,大声喝道:“你把手里的棍子扔了!”

      他吓得一哆嗦,随手便扔了。

      见他依言照办,魏婆子这才确认他恢复正常了,顿时换了一张刁钻刻薄的嘴脸。

      “你个小兔崽子,方才差点打死我!”

      “我?”小六瞪大了眼睛,“哎哟姑奶奶你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方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只打我们不打那傻子?”魏婆子阴毒的眼睛突然就落到了环抱双膝坐在角落的陆行之身上。

      魏婆子眼中闪过一抹阴沉,朝旁边的丫鬟道,“给我端一盆开水来,我怀疑少爷妖孽附身了,拿开水一烫,给少爷消消孽。”

      丫鬟已经愣了,以前主家还在的时候只是偶尔从傻子手里骗点钱,现在主家死了,只剩夫人卧病在床,西跨院几乎就成了他们几人的天下,但是还从未和这傻子起这么大的冲突,现在夫人还没死,万一……

      “作死的么,我喊不动你了?!”魏婆子一声呼喝。

      丫鬟想起往日魏婆子的手段,吓得赶忙盛了开水来。

      热气熏腾,在深秋的冷气里散发着逼人的热度。

      魏婆子支使着两个护院将人架起来,又拿了一捧枯草塞进陆行之嘴里,恶狠狠道,“将他手给我放进去!”

      丫鬟有些怕了,“这、这会烫伤的呀,夫人万一问起来……”

      “夫人问起来就说是他自己烫伤了,再说夫人也活不了几天了。你怕什么!”魏婆子眼神狰狞,“给我放进去!”

      陆行之被拖行至盆边,他苍白的脸上血痕混合着污泥,狼狈不已。

      蒸汽都熏得手辣辣的疼,他下意识地要缩回去,被两个护院狠狠按住,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离水面越来越近。

      即刻,那双手便会烫得红肿出泡,皮肉分离。

      哐当——

      一道黑影飞过,装水的木盆被打翻在地,触地腾起阵阵热雾。

      魏婆子几人生怕水溅洒到身上,惊叫着退开几步。

      “啊,你这扁毛畜生,想烫死我啊!”

      李氏病了,着实是走得慢,只那一个回廊,竟是走了这么许久。

      星夏打翻了开水便又落回了树枝上,看好戏。

      魏婆子急得跳脚,却也暂时奈何不了她,只在树上叫骂。

      那尖锐的叫骂声实在太过响亮。

      李氏那边似乎也听见了异样,过来的脚步加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便到了院外。

      此时,魏婆子也骂得正起劲。

      “这畜生和主子一个德行,祖上也不知干啥缺德事儿才得了这么个傻子儿,那位也是个不下蛋的鸡占着窝。”魏婆子叫骂一阵,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把拽住陆行之的头发,“等过几天那病秧子死了,你连街上的狗都不如!”

      星夏看着一墙之隔的李氏脸霎时僵白,似乎被气得够呛。

      “你不是整天吼着饿么,这还有盆下人打包的猪食让你吃个够!”魏婆子恶狠狠将他拖到散发着恶臭的泔水桶边,不由分说将他脑袋朝里摁!

      “不要!”陆行之挣扎着侧过头。

      跨院的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哐一声被踹开了。

      魏婆子脸上的狞笑僵硬在脸上,在看到李氏的一瞬间,龟裂成无所遁形的惊骇。

      不是说昏睡在床,行将就木了吗……怎么、怎么站起来啦?

      本来卧病在床的李氏竟然被崔嬷嬷搀扶着,站在门口。

      两边的护院踹了门就大步冲了进来。

      李氏跌跌撞撞冲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朝魏婆子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耳光,魏婆子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更惊恐的是李氏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

      李氏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眶气得充血,“将这桶泔水赏给这几个恶奴,一点不准剩!”

      几个吓僵的下人这才反应过来的,哭天抢地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这吃完会死人的!”

      李氏充耳未闻,看着陆行之满身伤痕心如刀剐。

      “行之!”她轻柔的扶起陆行之靠在自己怀里,也不管满地的泥泞,跪在泥地里任眼泪模糊了视线。

      都怪自己识人不清!怪自己这么多天也没能来看他!怪自己身子不争气!如果今天迟来一步……

      陆行之有一些慌乱,黑润的眸子起了雾,像是欲哭又忍了回去,“娘亲不要哭,行之没事。”

      美玉一般的面颊上,布满了血痕,右眼匡骨位置还有一块乌青的隆起,脸上都如此,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下呀。

      李氏哭得嘶哑,“是娘没照顾好你。”

      “快来个人将少爷扶房里去。”崔氏指挥着身后的下人,“再把这些刁奴恶妇给我捆起来,喝完这桶泔水!”

      崔氏也是又气又懊悔,气的是这腌臜婆子太恶毒,悔的是,她今天晌午明明察觉到这几个奴仆有意怠慢,却没有告诉夫人,没想到却差点害惨了少爷!

      陆行之被下人抬走,李氏摇摇晃晃起身,崔氏连忙扶住,“夫人,你保重身体先回去休息,这几个恶奴,我来收拾!”

      哪知魏婆子力气更大,一下冲到李氏面前,跪地求饶,自己扇起嘴巴来。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求夫人看在老奴服侍了这么多年的份上,饶老奴一命吧!”

      “夫人你看我这腿,便是少爷踢断的呀,如果不是少爷顽劣,老奴也不会气急之下说那些,那都是气话啊,夫人万万当不得真啊,夫人啊!”她伸手去拉李氏的衣角,却被她狠狠扯出。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不停奔涌的眼泪,后槽牙却忍不住的颤抖,冰冷的眼神从上到下刮过魏婆子,“还没喝完吗?”

      魏婆子见求饶不管用,脸一横朝几个护院道,“你们谁敢?我是老爷的乳母,今日不过少爷顽劣,稍加教训你们就要老奴性命,传出去就是老太太也饶不了你们!”

      这魏婆子的丈夫便是这府内的管家,几个儿子也在庄子上办事,平时很得陆家器重。她这么一喝,几人倒是有些畏缩着不敢上前了。

      “既然你说我儿顽劣,今日你们就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金秀家丈夫还跟着魏婆子的儿子在庄子上做事,得了不少实惠,本是咬死了不想说,可不止为何李氏一问,她嘴巴就像是自己控制不住般说了起来:“夫人,今日魏婆子没有给少爷准备饭食,偏偏今日夫人吩咐将饭菜端去正院,魏婆子于是花了二两银子才匆匆从食客居端了饭菜来。少爷回来之前她便一直说要给少爷涨涨记性。”

      “你胡说!”魏婆子扑过去要抓金秀,却被护院按住。

      “金秀,你个白眼狼!”

      金秀有苦说不出,她心里真的慌了,举头三尺有神灵,莫不是真的有神仙显灵了,帮这傻子?

      正乱得一锅粥,魏婆子的丈夫,陆家的管家刘虎也到了。见状也是跪下来恳求,“夫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身体不好,何必大动干戈啊?”

      李氏没有看他一眼,冷冷道,“你来得正好,金秀,你继续说。”

      金秀冷汗都湿了衣裳,知道今天已经得罪了魏婆子,如果不说清楚,那遭殃的肯定是他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于是更是闭着眼什么都说了。

      听她说完,崔氏双手合十,朝天道,“天可怜见的,看来是老天爷也在帮着行之,可见行之是个福大的。”

      那两个小厮见金秀都说了,更是巴不得剖心掏肝地忏悔,将魏婆子平时的作为也抖落了出来。甚至将魏婆子从陆家偷东西变卖,用赃款在外置办庄子的事也一并说了。

      提起庄子,管家的脸上也沁出冷汗,那庄子可是在他二人名下。如果一查,他们肯定都跑不掉。

      “你、你胡说!”魏婆子脸上血色褪尽,挣扎着想去打人,却被身后的护院死死摁住。

      “夫人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夫人求你饶了我吧!”魏婆子爬行到她脚下,拉住她一片衣角,哭得涕泗横流。

      “去查那庄子,顺便搜魏婆子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都给我清点得一清二楚。”魏婆子平日便有偷拿陆家东西的习惯,只是平时她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会罢了。今日,是她的,她一分不少都要拿回来!

      管家以前便知道魏婆子的作为,偶尔提过一两句,但魏婆子泼辣,加之主家确实也要死了,也就听之任之了。他最近都朝二房走动,就想日后还能有个好差事。

      如今见事情掩盖不过,他上前猛地打了魏婆子几巴掌,直打得她双脸浮肿说不出话来,“你、你糊涂啊,竟然恩将仇报!我竟是都被你蒙蔽了。夫人明察,她这些混账事我和儿子们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魏婆子的屋子便在这院内,搜屋的人没一会儿便捧着东西出来了。

      “夫人,这些都是从她房中搜出的房契,还有些花瓶、发钗、藏画等都被她藏在一个大箱子里,我们尚搬不动。”

      李氏苍白枯槁的手拈起那房契,虽病弱,但扫过来的视线依然像刀子一般扎得人疼,“刘管家,这上面可是落了你的名字?你如何不知?”

      “那些都是她背着我干的,小的真的不知啊!”刘虎跪地磕头。

      “那二房那里,又是谁逼着你去的呢?”李氏冷笑。

      这话一出,刘虎只觉心中一凉。完了,她如何知晓的呢?

      “你可放心,府上的账册,庄子上的账册,我在死之前必会好好清算一番的。”李氏重重咳了几声,视线盯着那桶泔水,冷冷道,“灌!”

      “救命啊,唔……”魏婆子被灌了一口作呕的泔水,眼泪从熏红的眼眶流出来。

      知道今天在劫难逃,突然发疯一般狂笑,“我看你还能护着你这傻儿子到几时,等你死了,我看他一个傻子能活几时……”

      “唔……”又是一勺漂浮的蟑螂的恶心油污灌到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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