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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魂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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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蛇妖!妖都已经被我的人掌控,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撤了此阵,我饶你一命!”渊离咬牙厉斥,唇角渗出血来,每说一个字,肺好像要爆裂一般难受。
苏荷站在阵外,不动声色地拔出肩头和腰腹的箭矢,喷溅的鲜血染红了他白皙的下巴,胸腹的伤口被带着妖力的箭矢所伤,血洞似的不停冒着血,他却恍若未觉。
他舌尖舔过唇边的热血,笑容妖冶,“你这话说了几遍了,真是令人铭感五内,可惜啊……”
他眼睛倏地一眯,如蛇一般冰冷,“我今日只想要你死!”
死字一出,周遭的空气随即扭曲,他周身磅礴的妖力如海浩浩不绝,注入阵去。
阵内仿佛泰山压顶,渊离脊背猛地弯曲,双手撑地,跪了下去!
“杀、了、他!”他朝身后的妖兵发令。
蛇妖已经受了重伤,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他就看他们两人谁更撑得久!
苏荷嗓间发出呵呵的轻笑,染血的手朝众妖兵挥了挥,“开始吧。”
随着那手令一挥。
妖兵中突然传出惨叫,身边穿着同样甲胄的妖兵忽然互相发起了攻击。
血光四溅,骚乱四起。一时间,彼此不知道面前站的到底是敌人还是同盟,有些妖兵担惊受怕的提着刀,冷不防背后就被刺穿了。
“怎么会……”渊离咬牙怒目而视。他的盟军里竟然出现了叛徒,是谁,到底是谁!
宫墙上,一个骑苍老的身影披着晨光出现,骑着奎牛兽站在混战的两军前,粗哑的声音随着浑厚的妖力散到各处——
“妖皇已被俘,尔等若放下武器投降,尚可保命。新皇必善待尔等。若是执迷不悟……”他顿了顿,双眼露出财狼般的凶光,“格杀勿论!”
“是右丞相!”
“君上被俘,我们还能如何……”
“不能退啊,焉知对方不是虚张声势!君上神通广大,定能出此阵来!”
军心一时起伏,这时,宫墙外忽地杀声震天,时川也带领妖兵杀到。
“有埋伏!有埋伏!”墙外人大喊。
不多时,外面赤红的妖皇旗倒下,竖起了蓝色蛇麟旗,有人最终扔下了武器,有一便有二,随着几个带头后,一阵武器缴械的声音响起,几乎所有妖兵都卸下了武器。
胡寿走上前来。
“原来是你!”渊离双目渗出血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君上,对不住了。”胡寿捻着两根八字胡,脸上是装模作样的遗憾。
他知道新皇能以千年的道行就令南梦州诸境妖物臣服,必有过人之处,却不想其阵法造诣已到了骇人的地步。
昨夜他一晚没睡,最后将写着引魂灯密咒的信,亲自送到了新皇手里。
渊离猛地吐出一口血,匍匐在地,忽地,他面目狰狞,呵呵笑出声。
“不好。”胡寿脸色忽变。
阵法内忽地扬起一阵妖风,渊离身上被风割出一道道血口,他霍地抬起头来,双目赤红,刷地一道红光闪过,九条蓬松长尾从身后陡现,那妖风化为一道锐利风刃,竟是将他一条长尾斩下!
一时间地动山摇,角落里一块灵石松动,阵法轰然倒塌。
九尾狐一尾为一命,狐有九命,狡黠易逃。
苏荷自认为此次算无遗策,谁知竟算漏了他本体竟是九尾狐!
此阵以诛杀阵中人为主,渊离以尾替命的瞬间阵法便以为任务完成了,从而暂停了攻击。渊离也就趁此机会破了阵。
一阵妖风飙过,面前已没了人影,只余一道残声切齿:“乱贼苏荷,此仇吾必报!”
时川欲上前去追,却被苏荷制止,“穷寇莫追。”
胡寿见旧主已逃,而自己妻儿老小还被关在外城,此时心中难免焦急。
“君上,你的伤……”
苏荷摆了摆手,“丞相去寻你妻儿吧,这点伤不必担心。”
这点伤?
这若是一般妖怕是早就死了,他这样轻松的口吻,令胡寿对他实力又是一番骇人猜测。心中那点不臣之心也暂时收了起来。
待人一走。
苏荷忽地佝偻起腰身,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主子!”耳边响起时川惊骇的声音,眼前人影虚晃,魂魄仿佛撕裂一般剧痛,他目龇俱裂,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停滞了。他处于混沌之中,四下虚无,他好不容易攻下妖都,收服前朝旧臣,从此妖界将唯他独尊,难道就这样死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俊美的面容扭曲,宛如修罗降世。
耳边忽有梵音阵阵响起,血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渐渐恢复清明,他身体仿佛飘了起来,随着那渺渺佛音而去。
一道刺眼的光闪过,他耳边听见了轰隆一声雷电的声音,霍然坐起。
四周的陌生的环境却让他一怔,更令他悚然的是,他旁边竟然睡了一个人!
谁竟然如此大胆,竟敢睡他旁边?他冰冷的视线宛如蛇的竖瞳,冷冷扫过她身体没一寸,仿佛思量着如何将她绞杀。
女子侧身睡着,线条起伏,纤浓有度,月光缓缓淌过她散乱的墨色长发,以及白玉般通透的耳垂、纤细的脖颈,却看不清她的脸。
他眼神一暗,注意到自己的腰腹,没有撕裂的疼痛,甚至没有伤痕。
这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因为自己受伤太重了,缺失的魂魄没有被魂灯牵引回来,反而将他的魂魄带出了本体?
视线在屋内逡巡一阵,最后落在屋内的四叶云纹铜镜上,镜内人长了和他一样的脸。
“原来如此。”他嘴角勾笑。
许是被吵到,一旁的女子低声嘟囔一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昳丽绝美的容颜。
此时,竹影萧疏,月光清漫,少女那张脸隐在浮动的竹影间,肌肤雪白、唇色滟潋,那些微凌乱的发髻落到他指尖,冰凉如水掠过,令他肌肤一颤。
竟是那日逃走的魔族大公主——弑星夏!
自从她逃走后,他便派了乂辛跟着她,知道她后来躲进了天一宗,是个聪明的人。
难道,他此刻是在天一宗?!
他正想起身出去打探,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勾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微微眯起眼,迷迷糊糊道, “怎么了,相公?”
相公?似乎是这个称呼太有趣,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魔族大公主唤他相公?
是她在做梦还是他在做梦?
星夏见他怔怔的,不由促狭心起,又在他额头印了一吻,再次睡去。
额头似乎还残留着湿乎乎软软糯糯的触感,他伸手摸了摸,眸色一沉。看着熟睡中的人,他挑了挑眉,他若是在天一宗,那真是天助我也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星夏总觉得后背有点凉凉的,就像是猎物被盯上的感觉,可是一回头,却是陆行之。
“娘子。”他声音好听,但今天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意味不明。
难道是背后的伤口?
星夏一把将他拉过来,衣服上已沁出些血迹,她素手掀起他的单衣,劲瘦的脊背上一条半尺长的伤疤如蜈蚣盘踞,疤痕结了痂,边缘有些掉落,中间有一块却是像被生生扣了下来,露出里面还未长成的红肉。
她倒吸一口气,直皱眉,“叫你不要扣了,你看,这快好的伤了,又出血了!”
这伤口苏荷昨日确实摸过,挠痒似的小伤,况且都几乎好完了,在他身上不痛不痒,她那模样似乎自己病入膏肓似的。
他皱了皱眉,亦强忍着不耐道,“无事。”
他不敢多说话,因为他已然进入过陆行之的识海,知晓了他的一切。
为了在离开之前不被发现,他得尽量少说话,不要让人发现换了芯子。
有冰冷的触感从背后传来,她的指尖顺着他脊背打着圈,轻抚着,激起他肌肤一阵颤栗。
他下意识的一躲,反手捉住那只胆敢触碰他的手。
那手温暖、滑腻,白净得像玉塑的。
他惯不喜旁人的触碰,想到那傻子对她痴缠的模样心中戾气陡生,不由得蹙紧了眉。
她瞪大的眼睛好似琉璃,殷红的唇一关一合,“真的这么疼啊,你看你脸色都变了,我涂药下手重了吗?”
涂药?
苏荷视线落在她手上,这才发现她指尖还剩了一点乳白色药膏,就像雪落在白瓷盘上,竟让他方才没有发觉。
他松了手。
“马上就完了。”她的声音也放软了,从一个小药罐里又蘸了些药。
在她疑惑的眼神里,苏荷只好黑着脸转过头去。
这点小伤,就像被猫儿挠了一下,不痛不痒,居然还要涂药。真是可笑。
直到一阵风似的酥痒的触感从后背传来,微风一般的气息落在他伤处,他忽地脊背一僵,就像断掉的尾骨也传来了令人舒服的喟叹,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疼吗?他好似从没听见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像野狗一样被驱逐、被欺辱,他被斩断尾骨的时候也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呢。好似他就是个冰冷的怪物。
他在陆行之的记忆里见到了他无忧无虑长大的童年,也见到了他受到的偏爱。他有好的家世、好的母亲,甚至现在有了好的……妻子……
为何这些,他不用努力便能得来。
为何他天生却要受那些折磨。
真是有天道吗,那天道为何不公平一点。给他也应有的一切?既然天道不公,也别怪他自己抢夺了。
他垂下眼睫,将冰冷残刻的恶魔关进了幽黑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