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你不行》野焰

13、chapter11

　　下午放学，铁锹神秘兮兮地交给黄陨一沓厚厚的卷子。彼此心照不宣，相视浅笑。
　　铁锹真名乔铁，只因父母在学农劳动中为争夺一把铁锹结下良缘，加上爸爸姓乔，故而给孩子取名乔铁。
　　铁锹，钢炮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对于身世坎坷的黄陨，自然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三人谁也不说，但是大家都能够在默契中互帮互助，钢炮长的五大三粗，自然是三人中出劳力最多的一个，但凡有劳动任务，他自然是最主动的一个，当然，他的主动只对其他二人而言，其他的同学如果需要他的帮助，他只有三个字：靠边玩。
　　老师和其他学生对他颇有微词，他振振有词：如果学校不收学费，可以帮助学校劳动；如果同学有比黄陨和乔铁对他更好的同学，他能够发扬同学间互帮互助的革命友情。
　　大家对他的谬论嗤之以鼻，自此后，谁也不再奢望他的帮助，他自然被隔离在革命友情之外，除了他的三人小团体。
　　乔铁是三个人中学习最好的一个，父母对他的期望也高：北大，清华随便一个，除此无有他处。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乖巧，乔铁也深知自己肩负的压力，尽管面临的只是半年后的中考，他却毫不松懈。成天将学习放在第一位，就连睡觉，梦里出现的都是函数习题，勾股定理。
　　黄陨的成绩一直都在班上前十五名晃荡，自从和乔铁混熟后，他也打起精神，和他暗暗善意较劲。
　　两人在学习上你追我赶，顺便也带动了不太勤奋的钢炮，三个人就这样结成了一个默契的好坏皆有的小团伙。
　　吴勇是转校生，第一天便和脾气暴躁的钢炮打架，乔铁和黄陨见好友吃亏，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四个人一团混战，最后，当然多数赢得少数。
　　家境良好的吴勇，却和他们三人不打不相识，混到了一起，大家相处倒也其乐融融。
　　黄陨一直奇怪的是自己并没做什么值得他们三人对他肝胆相照的义举，但是，大家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他也曾悄悄问过铁锹，说了一句话：“你这人可靠，值得信赖。”
　　黄陨觉得大概是自己低调的个性是他最大的优势，后来，他再也不问这个奇怪的问题。
　　他的心思，除了搞好学习之外，就是怎样给小姨减轻负担，让小姨每天都能够拥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才是他觉得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铁锹和他一直都在暗中给学校里那些父母期望孩子成绩优异，而孩子却不愿上进的同学排忧解难，那些同学以此换来父母欣慰的笑容和丰厚的物质奖励。
　　一张卷子做完十块，十道习题以上五元，十道以下三元。上不封顶。
　　从初一到初三，概不拒绝。
　　通过这些，黄陨他们不但能够赚到钱，还能更好地巩固学习，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不良风气，道德败坏，他们才不屑有这样的大帽子戴，反正，到了考场，分数就是硬道理。
　　他们知道，老师更知道。
　　只要不被发现，只要都能平和，老师们即使知道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理会课堂之外家长额外施加给孩子的作业习题。
　　今天，做完这些，小姨也会有很多人还没有的移动电话了。
　　一年，就能利用业余时间换来一部电话，钱，看来还是很好赚的嘛。
　　电话，黄陨已经在营业厅转了三个月，每次，瞧着他相中的那款降价，他都会在心里狂喊：多降点多降点。。。。。。
　　只是，他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就连铁锹。
　　明天，大概就能拿到钱，如果顺利的话，周日就能给小姨买回来。
　　鲜红的颜色，薄薄的机身，翻起盖子便会跳出来一只狂叫的青蛙，如果给小姨打电话，大概每次她都会吓得跳起来。
　　哈哈，真好玩。。。。。。
　　“想什么呢？还不抓紧做？明天我们还要期末考呢，都整一起了，烦！”铁锹推推他的手肘，厚厚的镜片下，全是问号。
　　“没。。。。。。开始做！”捋起袖子，黄陨气势满满。
　　吴勇甩着被乒乓球折磨的膀子，对着黄陨奇怪的问道：“做什么呢？”他当然知道，他只是不理解，这么多的题，只能赚十块，那得浪费多少脑细胞？如果再去补养身体的话，十块钱能买到什么滋补品？那样算下来的话，他只想到了一个词：得不偿失。
　　尽管这样，丝毫不影响他内心对他们的敬佩之情。
　　准备转身的人，忽然回头说道：“黄陨，你小姨好像来了，还带了一帮子人在外面等你放学呢。”
　　“怎么不早说？铁锹，我的回家开夜车，我们分了做。”
　　“算了吧你，少拿点，你小姨来一定是有事，晚上，说不定你还没时间做呢。”
　　“那不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不理他，黄陨数着卷子。
　　“你真倔，算了，拿去吧，晚上蒙在被子里做吧，希望整成和我一样的四眼，我也心里平衡点。”不抬头，铁锹咬着笔头，对着沟壑纵横的几何题冥思苦想。
　　“去你的！我可不要！我小姨最讨厌戴眼镜的男人。”
　　“你算什么男人？就一屁孩。再说，戴眼镜多有学问啊，儒雅，深沉。还有什么词？吴勇，你别溜啊，想想?”
　　“衣冠禽兽，假装斯文。如果你明天给我少抄点，搞不好我还有词贡献。”不回头，蹦出来。声音宏亮。
　　“黄勇，你他妈的，哦，不对，。。。。。君子不计小人过，孺子不可教也。。。。。。”
　　“戴眼镜的不能骂人，记住记住，不然真的就是那两词。呵呵。。。。。。”背起书包，拍拍他的肩，不再去理会铁锹对吴勇的文明式谩骂。

　　沃若心里正憋屈，看见黄陨朝着大门而来，他心里才多少平衡点。
　　这小子，对未落护得紧，今晚，联合起来，有那癞蛤蟆受的。。。。。。
　　“小陨，这里，这里。。。。。。”踮起脚跟的未落，皮鞋和脚后跟脱离开来就像踩着高跷。
　　走之前，得给她买双鞋做纪念才行。。。。。
　　沃若望着未落喜不自禁的样子，暗暗发誓。

　　“舒叔叔好，王阿姨好。”笑语嫣然，只是看到后面正无聊地咬着草根的沃若，他冷冷说:“叶叔叔好……”
　　“都是你未落，我的辈分也上去了，我多么希望小陨喊我姐姐啊，你看，上次叫的多欢。”王秋玉眼睛更加笑没了，身边的舒大发也微笑点头。
　　“秋玉姐好！”
　　“多灵光的孩子，我喜欢，小陨，今日姐一定给你买一礼物，但是，你可不能选太贵的，不然，我买不起。”
　　正欲拉他的手，黄陨轻轻避开，挽起未落的左手臂，将书包拧在右手，对沃若亲呢道：“叶叔叔，帮小陨拿一下吧，肩疼死了。”
　　“我来吧，他才好点呢。”未落拦下，黄陨暗暗地扯着双肩带狠狠地往下拉。
　　“叶叔叔，你身体不会这么没用吧，拿个书包都费劲？”
　　“那哪会？我来，未落，你看我家小陨真乖，叔叔叫的这么亲热。我喜欢你，小陨！”搭上他的肩，沃若也不示弱，他使劲地掐着黄陨颈间的嫩肉，暗暗加力。
　　“小姨，小姨。。。。。。”边摇着未落的手臂，边偏头，对着跟在后面的舒大发笑容尽露：“舒叔叔，你和秋玉还挺配的，真的！”
　　“就是嘛，两个人真是天作。。。。。。”赶紧插话，沃若却开始抓耳捞腮，他实在想不起后面的。
　　“天作之和，金玉良缘。”斜睨间，黄陨忽然接话。
　　“你们两个小鬼头，别乱点鸳鸯谱！走。。。。。。走。。。。。。吃饭去！”不知怎么的，王秋玉又想起了同事的那番话，她甚至有点后悔，今晚的这顿饭，搞不好真的会成为鸿门宴。
　　如果那样，自己和舒大发的面子，全掉在这两个不安好心的鬼头身上，那样的话，多丢脸。。。。。。。
　　“秋玉姐，今天你真漂亮，黄色的衣服就是显得你皮肤白，以后，你要多穿这类颜色的。”黄陨亲热地靠着未落的肩，示威地瞅着另一侧的沃若。
　　“说假话也不打草稿，这颜色在她身上简直就像。。。。。。就像一堆大便。”
　　未落使劲地扯扯沃若的黑棉袄，试图他狗嘴里压根就吐不出来的象牙。只是，语言总是比动作更快速。

　　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褐色的，甚至花色的饮料。
　　鸡鸭牛羊各色肉食，堆满宽敞的餐桌。
　　舒大发偷偷瞧着正齐头并肩和食物作战的两人，冷汗从脚心倒流到了头顶。
　　真能吃，再这么吃下去，肚子非可爆炸了不可，可是，自己不能说。不然，正微笑瞧着的未落会不高兴。
　　反正，68元一位，四位，也就是一百来块，还不至于吃不起。想到这，他坦然，对着对面的两人热闹地招呼:“多吃点，多吃点，不然要吃亏。”食物朝着两人最近的地方堆积。
　　“谢谢啊，舒叔叔真好，舒叔叔，那还有我没吃过的，我再去拿点来。”站起来，摸摸肚子，将身边未落正无聊扯着纸巾的左手拉起来:“小姨，你摸摸，小陨都饱了，可是，我还想吃。。。。。。”
　　“小陨，来，先坐下来，我给揉揉，不然，你去厕所一趟？“我不去厕所，小姨给我揉肚子。”挺起的腰身，手掌支开，瞅瞅还埋头和鸡翅撕扯的沃若，对着未落的咬耳朵：“小姨，今晚，今晚我睡不着。吃的太好兴奋了。明天我还要期末考呢，所以，今晚你要给我摸背我才能睡，不然，会考砸的。”
　　“行，你只要给我考前三名，小姨就给你摸背。”
　　黄陨使劲点头，满足地打着饱嗝。
　　“未落，给我倒点热饮去，我胃不舒服。”不抬头，沃若掷地有声，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瞧着灯影下亲热的两人，沃若那还顾忌到许多。
　　对面的舒大发王秋玉，面面相觑。
　　未落拍着黄陨的肚子：“好点没？要不，那个东西不吃了？”
　　低着头的她，刘海差点掉到了桌上的一堆垃圾上，舒大发轻轻地移开那堆残骨果皮。
　　“不行！一定要吃，要等到下回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沃若站起来:“小陨，咱们一起去拿最后的一次。”
　　挤眉弄眼间，黄陨哪会不懂，拿着餐盘，他紧紧地跟在了沃若的后面。

　　“咱们去拿大龙虾，那个东西忒贵，今晚可以吃垮他！”悻悻然，沃若的眼睛更加熠熠有神，望着他，黄陨忽然觉得自己怎么有点迷糊了？
　　这叶沃若，长相，还真不差啊。比起他，自己还真是一个孩子。。。。。。
　　差距，是不是就是从长相开始？
　　也许，都不是，是今晚自己吃得太多，肚子不但塞满了，连脑子是不是也被那些高蛋白高脂肪的东西塞迷糊了？

　　“想什么呢？难道你不想整他？我看今晚，你的表现可够明显的，小姨叫的都出水了。”戏谑着，沃若大步流星，加入到人群之中，最后进入到排队的行列。
　　“那有正宗咖啡，我去拿几杯尝尝鲜。”
　　两人相视一会，然后大笑着分开。

　　结账时，舒大发傻眼了：一共五百六十元。
　　原来，原来，这两小子，最后，就这么阴了他，自己，还能怎么呢？
　　面子，还是要维持的，尽管脸上挂着的，只是苦笑，依然，不能跌份。
　　“这个。。。。。。舒哥，我真不知道啊，那个大虾会这么贵，要不，改天，我和未落回请你一次?真不好意思。小陨，你也是的，没喝过咖啡嘛，大可以去超市买速溶的尝尝，干嘛一定要来这里尝？”
　　“我哪里知道啊，如果我知道那么贵，我才不喝呢，有苦又涩，一点都不甜，我还以为很甜呢。。。。。。舒叔叔，要不等我考上大学后挣了钱我还你今晚这次？带你去我们这最好的饭馆吃一顿？”
　　“估计到时候舒叔叔和别人生的孩子都结婚了.”
　　“那。。。。。。怎么办？秋玉姐？”矛头一转，对着正脚尖打架的王秋玉，黄陨假装害怕。
　　“没事。。。。。。大不了。我改日请小舒一回。”事已至此，大人的尊严，还得维持，起码，不能让这两个小鬼瞧不起。

　　“小舒，小王，我家这两个太没见过市面，都怪我没本事，不然，小舒，我给你织件毛衣吧，再请你一顿，就算扯平了，你看怎样？”
　　“小姨？我马上都毕业考了，你哪有时间嘛？小陨的学习你都不管了吗？”
　　“就是啊，小陨的前途重要吧。你说呢，舒哥？”沃若加入。
　　“算了，走吧，吃了吃了，大不了以后不来这家了，太宰人了！”忿然后，舒大发豪气依然未减。
　　“是嘛，是嘛，下次不来就是了。未落，别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吃上一顿好的有什么关系？对吧？小舒？”
　　“就是就是，走了走了。。。。。。”舒大发咬着牙，依然挺胸。
　　三个大人，朝着华丽闪亮，镶着金边的玻璃大门而去，谁也没有留意到背后那两双比着胜利手势的手和轻轻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