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乌龙》闵十一

9、第 9 章

　　钱词喝完蜂蜜水后，方其序便以“喝多了酒，身体不舒服”为由，提前走了。

　　顺便带走了姚珂。

　　姚珂坐在驾驶座，扯过安全带系好，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们刚刚在那说什么呢？”

　　当时包厢里太吵，钱词又坐在角落，两个人的对话并没被第三个人听到。

　　“没什么。”

　　方其序也在系安全带，只是有些不得章法，总是扣不进去。

　　姚珂看了一眼，直接上手给他怼了进去。

　　方其序动作一顿，淡声道：“谢了。”

　　姚珂皱了下眉。

　　“先送你回家吧。”他闭眼靠着椅背，声音困倦，“我一会叫个代驾。”

　　“你这个状态，叫代驾可以？”

　　方其序很淡的“嗯”了一声。

　　姚珂反问：“刚刚是谁，安全带都没系上？”

　　方其序沉默一瞬，嗓音依然淡淡：“一会你开我车回家，明天再开着去公司。”

　　“嗯。”

　　方其序车上有他家里的地址，她直接按照定好的路线走。路过某个路口时，她瞥见路边有个药店，便在门口停下。

　　看到方其序还在睡，她也没喊他。

　　从药店出来后，姚珂一眼就看到了倚靠着车门正在抽烟的人。

　　路灯昏暗，他站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指间却燃着点点红光。

　　看到她出来，方其序走向一旁的垃圾桶，将手中刚点燃不久的香烟捻灭扔掉。

　　姚珂把手中的解酒药塞进他怀里，绕过车头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瞥了一眼车外。

　　方其序似乎是有些懵，正拿着药盒研究。

　　很突然的，他掀起眼皮看了过来。姚珂也没有要躲的意思，就这么看着他。

　　片刻，他忽地移开了视线，打开车门上车。

　　方其序低头拆开药盒，取出几粒药塞进嘴里，又反应慢半拍的找起水。

　　姚珂把手边的水递给他。

　　方其序看了她一眼，接过来喝了几口。

　　姚珂看了他半天，忽然开口：“方其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

　　姚珂不明白了，犹豫了一下，问：“你刚刚出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其序顿了一下，将水放到一边，有些漫不经心：“没有吧。”

　　没有就没有，怎么还没有吧？

　　这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姚珂直接服气，顿时没了再问的心思，正准备启动车辆，眼前却多出了一双手。

　　“不知道你习惯用哪个牌子，随便选了一个。”

　　是一盒眼药水，缓解眼疲劳的。

　　姚珂一愣。

　　他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眼睛不舒服，又是在什么时候去买的眼药水？

　　哦对，他刚刚好像出去了一趟。

　　那……

　　“你是不是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了？”

　　姚珂一直在看他，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方其序顿了一下，“是。”

　　姚珂更不明白了，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纠结。

　　没等她继续问什么，方其序就说：“先滴眼药水。”

　　姚珂拿过眼前的眼药水，低头拆开，犹豫了一会，还是解释了一句。

　　“那是‘国王’的命令。”

　　方其序挑了下眉，将车内后视镜调了个角度，没接话。

　　滴完眼药水后，姚珂缓了一会，余光里看到他安全带还没系。

　　“安全带。”

　　“嗯？”

　　方其序低头看了看，乖乖扯过安全带。

　　八成是因为他喝的有点多，他依然对不准地方，要么扣不好，要么扣歪了。

　　姚珂没好气地扯过来，直接摁下去。

　　方其序轻啧一声，慢吞吞的说：“偶像剧里不都是男主给女主系安全带吗。”

　　“你还看偶像剧？”

　　“我妈看。”方其序靠着后面的头枕，想了下，“好像还会有一首浪漫的BGM，特意放慢的慢镜头。”

　　听了这话，姚珂转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来。”

　　“干嘛？”

　　姚珂一本正经：“满足你的表演欲。”

　　方其序瞥了她一眼，一脸头疼的收回视线，“别了吧，走吧。”

　　姚珂不乐意了，拿起车上的一瓶矿泉水指着他。

　　“方其序，你那什么眼神！”

　　方其序语气敷衍：“夸你的眼神。”

　　姚珂刚想说什么，他却软下了声音：“走吧，头疼。”

　　见他皱着眉头揉太阳穴，她嘀咕了句什么，乖乖开车。

　　方其序家离这边不算近，到的时候已经快深夜了。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段，姚珂差点直接踩下刹车跑路。

　　好巧不巧的，方其序醒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眼中难得划过一丝茫然。

　　“怎么，带我回家了？”

　　姚珂比他还懵，她指向导航路线，“你设置的‘家’啊？”

　　“……怪我没说清楚。”方其序长叹一口气，“大半夜喝醉酒，还得哄我妈。”

　　这时候姚珂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直到苏阿姨听到声音出来，见到喝醉酒的方其序时，直接红了眼眶，她才明白。

　　看着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姚珂带入了一下自己。

　　若是她因为应酬喝醉回家，唐女士会这么心疼自己吗？

　　应该，不会。

　　不仅不会，恐怕还会怒火中烧的说她一顿。

　　想到这，姚珂幽幽的叹了口气。

　　果然，苏阿姨比唐女士温……

　　等等，苏阿姨，唐女士……

　　唐女士是不是说过她在苏阿姨这！？

　　姚珂瞬间觉得，这炎炎夏日的夜，顿时凉快了不多。

　　她刚想趁着苏阿姨没注意到自己时溜走，就听到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以及熟悉的语调。

　　“是乐乐回来了吗？”

　　姚珂弯了弯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借一旁草丛的遮挡溜出去。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唐女士惊疑不定的喊了一声：“念念？”

　　姚珂登时泄了力，一时没站稳，脚滑了一下。

　　眼看着要摔到地上时，离她最近的方其序，连忙过去扶住她。

　　但他喝了酒，又是刚睡醒，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勉强稳住她的身形后，自己却一个踉跄踩进了草丛。

　　“嘶——”

　　姚珂迅速站直身体，扶着他站好，“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脚？”

　　方其序稍稍抬高右腿，低头看了一眼：“有事，扭了。”

　　两个长辈连忙小跑着过来，一左一右的扶着他进屋。

　　姚珂也不好再溜走，老实跟在后面。

　　苏阿姨去拿医药箱，方其序和唐女士坐在沙发上，姚珂自觉地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她主动开口，软了点声音：“妈妈，你怎么还没回家呀？”

　　唐女士收回打量方其序的视线，慢悠悠地倒了几杯水，姿态优雅。

　　“这不是等你电话呢。”她睨了一眼姚珂，“姚小珂，你这个一会挺久啊？”

　　想起自己给唐女士发的信息，姚珂讪讪一笑，端起一杯茶放到唐女士面前，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唐女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说：“嗯，忙着送乐乐回家，我懂。”

　　姚珂：“……”

　　是这个意思没错，但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方其序适时开口，温声解释：“抱歉唐阿姨，我今晚喝的有点多，这才辛苦姚珂送我回来。”

　　姚珂补充了一句：“他是替我挡酒才喝多了，我总不能让他自己回家吧？”

　　唐女士一脸惊讶，“乐乐帮你挡酒？”

　　姚珂乖乖点头。

　　刚好苏阿姨拎着医药箱过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两人，边把药箱放到他手边，边笑吟吟的夸他：“乐乐做得很好，念念虽然酒量不错，但在外面的时候，还是少喝酒的好。”

　　唐女士若有所思的问：“念念不是在聚餐吗，怎么遇到的乐乐？”

　　“之前有家游戏公司一直在约我，前两天刚敲定了合同。本来今天只是去公司看看，去了才知道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方其序的朋友。”

　　姚珂还记得，之前她还提过一次，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和他合作。

　　当时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着真的合作了。

　　唐女士眼中一亮：“所以，今天一天你们都在一起？形影不离？”

　　姚珂：“……”

　　不愧是唐女士，关注点永远都是那么奇特。

　　方其序正在处理擦伤，闻言笑了一下：“唐阿姨误会了，我下午有课，没在公司。”

　　唐女士肉眼可见的失望了不少。

　　苏阿姨探头看了一眼窗外，“一会有人把念念的车开回来吗？”

　　方其序也没抬头，很自然的接了一句：“她没开车。”

　　说着，将棉签扔进垃圾桶，拎着医药箱就要站起来。

　　唐女士连忙按住他，拿过他手中的医药箱递给姚珂，“让念念去放，你老实歇着。”

　　姚珂满脸习惯的样子，顺手接了过来，问了苏阿姨一句放在哪里。

　　三人又聊了几句，等姚珂放好医药箱回来，唐女士便起身准备离开。

　　苏阿姨本想留她们住在这里，但是方其序不仅喝多了酒，还扭了脚，担心顾不到她们，就没多留。

　　出门之前，唐女士拍了拍方其序的肩膀，说了一通感谢的话，最后丢下一句“这段时间让念念给你送汤，你尝一下阿姨的手艺”后，领着姚珂回了家。

　　两家人住的地方离得很近，也就隔着几栋楼的距离。

　　姚珂怕唐女士拉着她问方其序，一到家就钻进了房间。

　　洗过澡后，才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方其序。

　　她把毛巾随手搭在肩上，瞥了一眼时间，给他发了个短信。

　　下一秒，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姚珂坐在床上，划了接听。

　　男人低而哑的嗓音在屋内响起：“还没睡？”

　　姚珂不怎么认真的擦着头发，打了个哈欠，声音带了些倦意。

　　“刚洗完澡。”

　　方其序似乎是笑了一下，语速有些懒慢：“我妈让我问问你们有没有到家，结果你电话打不通，她又问了唐阿姨。”

　　姚珂捞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几口水，才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唐女士刚到家就给苏阿姨发过信息了。”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不太好。

　　这话好像有点太直白，只差那么一下，就能戳破两个长辈的心思。

　　出乎预料的，方其序哂笑一声，很直接地戳破了那一下。

　　“嗯，她想让我和你多聊聊，多接触一下。”

　　姚珂还记得那晚的“我们可能不太适合”，但今天方其序的很多行为她都想不太明白。

　　比如中午的那碗绿豆粥，傍晚回公司接她去聚餐，晚上聚餐时更不用说了。

　　钱词的奶茶，主动替她挡酒，而劝她喝酒的人，又都在玩游戏时被他灌了酒。

　　以及那盒眼药水。

　　姚珂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眼药水，突然出声：“方其序。”

　　“嗯？”

　　她想了下，还是直接问了一句：“今晚帮我挡酒，也是因为苏阿姨吗？”

　　电话那端的方其序愣了一下，像是被姚珂这波猝不及防的直球打懵了。

　　怕他不明白，姚珂又补了一句——

　　“因为苏阿姨，所以你才这么照顾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