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沈无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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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沈无泪
瘦小的少年跌跌撞撞地闯入小巷，三个壮汉很快追上他，对其拳打脚踢，少年护着头色厉内荏地喊着：“不要打了！你们知道本少爷是谁吗？”
“呸！一个小乞丐还敢声称少爷！你是少爷我就是云之涯上的明尊！”
少年咬牙忍痛，辩解道：“我姐姐是明尊的徒弟！我是南边唐家的嫡长孙！”
黑袍人停下脚步。
大汉被逗笑：“你可真敢编！唐家是什么人家？嫡长孙能出来偷我们酒楼的饭食？把他这张嘴给我撕咯！满嘴谎话！”
少年仍不屈服，嘴硬地叫喊着:“我没有说谎！我没有！”
越打，三人的火气越大，下手越重，逐渐地，少年没了声响。
众人停手，“不会给打死了吧？”
为首的大汉呸了一声，“死就死了，一个小乞丐罢了！走走走！晦气！”
仅一墙之隔的酒楼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少年躺在脏乱不堪的小巷中，身体逐渐冰冷。
一条鲜活又年轻的生命如此轻易地逝去。
黑袍人隐在黑暗中冷眼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直到灯火燃尽，天地归于寂静，直到天将破晓，枝头鸟雀争鸣，他来到少年身旁。
“我替你报仇，作为交换，我要你的肉身。”
在他人看不见的尸体上方，飘荡着少年的灵魂。
“我不！我要自己报仇！”
“你已经死了。”
少年的灵魂一愣，喃喃自语:“死了？我怎么会死？我不过是不想被姥姥逼着读书，来云之涯找姐姐罢了，怎么就死了？”
少年看向眼前之人，眼中燃起希望，“你肯定有办法救我的对不对？”此人全身皆藏于黑袍之下，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外，多么神秘！像极了话本里所说的世外高人！
对，如果我方才出手，就能救你。
“没有，”黑袍人用仅剩的耐心重复一遍，“把你的肉身给我，我替你报仇。”
少年半晌没有说话，他望向北面的山峰，那是他离家出走的目的地，云之涯，他们说姐姐在上面拜了明尊为师，学的是降妖除魔的高深法术，将来定会成为名满人间的绝世高手。
而他只能被关在家里，读着之乎者也，练着没什么用的低微法术，过着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即使一生锦衣玉食，亦非我所愿。
“算了，”少年低下头，闷闷地说:“我不想报仇，你只要替我去云之涯上面看看，我就把肉身给你。”
黑袍人自然是要去云之涯的，“一定。”
交易成立。
“等等，”少年踌躇，“我叫唐颐，是南边枫临城唐家的嫡长孙，能不能再请你替我给姥姥传句话？就说‘孙儿不孝，知错了’即可。”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神秘人，生怕他不同意。
找他的姥姥？黑袍人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沉默片刻，应道：“可。”
唐颐开心极了，“谢谢恩公，可否知晓恩公姓名？来世定会报答！”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说：“时候到了，你该走了。”他听见来自酆都的冥歌，由远及近。
唐颐的魂灵不由自主地走向冥歌飘来的方向，踏入虚空前他回过神，回头望了眼，顿时惊骇莫名。
神秘人从黑袍下伸出手，竟是森森白骨！这哪是什么世外高人！分明是为祸人间的大魔头！
“你你你……”
黑袍人抬头，兜帽滑落，露出一半惊悚白骨一半浓烈隽丽的脸庞，像淤泥中开出的罪恶之花，美艳绝伦，诱惑着世人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无害地笑了，狭长的眼尾上扬，瞳孔中却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笑意。
那里是一片尸山血海。
他悠然道：“既然看到了，便告诉你，本尊名为沈无泪，下辈子看见本尊，记得绕道走。”
唐颐像被人掐住脖子般难以发声，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仍由轮回将他拖走。
飘得高些，就能将这条小巷的景象看全，原来在离他们不远处已经血流成河，在夜色遮掩下竟无人发现，滔天悔意将唐颐淹没，可惜毫无办法，他已经死了。
沈无泪收回视线，叹一句“年少轻狂，不自量力”。
————
明尊将于七日后举行收徒典礼，收取第二位弟子的消息，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但奇怪的是，请帖上的落款却不是明尊的名讳，而是无涯宗，但大家转念一想，明尊虽居于云之涯，地位超然，但怎么说也是无涯门人，这样也无不可。
只不过，这第二位弟子，是谁呢？
而明尊本人却是在请帖发出后第七日才得知此事，算算时间，再过几个时辰收徒大典便开始了。
彼时，明尊正从无净之渊出来，便收到了好友温阳的传讯符。
“明川！谢明川！你为何又要收徒？”听其声音确实相当惊讶。
“收什么徒？唐清天赋出众，性情温良，虽平日有些不稳重，但无伤大雅……我这一生只会有这一位弟子，”谢明川从孤刃台上飘下来，“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传讯符另一头的温阳刚到达无涯宗，他作为药神宗掌门师弟兼明尊好友，便代表整个师门参加此次收徒大典。
“……”不曾想七日前发出的传讯符，今日才被谢明川收到，“罢了，我去寻你。”
谢明川感到奇怪但未多想，“好。”
药神宗同处中洲，但中洲地大物博，与无涯宗相隔数万里，谢明川以为温阳从药神宗赶来，至少需要几个时辰才能到达。
谁想，他刚踏入闻道厅，就听见。
“谢明川！你去哪里了？为何今日才接我传讯？”温阳风风火火地跑来，“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你要收徒，你自己竟不知？”他猜测谢明川莫不是在开玩笑？
“我去了无净之渊，收不到你的传讯，”谢明川先回答好友的前两个问题，至于第三个，他感到非常诧异，“怎么会？我不收徒，温阳，莫开玩笑。”他也觉得好友在开玩笑。
“……”温阳上下打量他，悲伤地发现好友好像真不知情，只好掏出请帖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谢明川疑惑地翻开请帖。
请帖很短，一眼便能看完，顿时眉心皱起，“不是我发的。”
“可不是嘛，落款是无涯宗不是你。”
谢明川叹了口气，合上请帖还给温阳，“倒是好手段。”
温阳收回袖中，“怎么说？”
“此前，父亲带着赵夫人来寻我，要我收下华章做弟子，我以近日无净之渊不太平需前往探查为由婉拒了，谁曾想……”谢明川苦笑，早知如此还不如态度强硬直接拒绝，一时不察竟让他们钻了空子。
“啧啧啧，”温阳摇头叹道，“赵夫人好算计啊，知道你去了无净之渊，收不到外界传讯，便趁机发了请帖，等你回来时，一切尘埃落定无法更改。”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还有三个时辰，典礼便开始了，唐清呢？”温阳问。
“突破筑基期，一月前便闭关了，”谢明川心算了下，“还需两个月出关。”
温阳从袖中掏出片清心草的叶子，扔进嘴里，凉凉的灵气在嘴里横冲直撞，提神醒脑，“希望她出关后发现自己不再是师尊的唯一弟子仍能保持平常心。”
谢明川伸手，温阳再掏了片放他手心，“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唉，看来你也需要调整心态。”
“嘶——”谢明川倒吸一口冷气，清心草的灵气直冲天灵盖，方才的郁气似乎都被冲散了几分，难怪温阳有事没事总喜欢嚼两片，“无妨，离大典还有几个时辰，没准能想到办法拒绝，我……”没事。
敦厚的钟声响彻云之涯，完全不给他说没事的机会。
“这是？！”温阳愕然，和谢明川当了这么久的好友，自然知道这钟声意味着什么，“疯了吗？怎么都凑在今日？！”
谢明川摇头，无奈的事情多了，反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平静。
“走罢，去看看。”
问心台上有座青铜巨钟，钟声便来自此处。
问心台笼罩在一片白雾中，是第一代明尊设下的大型幻阵，能勾连入阵者最痛苦不堪的记忆，最恐惧抗拒的事物，能通过幻阵、到达中央问心台敲响巨钟的无一不是性情正直、心志坚定者。
因此，问心台有三用：一，用作祛除心魔的修炼之地，不过由于幻阵过于凶险，不到万不得已，历代明尊与其弟子也不会轻易踏入；二，在幻阵中魔修无所遁形，可用于揪出隐藏在人群中的魔修；三，便是选拔弟子，也因为凶险，多年未有年轻人为了拜入明尊门下，敢冒着生命危险闯问心台。
谢明川收下唐清，也不是因她闯过问心台。
而今，谢明川本人未进问心台，唐清在闭关自然不是她，更不可能是魔修自己跑进去，也就是说……有人来拜师！
谢明川挥袖驱散白雾，终于看清问心台上景象。
倒在青铜钟下的少年身形瘦小，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狰狞伤痕，尤其是掌心和膝盖的伤，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明川，”温阳招呼他，“你看那边。”他指向通往问心台的石阶。
通往问心台的石阶从山脚铺至此处，少说也有上千阶，如今，每一阶石阶上都留下了斑驳血迹。
他是靠自己一点一点爬上来的。
谢明川天赋卓绝，从小拜入前任明尊门下，于修炼一途顺风顺水，虽早听过问心台，却从未尝试。
他飘落在少年身旁，靛青色的衣摆轻轻抚过他的手背，布料是修真界最柔软的天蚕丝织成，却仍然让少年疼得打了个哆嗦。
谢明川蹲下/身，抚上他满是伤的额头，微凉的灵气很好地驱散了疼痛。
少年艰难地抬头看向来人，他的视线已被混着鲜血的汗水模糊，只看得见隐约轮廓，是明尊吗？明尊会亲自来？应该不会，大概率是他的弟子，唐清。
唐清是唐颐的姐姐，于是，少年委委屈屈地用两根手指轻轻揪住眼前之人的衣袖，“姐，姐姐，我疼……”说完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沈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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