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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重生 ...

  •   苏将军府。

      全府上下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大红色的“囍”字随处可见,人来人往之中,那抑扬顿挫的喇叭声吵得叫人睡不着。

      苏落白被这吵闹声惊醒,恍恍惚惚的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趴在床边睡着了。

      他呆呆的望着周围,这屋内摆设十分熟悉,分明是自己进宫之前的房间,只是很奇怪,他明明喝下一整壶的毒酒,应该已经死在冷宫才对,怎么会在自己家醒来?

      怔愣间,房门被推开,来人温柔地唤他:“阿白,准备好了么?陛下快到了。”
      苏沐寒跨进来,朝床铺走两步又停下来,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却没有等到弟弟像往常一样一蹦三跳地扑过来,不仅如此,还看到弟弟怔怔地盯着自己发呆,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哭成了泪人。

      “哥……”

      苏落白放声大哭,眼泪汪汪地朝兄长伸出胳膊,苏沐寒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哥哥在呢,怎么哭成这样?是不是就要嫁人了,舍不得我和父亲?”

      嫁人?

      苏落白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大红色嫁衣,那龙凤呈祥的花纹与上辈子大婚时一模一样。
      他有点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

      苏沐寒温柔道:“你大了,总要成婚的,我和父亲虽有不舍,但你喜欢陛下,我们总要让你称心如意。”

      “只是阿白,你得记住,皇宫不比家里,你定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好在你和陛下两情相悦,以他的品性绝不会苛待你,但若在宫里受什么委屈,尽管跟哥哥说,我和父亲会为你做主。”

      “……”苏落白张了张嘴,怀疑自己处在阴曹地府,否则死在南疆的哥哥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没有回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兄长腰身,眼泪掉个不停。

      苏沐寒终于发现不对劲,微微皱眉:“阿白,你哭什么?”

      兄长的怀抱如此温暖,苏落白能闻到他衣服上沾了略微带苦味的松木香,耳朵也能听到兄长强劲有力的心跳。

      床铺洒了许多红枣和花生,坐上去硌得慌,视线往前移,靠墙的桌上点着一对寓意吉祥的大红喜烛,而外头则一直敲锣打鼓,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苏落白看着、听着这一切,满目震惊。
      这里应当不是阴曹地府,难道他竟回到了三年前大婚那天?

      “阿白?”见他只掉眼泪却不肯说话,苏沐寒急了,“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了?”

      正在这时,苏父站在门外催促道:“你们弄好没有,陛下和皇后仪仗已经在府门口等着了。”

      苏落白听到这话,紧紧地攥住兄长的手,低声说:“哥,你帮我想想办法,我……我不要嫁了。”

      对,不要嫁了。
      不仅不要嫁给景煜,还要想办法劝说父兄远离朝堂,如此才能保住苏家,不再重蹈覆辙。

      苏沐寒变了脸色:“陛下欺负你了是不是,他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害的你哭成这样!”

      苏父久久得不到回应,便直接推门进来:“阿白你再不出来,就要误吉时了……”

      苏落白脸上带着泪痕看向门口,本来眼泪已经止住了,可在看到父亲之后反而控制不住地哭得更加厉害。

      苏沐寒和苏父面面相觑,两人嘀咕一阵,父子俩一左一右坐在苏落白身边。

      “阿白,你总得告诉我,你与陛下之间发生了何事,我才知道该如何帮你,是不是?”苏父向来严肃,只是看到幼子哭得快要喘不过来气,声音也柔和起来,“乖,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可是,苏落白不能说实话。
      他总不能告诉父兄自己重生了,这样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得了失心疯。

      “我,我做了个梦……”

      苏落白只能将上辈子发生的一切说成做的一个梦,苏父听了以后显然放心不少:“梦里的事情怎能当真?你啊,应是太过紧张,才这般胡思乱想。”

      父兄果然不信,苏落白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温太傅野心勃勃,却总是装得叫人以为他刚正不阿,而景煜则心思深沉,明明早已对苏家动了杀心,却总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做个明君。

      这师徒俩分明是一丘之貉,又惯会装模作样,所以就连身为枕边人的苏落白都被蒙蔽了。

      “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梦里梦到的这一切以后全都会应验,你们要相信我!”

      苏父道:“温太傅心思深,为父看不透他,但陛下是个仁善之人,这点绝不会错。”

      苏落白垂头不语,上辈子这时候,温贵妃还没有进宫,因此父兄对景煜信任非常,不是一个所谓的梦能劝动的。

      苏家与景煜开始疏远,开始有隔阂,正是册立温贵妃之时。

      他仔细回想大婚后发生的事情,突然抬头,语气笃定:“爹,我还梦见半个月后,连着十天降下暴雪,不提其他地方,就连京城里,因受饥寒而死伤的就足足有二百八十六人。如果我做的真是预知梦,那么半个月后必有暴雪。”

      说到这,苏落白的思路变得清晰:“爹,不如就由你出面去跟陛下说,将婚期延后半个月,等到时我们就知道这个梦究竟是不是真的。”

      苏父紧紧皱着眉,苏落白怕他不同意,急忙道:“爹,你想想,要是我今日完成大婚,若半个月后天降暴雪,到那时我们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兄长,苏沐寒心软了,也跟着道:“爹,不如就依了阿白,将婚期延后半个月吧。”

      苏父板着脸训斥:“怎么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阿白的名字已经上了玉牒,就算婚期延后,那也已经是我大周名正言顺的皇后。何况陛下已经前来迎接,此时才说延期,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反正我不管,我今天就是不能嫁,哪怕拿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能嫁!”

      “……”这话可把苏父气个够呛,“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苏落白低头抠着手指,他也知道自己实在太过任性了,声音闷闷的:“你们就信我吧,陛下根本就不爱我,他骗了我们所有人。”

      不仅不爱他,还想要苏家人的命呢。

      苏父耐着性子劝:“阿白,那不过只是个梦而已。”

      “不是梦,它会成真的。”苏落白抹着泪,猛地扑进苏父怀里,“爹爹会病死在天牢,哥哥会在南疆染上瘟疫而死,至于我,会被陛下赐一壶毒酒,死的时候只有一只狗陪着。”

      “陛下对我的爱全是装出来的,他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阴狠薄情,我不要嫁他了,更不想你们因为我受牵连。爹,你和哥哥辞官吧,我们离他远远的好不好?”

      苏父见他实在哭的伤心,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奈极了:“你啊,净说胡话。之前闹着要嫁给陛下的是你,现在闹着不嫁的也是你,如此任性妄为,都是我和沐寒平时把你宠坏了。”

      苏落白乖乖受训,他从前最不耐烦听父亲唠叨,然而重活一次,却觉得亲切极了。
      他知道,不管自己如何任性,父兄都是向着他的。

      将军府外,景煜已经等着急了,下了马,大步朝苏落白的院子而去,无人敢拦。

      他今日也穿着一身红色喜服,上面用金线绣着华丽的龙纹,规矩地在门外站定,扬声问:“阿白,你可准备好了?”

      苏落白听到这个声音,双手抖个不停,他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利用疼痛使自己清醒,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冲过去一刀捅进景煜胸膛。

      苏父低声问他:“你想好了,当真不嫁?”
      “不嫁。”

      “好,那为父就去告诉陛下,你生了重病,将婚期暂时延后。”

      苏落白咬着牙点了点头,苏父出去了,房间里陷入沉默。

      良久,苏沐寒故作轻松地说:“阿白你看,父亲还是疼你的。无论以后究竟如何,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是啊,一家人,本该如此。

      苏落白痛苦地抱着头,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苏家有难,我本该跟你们一起面对。”
      可他却选择了景煜。

      这令苏落白悔恨不已,他难以想象,上一世的父亲和兄长,是不是临死之前都在挂念他?

      苏落白,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啊。

      他揪拽着自己的头发,手腕上的银铃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就连苏沐寒也听到了,问:“什么声音?”

      仔细一看,是个圆润可爱的玉葫芦,用红绳穿过,锁扣处系着两个银铃,稍微一动就叮当作响。

      只可惜这个葫芦碎裂成两半,一半留在红绳上,另一半找了半天,在床上找到了。

      苏落白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这个葫芦,竟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三年前!难道他的重生,是因为这个葫芦吗?

      苏沐寒不怎么在意:“不过是个小玩意,改日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就要它,”苏落白捧着玉葫芦,破涕为笑,“哥,你帮我找人把它修好吧。”
      这可是兄长送他的,他怎么舍得丢掉呢?

      他突然又开始高兴了,紧紧地攥着那个碎成两半的玉葫芦,仿佛那是个无价之宝,又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苏沐寒心中奇怪,不过他向来对幼弟有求必应,自然不会拒绝,还小心的用手帕将玉葫芦包起来。

      景煜欢喜而来却败兴而归,虽然苏父说辞委婉,但仍能听出其真实意思——阿白不知为何不愿嫁他了。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明明他们早已情投意合,阿白怎会临时反悔?

      难道是他哪里没做好,惹阿白生气了?

      景煜心有不甘,好不容易熬到深夜,便偷偷潜入将军府,鬼鬼祟祟地来到苏落白房前,正好窗户没有关,他便小心翼翼地钻进去。

      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苏落白,哪能料到自己想见的人居然就站在窗前,惊得他差点没摔地上。

      “阿,阿白……”他讪讪一笑,紧张又尴尬,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你饿不饿,我给你带了桃酥。”

      又是这套。
      每当景煜觉得苏落白生气了,就给买点心,送些讨巧的小玩意哄他,指望这些东西令他消气。

      偏偏苏落白还真的每次都被哄好了,从前不觉得什么,如今他心里只剩怨恨,反而觉得,这些东西像在笑话他的廉价。

      于是递出去的油纸包好一会儿都没人接,景煜只得放在桌上,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房中没有点灯,光线十分昏暗,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苏落白很反常的不愿说话,景煜只好主动挑起话题:“听岳父说你生病了,我就想过来看看,可你明明好好的。”

      杀了他……

      苏落白还是不说话,景煜很是委屈:“阿白,你是不是不想嫁我了?”

      杀了他,杀了他!

      苏落白眼睛死死地盯着景煜,谁也不知道他那宽大的袖子下藏着一把匕首,正被他紧紧握在右手里。

      只要将重重刺进景煜的胸膛或者小腹,这人就必死无疑。

      “阿白,你怎么了?”

      景煜去拉苏落白的手,却没拉动,这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又不肯说话,心里更添几分疑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说说,我帮你解决好不好?”

      苏落白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深吸口气:“我想做的事你帮不了。”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如今究竟是何心情,除了怨恨,还有什么呢?

      “我猜到你今晚会来,你就真的来了。”
      景煜刚要回答,却听苏落白问:“那天我喊了那么久,让你来见我,你为什么不来?”

      这话给景煜问懵了:“你说的哪天?”

      “最该来的时候你不来,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苏落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出口的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留恋在温柔乡里,是不是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还想说,装什么啊,不必再装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景煜,我们就此好聚好散吧,你说得对,我不想嫁了。事已至此,不如我们把话摊开讲,我会劝父亲和哥哥辞官还乡,苏家的兵权再也不会威胁你的皇位半分。”

      “还有什么……”苏落白头晕目眩,一时想不起来,嘴里念叨着,“还有,还有……对,虎符,虎符也会归还,这所有的一切我统统都不要,只求你放过我父兄。”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在外头呼啸的寒风中,苏落白已然神志不清,勉强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哪怕看在我父兄为了大周为了你四处征战的份上,你就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求你了。”

      景煜脑子“嗡”的一声,浑身冰凉,他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他怎么会做如此荒诞的梦?今晚,本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啊。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做,”景煜艰难开口,很努力的想安抚苏落白,“我怎么可能对苏家下手呢……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了?我们之间怎么会没有情意,我明明,明明这么爱你。”

      大周从没有立男后的先例。虽说苏家有从龙之功,这些年更是战功累累,但要想立苏家子为皇后,却也困难重重。

      景煜顶着压力迎娶,可到底为什么,苏落白不仅不愿嫁,还开始怀疑他的真心,甚至以为他要对苏家下手?

      “我对你的情意,你当真一丁点都感受不到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一直守在窗边吹冷风的苏落白早已浑身滚烫,失去意识倒在他面前。

      只听“当啷”一声,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也随之掉在地上。

  • 作者有话要说:  阿白:哥哥送的玉葫芦,就算碎了也不能扔。
    景煜化身超级无敌委屈大狗勾:这!是!我!送!的!!!【超大声】
    落在阿白耳朵里:汪汪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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