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观》塘夏小圆

8、第 8 章

　　紫竹村有三百多户人家，其中十有七八姓徐，据说是祖上得罪了权贵，不得已南下避祸，路过丽阳城，看见风景如画，气候宜人，便在此定居。紫竹村大多数人家以种土豆为生，因出了村口就是官道，交通便利，十分受粮商喜欢。

　　进了紫竹村，能看到周围的田地都是土豆苗。

　　黎牙没打算来陈家。

　　她是被如山抱来的，因为如山坚信黑猫能辟邪。

　　猫妖的效果大概也差不多。

　　如海不信，因此背了一大摞符纸、桃木剑之类的东西，认为总有一样能派上用场。

　　妲木下山没多久，如海和如山便溜出了门。出门时还碰见了玄一。玄一连问也没有问，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就回房睡觉了。

　　担心会撞见妲木，双胞胎决定从另一条路走。原来通往永安观的路有两条，一条从官道走，一条从紫竹村的后山走。

　　永安观通往村子后山的路幽深诡谲。灰石板铺就的小道被青藤和野草纠缠，在昏暗中艰难地爬行，石板路后是一条溪流，不知是谁用竹子架起一座桥，竹桥的身上已长满青苔。竹桥过了河，沿着河边又走了一段路才停，接下来是泥路，路旁长满野草和灌木。这是绿色疯长的季节，不时有垂下的枝条打到双胞胎的脑袋上。

　　双胞胎是对弃婴，被玄一捡回来，在永安观生活了十二年，连附近有哪块长得比较奇怪的石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陈家在村尾。因陈明珠的事，陈家早早就关了门。如山和如海一合计，打算翻墙而入。

　　黎牙表示不理解：“你们进去不就被妲木发现了吗？还不如直接敲门，告诉妲木你们也来了呢。”

　　如海和如山齐齐看向黎牙。

　　黎牙警惕地道：“看着我做什么？”

　　如海背起如山，她们动作轻车熟路，似乎早就干过不少回，如山手伸向脑袋，把黎牙放到了墙上。

　　黎牙看一眼比自己高不少的院墙，冷静地道：“放我下去。”

　　如山道：“你下去就能替我们开门了。”

　　黎牙惊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我会摔死的！”

　　如山道：“不会的，你可是猫，四肢着地，转动尾巴就行，做好准备了么？”

　　如海嚷道：“我要坚持不住了。”

　　然后，黎牙被一把推进了院子。

　　如山趴在墙上，听着猫的尖叫截然而止，小声道：“好了，我们可以去门口等着。”

　　如海道：“她没事吗？”

　　如山道：“猫的弹跳力很好。”

　　两人边聊边走到陈家大门，不一会儿，边听到门内的门闩被拉开的声音。

　　如山悄声道：“看，她没事。”

　　直到有人出现在双胞胎面前。

　　如山和如海瞪大了眼睛，好歹没有逃跑。

　　开门的是明显压制住怒气的妲木，她还拎着一只黑猫。

　　“喵——”黑猫也十分生气地指控如山。

　　妲木的脸上显出怒容：“很明显，你们两个一点也不听话，现在还打算杀死一只猫，是不是平常我对你们太纵容，你们才会这样？”

　　如海争辩道：“我们也想来看看明珠怎么样了，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

　　妲木冷淡地道：“你们来看看她，她也不会马上变好，你们在晚上出门乱跑，倒是有受伤的可能。”

　　如海坚持道：“我们是朋友，我们想来关心朋友，有什么错？”

　　妲木其实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不过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只道：“把一只猫扔进院子，又是为什么？”

　　如山道：“这是我的错，我以为猫很擅长跳高。”

　　黎牙哼了一声，没有原谅的意思。

　　如山道：“原谅我吧，我保证下次先经过你的同意再这么做。”

　　黎牙炸毛：“没有下次了！”

　　“妲木道长？”

　　一人一猫还要争执，院子里响起了询问。

　　是阮二娘。她看见两个小道童，有点惊讶，道：“是如山和如海呀，你们怎么来了？明珠在屋里呢。”

　　如山、如海和陈明珠年纪相仿，不仅都是女子书院的学生，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村里人都认识，至于为什么陈家不去找永安观，而是进城找白云观，这不能怪陈家。一般本地人不会去永安观上香，如果不是白云观推荐，陈家与永安观因小孩的关系还算相熟，恐怕宁愿进城找道僧也不想去永安观。

　　永安观的名声着实不大好。据说去那里烧香祈福的人，都出了事。有家进京赶考的，去观里求平安，结果人没了。有家卖豆腐的，去观里求平安，结果人也没了，还有女观就是不太干净之类的流传，所以丽阳城的人很少去永安观。

　　双胞胎同陈母陈父打了招呼，就进屋找陈明珠了。

　　阮二娘叹了口气，道：“妲木道长，我们家就这么个女儿，从小胆子小，身体也不好，就想着将来招个上门女婿，免得受人欺负，谁知道现在居然碰上这么一件事，也怪我没看住，不知明珠得罪了哪路神仙，害她得这么惨。”

　　陈父道：“这事哪能怪你，那桃花在那长那么好看，谁见了不想摘？”

　　阮二娘发了狠，道：“我拜也拜过了，求也求过了，我们家明珠要还好不了，我就去掀了他的坟，扬了他的灰，除了他的花！”

　　陈父道：“道长，我们请了神婆、云峰道长，连郎中也来看过了，都没用。”

　　妲木道：“我想去看看那座荒坟。”

　　黎牙不想去荒坟，于是留在屋里。

　　“这是你们养的猫？”

　　陈明珠与如山如海的年纪差不多，却比她们瘦小，发色也偏棕一些。她一看见黎牙，就上手去摸。

　　黎牙闪身躲开，她现在理解猫为什么高冷，有谁愿意被每个人都摸呢？再说，感觉也不卫生。但其实变成猫用四爪走路以后，在不在乎卫生也没所谓了。

　　陈明珠一点也不介意黎牙的拒绝，她把手中的火腿撕下一截，递给黎牙。

　　黎牙又拒绝了，她跳到一旁，趴下来看三个黑乎乎的脑袋。

　　三人坐在床边，边啃火腿边剥枇杷。

　　如海皱眉道：“好酸。”

　　陈明珠笑道：“枇杷是我从城里回来的路上摘的，晚上吃得腻，就喜欢吃点这个。”

　　如海道：“你身上没有一点妖气，不像被邪祟附身。”

　　如山道：“你从坟边摘回来的桃花呢？”

　　陈明珠抬手一指窗外：“喏，都快枯了。我娘要扔了，神婆说扔了不好，我娘要还回去，神婆说也不好，就一直放在院子了。”

　　如山和如海盯着插在窗柩上的桃花，同时摇了摇头。

　　陈明珠紧张地道：“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有邪祟？”

　　如海道：“一点也没有，这枝桃花比你们村子还干净。”

　　如山道：“一到晚上就发热，也许是喜欢晚上活动的非人。”

　　陈明珠忧愁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云峰道长都看不出来，我不会要死了吧？”

　　如山道：“如果死了，能不能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正好我缺一副。”

　　陈明珠想了想，认真道：“我娘不会同意的。”

　　如山撇撇嘴。

　　黎牙听不下去，吼道：“你们这还算朋友吗？”

　　如山道：“物尽其用。”

　　陈明珠道：“这只猫有名字吗？它是不是想吃枇杷？”

　　如海道：“黎牙，你要吃枇杷吗？”

　　黎牙把脸转过一边。

　　陈明珠困惑地道：“她好像不高兴？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