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报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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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山坡上，有几只雪白的绵羊，正低着头吃草。广阔的蓝天上，挂着一丝丝薄云，飘逸轻柔，宛如情人的美梦。
狼孩蹲在地上，手里捧着一个木碗，里面装着红彤彤的李子。他身子一倾，把李子递给了唐曼云。
唐曼云拿起一颗，用手绢擦了擦，笑着问道：“酸不酸？我很怕酸的。”
放进嘴里一尝，那李子熟得厉害，甜蜜多汁，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果香。
“好吃，好甜啊，你也吃一个。”唐曼云擦了一颗李子，递到狼孩的面前。
狼孩往后缩了缩，把头埋在胸前。
唐曼云觉得有些奇怪，只是知道他与常人不同，也没有逼迫他。她拿起一旁的竹篓，扒开猪草，把手伸到底下，翻出一样东西。
“我给你拿了一块香皂，你拿回去洗澡。你知道怎么洗么？就是这样，先打湿身体，用香皂在身体上擦擦，打出泡沫，再用清水洗干净，晓得么？”唐曼云拿起香皂，在手臂上擦了两下，做了一个示范。
狼孩抬起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蛋，两只眼睛清澈透亮，含着一丝天真。
唐曼云害怕他听不懂，又重复了一遍，叮嘱道：“这东西不能吃，记住啊。你是个大孩子，要经常洗澡，爱干净。你这衣服也太旧了，等我扯了布，给你做两身衣裳。”
狼孩歪了歪头，接过香皂，好奇地看了两眼，放到鼻子下，轻轻地嗅了一下。
唐曼云笑道：“很香，对不对？”
狼孩点了点头，眼睛里含着一丝笑意。
这时，有一群男女，正往这边走来。
余嘉树拉着罗薇薇的手臂，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那罗薇薇哭得梨花带雨，鼻子通红，白净的脸庞上，还有两个巴掌印。
“唐曼云！”余嘉树瞪着一双大眼睛，怒气冲冲地吼道。
唐曼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道：“这是干嘛呢？”
余嘉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说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在外面散播谣言，说方玉楼的死，与薇薇有关，害薇薇被方家人毒打一顿。你怎么那么卑鄙恶毒啊？”
唐曼云说道：“我恶毒？你有没有搞错啊？明明是她，故意当着方家人的面，说什么鬼故事，教唆方家人，拿我的照片衣裳垫尸底。我没找她麻烦，她好意思找我麻烦？”
罗薇薇摆着手，柔弱无辜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干活累了，跟姐妹们闲聊，随口说了一个鬼故事而已。哪里会想到他们真的这样做了。”
唐曼云说道：“你还狡辩？我跟方玉楼素不相识，也没有得罪他，他为何放毒蛇咬我？只有你，一直在针对我。人家说方玉楼是畏罪自杀的，我倒是不相信，我怀疑他是被人灭口了！我要问问你，在他死的那天，你人在哪里？”
“你住嘴，你胡说！”余嘉树往前走了两步，一巴掌扇在唐曼云的脸上，“你这女人，真是坏极了。这种话都可以乱说！”
唐曼云捂着脸，落下两行清泪，痛心道：“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你没良心，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打我！你连狗都不如！”
余嘉树把罗薇薇护在怀里，振振有词地说道：“唐曼云，我警告你，你别欺负薇薇。你无凭无据的，谁让你到处泼脏水的？我告诉你，我跟薇薇是真心相爱的，她是我对象。你以后离我们远点儿。”
唐曼云咬着嘴唇，默默地流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连忙跳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别吵了。大家都是老熟人，警告过就算了，别伤了和气。”
“嘉树，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够打女人呢？”
“唐知青，你快道个歉，说以后不传闲话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唐曼云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咱们没完！我没说错，她就是个妖孽，害人精！”
她捡起地上的竹篓，撑着一把拐杖，匆匆地走了。
狼孩对着余嘉树龇了龇牙，拿起李子，一个接一个地打在余嘉树的脸上。
“狼孩，你别闹了！”余嘉树护着脸，懊恼地说道。
狼孩跳了起来，伸手在余嘉树的脸上挠了两下，像只猴子似的，快速溜走了。
回到家里的唐曼云，越想越气，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小桂花见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唐曼云哽咽道：“桂花，他们都欺负我。我太生气了！没良心，真真是没良心！明明是罗薇薇害我。”
桂花坐在床边，小声安慰道：“姐，你以后别跟他们玩了。不理他们。别哭了啊。”
唐曼云擦了擦眼泪，冷静道：“这事不能就这么算。桂花，我偷偷拜托你一件事。你去找朱六叔，你跟他说，明早六点我要去镇上一趟，你让他来接我，我包他的驴车，不许接外人。还有，明天我不去打猪草了，你跟铁蛋替我打，我给你们一人两毛钱。”
桂花好奇问道：“姐，你去镇上干嘛呢？”
唐曼云说道：“你别问，这件事你要保密，知道么？”她拍了拍桂花的肩膀，催促道，“快去找朱六叔，就按照我说的。”
桂花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翌日，唐曼云早早地起来，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梳着两条辫子，坐着朱六叔的车，往镇上去了。
唐曼云说道：“六叔，就在这里停车就好了。”
朱六叔抬头看了一眼，讶异道：“唐知青，你来公安局干嘛呢？你可别惹事啊！”
唐曼云缓缓地下了车，撑着一支拐杖，笑着说道：“我自然是来办事的。您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
朱六叔想要抓她的手臂，却被她灵活地躲开了。
“哎，哎，唐知青！”
“六叔，您把车停在一边，别挡着大门口，小心人家驱赶您。”
唐曼云撑着拐杖，慢慢地走进公安局。
她满脸严肃地说道：“同志，我要报案！我怀疑‘小棠村‘的方玉楼同志，死因存疑！他不是上吊自杀，而是惨遭毒手。”
公安同志立刻追问道：“您到这边坐，请详细说说，我这边做好记录。”
唐曼云坐在椅子上，从头开始说起，说自己追着余嘉树下乡，两年来一直补贴着余嘉树。而对方不识好歹，跟村里的罗薇薇好上，从那时起，罗薇薇处处针对自己。她跟方玉楼没什么交集，对方却故意放毒蛇咬她，很可能是被人教唆的。
唐曼云有条不紊地说道：“我并不认为方玉楼同志会上吊自杀，一来，他是家里的独子，有父母需要奉养。二来，当初村长他们查案，只是追查到脚印，还没有锁定嫌疑犯，他并没有暴露。三来，即便方玉楼真的被抓住了，因为那些毒蛇，并没有咬伤我一丝一毫，那么，他最多坐几年牢，就可以出来了。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根本说不通，我怀疑是他杀!请求同志们追查下去，不要放过真正的凶手！”
公安同志严肃道：“唐知青，这案子确实有问题。您觉得谁的嫌疑最大呢？”
唐曼云说道：“我并不清楚，你们可以到村子里调查一下，看看他跟谁交往从密，而那人，恰好对我的敌意最大的。”
她点到即止，也没有多说。
公安同志又追问了许多细节，唐曼云一一回答了。
“感谢您提供线索，我们会派人调查这个案子的，还请您暂时保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唐曼云撑着拐杖，慢慢地走出门口。躲在角落里偷听的朱六叔，皱着眉头说道：“唐知青，难道玉楼那小子，不是自杀，是被人害死了？”
唐曼云说道：“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舍得死？”
朱六叔叹息道：“哎，玉楼……不过，唐知青，你胆子真大，什么都敢说。只是，你把私事都抖落出来，不怕人家说闲话？”
唐曼云说道：“我怕什么，做坏事的又不是我。再说了，村里说闲话的人还少么？六叔，今天的事情，你可要保密，不要打草惊蛇。不然，你就是妨碍公安执法了。”
朱六叔连忙说道：“这个我自然晓得的。回去以后，谁都不说。”
唐曼云说道：“那走吧，我去供销社买些东西。”
她往供销社走了一趟，买了一罐饼干、一盒糖果、一斤绿豆饼、两块手绢、一块香皂，还扯了两块布料，一块黑色、一块藏蓝色，准备给狼孩做衣裳。
朱六叔帮她把东西搬上车子，两人便回去了。到了家里以后，唐曼云付了车费，然后拿出绿豆饼，给家里的孩子们分了分。
大队长媳妇笑着说道：“这些东西贵得很，你留着自己吃。”
唐曼云说道：“买来了，就是让大家一起吃的，不用客气了。”
“可把孩子们惯坏了。”
“怎么会呢！我就喜欢宠着他们。”
回到房间里，唐曼云拿出两块布料，开始裁剪起来。因为她给哥哥做过衣裳，也记得狼孩的身材比例，熟能生巧，很快就做好了。
等狼孩找她玩的时候，她把衣服拿了出来，在他身上比了一下。
“给你做了两身衣裳，也有个替换。你看看喜不喜欢？”
狼孩摸着衣裳，露出一副依恋的表情，眼睛里似乎含着一滴泪。
唐曼云见他的头发乱糟糟的，挡着半张脸，笑着说道：“你这小孩，头发也太长啊，我给你剪一下？”
狼孩捂住自己的头，往后躲了一下。
“行了，行了，不剪了。我给你的香皂呢？用了没？”
狼孩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唐曼云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勤洗澡，那香皂用完了，你就跟我说。我想办法再买一些回来。”
狼孩甩开她的手，把衣服搂在怀里。
唐曼云知道他有些怕人，转头，揪着一片树叶，含在嘴里，吹出了几个清脆的音节。
“你看，我多厉害！我教你吹。”
狼孩学着她的样子，把树叶含在嘴里，却掌握不了技巧，只发出‘呼呼’的声音。
唐曼云说道：“你这是拿反了，你看着我，这样。”
狼孩把树叶扔了，蹲在地上，发出“嗷呜”的声音。
唐曼云诧异道：“原来你还会说话啊。再叫一声听听。”
“嗷呜~”
“再来，再来！”
狼孩瞪了她一眼，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唐曼云笑道：“好了，不逗你玩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报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