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复仇 ...
-
唐曼云拿出一件毛衣，一边对折，一边说道：“早知道，我就多织几件毛衣，让星星月月带着过去了。哎，不行，我待会儿出门一趟，给他们买几件冬天穿的衣裳，买大几个码的，留着以后穿。家里乱糟糟的，你收拾一下，我要出门一趟。”
狼孩拉着她手，把她按在床边，温声说道：“你别急，有爸爸妈妈照顾他们，你放心好了。这事不着急。”
唐曼云睨了他一眼：“哪能不急呢？这是我的孩子，我还不操心一些么？”
狼孩抿了抿嘴唇，沉声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唐曼云捂着自己的胸膛，倒吸一口气：“我的乖乖，你别吓我呀，又有什么大事，你不能一次说完么？还要分批来啊？”
狼孩耳根微红，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唐曼云挽了挽头发，问道：“什么事？”
狼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走失，一直跟着一群野狼生活，直到十三岁，才被村民找回么？”
唐曼云说道：“我知道，幸好有人搭救了你，不然的话，我哪能遇到你啊。哎，你小时候真可怜。”
狼孩摇了摇头：“不是，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人为造成的。我不是自己走丢的，我是被二叔带上山，他找了个人迹罕见的地方，把我扔下了。他说带我去摘冬枣，自己一个人跑了。”
唐曼云吓了一跳，惊恐道：“什么？这是真的？”
狼孩说道：“自然是真的，我走丢的时候，是四五岁的年纪，我已经记事了。我二叔不怀好意，他就是想让我死。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一个小孩子，在深山里，是很难生存下来的。后来，我被找回来了，我跟他们一家都不对付。姜武姜斌受到他们父母的影响，一直殴打欺负我，爷爷奶奶也不管这事。”
唐曼云拉着他的手，问道：“你二叔太可恶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狼孩垂下眼睛，缓缓说道：“刚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家里的东西，我父亲留下了一大笔钱，家里的新房子，都是我父亲拿钱修建的。如果以后分家，祖宅是留给我的，因为我是嫡长孙，负责奉养爷爷奶奶。二叔跟四叔，只能分到一小部分。我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那真相是？”
“真相是，那一年，我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过了几天，我偶然碰见我奶奶，见她拿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元宝香烛，还有几样水果，往山里走去了。路人问她，她说是祭拜山神。我一时好奇，就远远地跟了上去，她并没有发现我。后来，她走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弯下身子祭拜，嘴里念念有词。我听得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那地方除了几棵柿子树，什么都没有，杂草丛生，很是荒芜。我没有打搅我奶奶，看了几眼，自己下山去了。
回去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妈妈。你知道的，大家都说我像我妈，她比我还要漂亮，瓜子脸蛋，两道柳眉，水汪汪的杏眼儿，朱唇皓齿。
我梦见自己还是一个小孩，妈妈把我搂在怀里，抱着我入睡。屋子里黑漆漆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忽然，有个人影走了进来，脱了衣服就往床上跳，我梦见我妈妈想要尖叫，却被人捂住了嘴巴。那人想要脱她的衣裳，她奋力挣扎，被人拿枕头捂死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这不是梦，这应该是我妈妈遇害的场景，她是被人杀死了。只是那时候，我才两岁多，记忆很混乱。别人说她半夜私奔跑了，其实不是，她早就下了黄泉了。”
狼孩扬起头，眼眶里的泪珠，不停地打转。
“我后来才想明白，应该是我太小了，受到了惊吓，病了一阵子，都忘了这些事情。直到我奶奶上山祭拜，我才明白，那是我母亲的埋骨之地。”
唐曼云喃喃道：“那，那你知道，是谁杀了她么？”
狼孩冷冷地说道：“是我二叔，我看见他的样子了。后来，他因为心虚，才把我扔在深山里，想让野兽吃掉我，又不弄脏他的手。可惜了，我福大命大。”
唐曼云摸着他的脸庞，心疼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狼孩沉声说道：“我不能说。因为，我二叔是杀人凶手，我爷爷奶奶，还有我四叔，他们都可能是帮凶。如果那一年，我揭发了他们的真面目，我担心，会影响我上大学，甚至影响我找工作，最关键的，是我会拖累你。只有我足够强大，我拥有了实力，站在高高的地方，我才可以报复回去。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机会了。”
唐曼云说道：“如今，即便你亲叔叔进了大牢，也不会影响你是吧？”
狼孩说道：“可能会有一点，但是，问题不大。我想告诉霍爷爷，请他帮忙处理。”
唐曼云说道：“你父亲是烈士，你母亲是军嫂，让霍将军出面也合适。你想怎么说？”
狼孩说道：“我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下来，先告我二叔故意杀人罪，把我扔在深山里头，先把他给抓住，再一点点地审！”
唐曼云犹豫了一下，问道：“那，要是你爷爷奶奶，真的参与进去？他们都一大把年纪了......”
狼孩叹息一声：“如果他们真的犯法，那是罪有应得。我母亲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他们在人间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也该偿还了。”
唐曼云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承风，这几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狼孩说道：“我很好，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这是我家事，我能处理好的。只要不连累你跟孩子们。”
唐曼云把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你一定很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我看你啊，最喜欢闷在心里不说了。我夫妻一体，我很想帮助你。”
“我说了，只会给你增加压力。我希望保护你，带给你快乐，而不是让你整天忧心，愁眉苦脸的。”
唐曼云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傻子，我也想保护你呀。星星月月是我的宝贝，你也是我的小宝贝呀。”
狼孩吸了吸鼻子，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不说话了。
过了两日，狼孩找了个合适的机会，拿着一封信，拎了两份礼，找到了霍将军。
霍将军看完信件后，十分重视这件事，立刻就安排了两个人，负责调查这件事。
“你这孩子，吃了太多苦头了。要是真的，我一定会严惩不贷，绝不宽恕！你放心，我会让人抓紧去办了。你跟小唐，安排好家里的事情后，就赶紧过去吧。新的研究所，百废待兴，你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我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好好干，不要半途而废。你跟着曹教授做事，好好听他的话，你才能走得更远。曹教授看重你，你也要懂得感恩。行了，我不收礼，把东西拿回去吧。”
狼孩说道：“您就收下吧。当作晚辈的一份孝敬。也不值钱，只是一点茶叶。你要是让我拿回去，唐老师会骂我的。”
霍将军指着他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头铁了，还是一个怕老婆的，真没出息。现在夫妻俩在一块，你如愿了？”
狼孩叹息一声：“哎，老婆在，孩子送走了。”
霍将军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哪个带兵打仗的，把老婆孩子带在身边呢？留在后方就行了。”
狼孩回道：“我就是没什么出息的人。”
“得了，别那么多废话了。以后踏实工作，别闹出什么幺蛾子了。做出点成绩，让我也高兴高兴，脸上也有光。”
狼孩恭敬道：“知道了。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等他离开后，霍将军把两份礼物都打开了，想着，要是太过贵重，就让人给送回去了。只见里面放着一把做工精致的紫砂壶，出自名家之手。还有一盒上等的大红袍，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找来的。
刚好，霍将军是一位爱茶之人，捧着那把紫砂壶，就舍不得放下了。
这礼不厚不薄，正是合适。
心想，算了，就收下吧，都是自家小辈。以后多关照一些好了。
那边，‘小棠村’里的人，还过着往常的日子。因为出了好几个大学生，受到上级的表扬，‘小棠村’里的知识分子，愈发勤奋好学。在村干部的组织下，又开设了扫盲班，务必让村民们，知道知识的重要性。
这天，村里忽然来了两辆军车，直直地开进村子里，把还在地里劳作的姜二叔，给抓了起来。
姜二叔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抖着身体说道：“大哥，你们是不是抓错人呐？我犯了什么事啊？”
领头军人说道：“姜绍光同志，经过调查，我们有充分的证据怀疑，你跟薛玉瑶失踪一案有关，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姜二叔吓得嘴唇发白，愣了许久，方说道：“怎么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大嫂失踪了，关我什么事呢，她是跟情人跑路了。”
军人们也没多说什么，押着他就往外走。
村民们议论纷纷，跟在后头看热闹。
“薛玉瑶，那是绍辉他媳妇，说是私奔，谁知道她去哪啊？”
“我早就怀疑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见呢？”
“把姜老二抓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看啊，这事邪乎，肯定有内情的。”
“怪不得，前段时间来了几个陌生人，在村里乱转，我看啊，肯定是来调查的。”
不多时，姜老爷子、姜老太太、姜绍文、赵春花，也被请了过来。因为薛玉瑶失踪的时候，姜老四尚未成婚，便把他媳妇排除在外了。
赵春花咋咋呼呼地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犯了什么法啊？你们凭什么抓人啊！”
姜老爷子跟姜绍文垂着头，一声不吭，表情有些羞愧。
赵春花见丈夫戴着手铐，连忙问道：“绍光，他们说，大嫂失踪，跟你有关，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他们诬赖你？”
姜二叔苍白着一张脸，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误会了。”
姜老太太看了儿子一眼，又低下头。
领头军人说道：“不许说话，快上车去！不许交流！”
赵春花叉着腰说道：“你们客气一点，我只是配合你们调查。我可不是犯人。没有证据，就胡乱抓人，我跟领导投诉你们！”
领头军人冷笑一声，推着她上车。
等一行人离开了，整条村子都热闹起来了。
姜老二竟然跟失踪案有关，薛玉瑶在哪里？她还活着么？还是已经死了？
人们都好奇不已，干活都没什么心思了。
只有柳爱华、姜武、姜斌等人，急躁不安，羞愧难当。心里想着，要是家里出了一个杀人犯，那他们就完了，都没有脸面见人了，还会影响他们的前程。
过了十来天，终于有消息传来了。
原来，当年姜二叔垂涎大嫂的美色，心里又嫉妒优秀的大哥。看到大哥死后，大嫂哭得像个病西施似的，柔弱凄美，就有了不少歪主意。只是他胆子小，一直不敢付诸行动。后来，因为小舅子要结婚，妻子回娘家帮忙去了。他便半夜潜入大嫂的房间，想要强迫大嫂，做一对野鸳鸯。只是大嫂性格刚烈，一直不从，他一激动下，把人给捂死了。由于太过慌张，发出了不少声响，把父母给引来了。
父母知道他闯下大祸，帮忙收拾烂摊子，找了个麻袋，把尸体包住了，拎着两把锄头，想着半夜上山去了。好巧不巧，姜老四半夜上厕所，碰见他们毁尸灭迹，被逼无奈下，也跟着上山了。
就这样，一家人互相遮掩，把薛玉瑶埋在深山里，对外宣称，她有一个情人，经常给她送吃送喝的。姜绍辉死了不够半年，薛玉瑶就想扔下孩子不管，改嫁给小情人。姜家人不同意，她就卷款跑路了。因为深觉丢人，薛家人也没有闹事，只是断绝了来往。
只是姜家人不知道，那一夜，有两个邻居，发现他们鬼鬼祟祟地上山，记在心里面了。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两个邻居没有说出口。后来，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责罚，主动向调查人员，提供了证据。
在审问过程中，姜老太太因为爱惜儿子，谎称是她杀的人，只是细节对不上，白用功了。
最终，姜二叔数罪并罚，判了死刑。姜绍文，判了四年有期徒刑。姜老爷子、姜老太太，判了一年有期徒刑，这是狼孩给两位老人家写了谅解书的缘故，减轻了罪行。
不过，两位老人家岁数已大，一个有心脏病，一个有高血压，关进牢里没多久，就送到医院去了。
狼孩对唐曼云说道：“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心里也高兴不起来，胸口闷闷的。”
唐曼云说道：“这件事完全就是你二叔的错，其他人都是被牵连进去的。其他人也没什么大错，只是瞒着不说，包庇了杀人犯，对你这般忽视，也是罪有应得了。你童年不幸，也是由他们造成的。”
狼孩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唐曼云说道：“怎么会呢？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
“我也隐瞒了好多年。”
“那是之前的你，太过弱小了。只有实力强大了，才有人听你讲话的。你做的决定没有错。”
狼孩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脸颊：“都过去了，我也替母亲报了仇。希望她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吧。”
唐曼云说道：“一定会的。”
两人拥抱在一起，看见金黄色的树叶，翩然落下，在地面铺上厚厚一层。
秋意正浓，冬天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复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