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存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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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孩拎着两条鱼，站在门口，往院子里看了看，喊道。
“爷爷。”
姜老爷子放下手里的斧头，讶异道：“你怎么来了？”
狼孩摸了摸衣角：“捞了两条鱼，给你们送来了。”
姜老爷子拿毛巾擦了擦汗，点了点头说道：“有心了。老太婆，承风来了！”
姜老太太背着一个小娃娃，快步走了出来，低声说道：“你小声一些，好不容易才哄睡。刚刚你在劈柴，砰砰砰的，吵死人呐！”
姜老太爷撇了撇嘴：“你到外面散步去，那就吵不着你了。我不劈柴，待会儿做饭又没柴烧了。”
姜老太太说道：“狼孩，你把鱼放厨房，我到外面走走。”
说完，她就托着娃娃的屁股，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狼孩听了，走进厨房，拿了一个木盆，舀了一点水，把鱼放了进去。
刚转过身，就看到门口处，柳爱华捧着一把瓜子，鬼鬼祟祟地看着他。
柳爱华笑道：“哎呦，送鱼来了，我瞧瞧，比之前大一些。之前那么一丁点，咱们家人口多，都不够塞牙缝呢。”
狼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爷爷在劈柴，大踏步地走了过去，低声说道：“我来吧。”
他抢过斧头，三两下的，就把柴劈好了。
柳爱华一边吃瓜子，一边依着墙壁，慢条斯理地说道：“哎，这孩子，这么大了，都不会叫人，真没礼貌。”
狼孩听了，也不搭理她。
姜老爷指着屋子，低声说道：“你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收拾一下家里，扫扫地也行。”
柳爱华笑道：“刚刚擦完桌子，休息一会儿。”
姜老爷拿她没办法，跟狼孩一块，把木柴搬到柴房里。
狼孩说道：“爷爷，我有话要跟你说，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姜老爷子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明白他要说什么。沉吟片刻，低声说道。
“家里还缺了一些柴火，你跟我一块上山去。”
“好。”
于是，两人收拾好工具，便往门外走去。
柳爱华问道：“哎，哎，你们去哪啊？”
姜老爷子说道：“砍柴去，你拿把斧头，跟着一块去。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干。”
柳爱华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不是，我衣服还没洗呢。一堆活等着我，你们去吧。”
姜老爷子白了她一眼，对狼孩招了招手，两人便往外走去了。
到了山上，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姜老爷子挥着斧头，开口问道。
“承风，你要说什么？”
狼孩往树上砍了两下，折下一根树枝：“爷爷，我想跟唐老师成亲，可是，我手里的钱不多，盖不了新房。唐老师对我很好，我不想委屈她。”
姜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继续砍柴：“他们家要多少彩礼？唐知青是城里人，她父亲还是个领导，你也知道的，咱们家人口多，你几个堂兄也没成亲，我不能厚此薄彼的。”
狼孩低声说道：“不知道要多少彩礼，我想着，至少也要一百块钱，才不失体面。如果盖一间青瓦房，也要三四百块。没理由唐老师嫁给我，还要住破草屋的。这样也太对不起她了。”
姜老爷子扔掉斧头，靠在一棵树坐下，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承风，我跟你说，我生了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心里最喜欢你爸爸了，还有你小姑姑，因为她是么女，乖巧漂亮。绍辉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心，读书全靠自觉，不用我来督促，孝顺又懂事。他脑瓜子聪明，自个儿考上了军校，那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了。可惜啊，好人不长命，他死得早。后来，你走丢了，我心里难过极了，觉得对不起你爸爸，没有照顾好你。等把你找回来以后，你跟小武他们合不来，天天打架，我也没有办法，才把你们分开的。哎，我知道你生活苦，爷爷也帮不上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多关心你一些，其他人还有怨言。”
狼孩低着头，一声不吭。
姜老爷子看着蔚蓝色的天空，静思了一会儿，低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唐老师是个好姑娘，难得人家不嫌弃你。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吧，有空带回家看看。等我回去了，我跟你奶奶商量一下。这件事我不能做主的，得问过你奶奶。”
狼孩见他愿意拿钱，心里浮现一丝希望，笑了笑说道：“好，谢谢爷爷。”
姜老爷子站起身来，拍了拍狼孩的肩膀。
“以后成家立业了，就是个大人了，你要懂事一些，知道么？”
狼孩说道：“知道了。”
姜老爷子眼睛里含着一丝泪光：“要是绍辉知道你要成亲了，他也会高兴的。你眼光很好，挑了一个好的，不要辜负人家女孩子。”
狼孩说道：“自然不会辜负。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
谈完正事，两人便继续砍柴，不一会儿，各自背着一大捆柴火，回姜家去了。
狼孩放下木柴，跟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柳爱华坐在院子里，一边洗衣服，一边往狼孩手里看，发现他没拿东西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姜老爷子也不多话，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里，躺着想心事。
到了夜里，他推醒妻子，小声说道。
“老太婆，今天承风找我，说他要成亲了，问我拿钱。我且问问你，现在家里还有多少钱？”
姜老太太惊讶道：“成亲，他这么小，成什么亲啊？他几个哥哥还没成亲呢！钱，哪有什么钱，去年盖了两间房子，都花得七七八八了，哪有钱！”
“你糊弄谁呢？跟我也不说实话。绍辉留下来的钱，都是你拿着，当初他去当兵，每个月都寄钱回来，加起来也有一千五，后来他牺牲了，部队里发了六百多，他的战友送了三百多块钱，我都记得的，加起来也有两千多，怎么会没钱？绍辉就承风一个孩子，他要成亲，咱们总得拿钱。”
“不是我不想拿，确实没钱了，你想想啊，当初绍辉三兄弟成亲，盖了三间新屋，花了八百块钱，打了家具，花了两百多，还有给彩礼，摆酒席，三兄弟花了三百多，因为老大家的长得漂亮，要了六十块钱的彩礼，老二老四家的，一直怨恨咱们，说咱们偏心眼，她们只有二十块钱彩礼。去年的时候，说孩子们都大了，住不开，又盖了两间房，打了些家具，花了九百多块钱，说好了，给小武他们娶媳妇用的，老二老四家各拿一间，现在哪有钱啊？”
“没钱也得拿钱，我总得给承风一个交代吧。他磕磕碰碰长这么大，我也没给他什么东西，要是不拿钱给他，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唐家要多少彩礼？”
“没说，只是承风说，想给唐家一百块钱彩礼，唐家又不缺钱，估计嫁女儿的时候，还会补贴嫁妆。一百变两百也有可能。”
“一百块钱，这么多？家里还有四个男娃，三个女娃，他们成亲也要花钱呐。一百块钱，我拿不出来，要是老二老四家知道了，我怎么说？”
“随他们说去，这本来就是绍辉的钱，多给承风一点，也是应该的。他那破草屋，哪能住人啊，他成亲也要盖新房子，得三四百块钱。不然村里的人会笑话咱们的。”
“那不成，我手里只有六百块钱，怎么分，都分不均匀。”
“不用管老二老四家的，我当老子的，对得起他们了。我养大他们，给他们娶了媳妇。现在他们儿子要成亲，得他们想办法了。我管不了这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哎，他们都是我带大的，哪能不管呢！狼孩那孩子，心性野，跟我们也不亲近。等我们老了，还不是指望家里这几个，不能亏待他们。”
“承风也是我们家的，从前已经待他不好了，现在补偿一点也是应该的。”
“不能指望那孩子，你晓得的。”
“哎，你说个数吧，给他多少？”
“八十？”
“不成，不成，像话么？绍辉就他一个孩子，唐老师的条件这么好，要是让她跑了，上哪儿找去？这么一点钱，唐家人也不会满意的。谁愿意嫁个穷汉啊，连间像样的屋子都没有。你也不愿意啊，对吧？”
“那给一百？咱们帮忙给彩礼，其余的，狼孩自个儿想办法了。”
“他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呢？这样，给承风两百，老二老四家，一家一百，剩下的，是咱们的养老钱。”
“这样行么？我怕其他人有意见。”
“有个屁意见，房子都给他们盖好了。我帮不了那么多。”
“哎，我觉得他们不会同意的。”
“这家我说了算，不用管他们。我是他们老子，都得听我的。”
第二天中午，姜老爷子特意把狼孩叫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这样一段话。
“现在孩子大了，我们两个也老了，帮衬不了多少。去年，为了孩子们着想，提前盖了两间新屋，连家具都给你们弄好了，就为了好说亲。当时也说好了，老二，老四家，各拿一间。至于承风，他是个好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因为你们这帮人容不下他，才一直住在外面。他到了年纪，也该成亲了，唐老师是个好对象，帮了承风不少，也不嫌弃咱们家贫。如今，承风住的屋子，确实不像样，他要娶媳妇，咱们家也得拿钱……”
“爸，小武，小斌还没成亲呢，他这么着急成亲，难道是有馅了？没理由弟弟先成亲，哥哥还没有对象的。”赵春花眼珠子一转，率先开口道。
姜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你闭嘴，胡说什么！承风年纪小，可唐老师比他大几岁啊。再说了，唐老师学习成绩好，我听说，她还去参加高考，要是考上了，还不得去念书？那得把婚事定下来才行！”
“爸，您不能偏心一个人，其他孩子怎么办啊？家里还有四个男丁没成亲，您开口之前，得多想想啊！”赵春花说道。
“对啊，爸，我们家小恺，小俊，还没长大啊，等到他们娶媳妇的时候，家里没钱，他们两个怎么办？还有几个丫头，她们也要嫁人啊。”
姜老爷子虎着脸说道：“我自有分寸。我给你们两家人已经够多了，自问是对得起你们了。这些年来，家里进项不多，反而因为人多，吃得也多，平常做身衣裳，买双鞋子，陆陆续续花了不少钱，如今，家里只剩下六百三十块钱。我把五个孩子养大，也让你们各自成家，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剩下的，该你们当父母的负责了。这样，因为承风没有新房，我做主，给他两百块钱，让他用来成亲，至于怎么花，是他的事。老二老四，我给你们一人一百块钱，以后孩子成亲，你们自个儿想办法。剩下的，都是我们的养老钱了。”
“爸，妈，怎么可能只有六百块钱！”老二姜绍光说道。
“就是这么多。多一分钱都没有。”
“爸，您这是要分家么？”老四姜绍文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两个还没死呢，分什么分！只是告诉你们，家里的钱不多，你们当父母的，以后得多操点心。我们两个老了，别指望我们了。孩子们要成亲，你们想办法挣钱了。”
赵春花说道：“怎么给他两百块钱啊？明知道家里没钱了，还给这么多。一百块钱能顶什么用呐！”
姜老爷子睨了她一眼：“老二家的，你们该知足了，别多话了。承风连间新屋子都没有啊。做人不能太贪心。”
赵春花说道：“我们家小武小斌娶媳妇，一百块钱怎么够啊！翻新屋子，摆酒席，处处都要花钱呐。唐知青家里有钱，他当上门女婿都行，哪里用得着花钱呢？”
姜老太太说道：“哪能当上门女婿啊！瞎说！”
姜老爷子摆了摆手说道：“我心意已决，不要再说了。你们的事情，我管不着。你们拍着良心问问，我给承风两百块钱，是给多了么？当初绍辉帮扶你们多少啊？”
姜老太太说道：“好了，不要提从前的事情了，都已经过去了。小武小斌不急着娶媳妇，可以慢慢存钱。小恺，小俊年龄不大，过几年再说。先解决承风的事情。”
赵春花有心多说两句，却被丈夫一把拉住了。
“行了，别说了，都听爸妈的。”
赵春花嘀咕道：“不对啊，这么一丁点儿，够什么用呢？”
姜老爷子不搭理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钱给分了。
他对着狼孩，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家就只剩这么点钱，委屈你了。先把婚事定下来，别让唐老师跑了。人家不嫌弃你，已经很难得了。”
狼孩接过钱，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姜老爷子说道：“改天叫唐老师过来吃饭。”
狼孩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了。
转头，狼孩就把两百块钱，拿给唐曼云，让她收起来了。
唐曼云拍了拍钞票，笑着说道：“加上这笔钱，咱们就有三百多块钱，应该可以盖间小房子。至于厨房嘛，弄得简陋一些，搭个棚子就行。想不到，你爷爷奶奶真的肯拿钱出来了。”
狼孩笑了一下，无比冷静地说道：“他们是看重你，知道你的身份。如果我娶其他人，可能没那么好说话了。”
唐曼云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心里也是有你的。”
狼孩说道：“可能吧，不过在他们心里，更看重自己的亲儿子。我也不愿意计较太多，毕竟我小时候，爷爷奶奶也带过我，要是翻脸了，也不太好看。至于彩礼钱，我会多往山里转转，打些猎物换钱，不会让你没面子的。”
唐曼云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呀，就是太心软了。”
狼孩说道：“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不想闹得太僵。他们也不容易啊。他们能拿两百块钱出来，已经出乎意料了。”
唐曼云说道：“没事，咱们慢慢存钱，实在不行，我问家里人要一些，我父母可疼我了。”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有些无心无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存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