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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朕发现秘密的第一天 ...

  •   “不好了,老爷,公子被打啦!”

      书斋内,正在与谢太傅清谈的袁刺史忽闻一声大叫,随后他留在次子身边的老仆连滚带爬地闯入书斋内。

      袁曲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道:“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

      老仆喘了口气,好不容易站定,边哭边道:“来不及了,再晚些去,我们少爷就被那大胆狂书生给打死了啊!”

      袁曲勃然变色,袖子一甩:“带路!”

      “护卫何在?”

      护送刺史入京述职的都是精兵良将,他们手持刀.枪,气势汹汹的护送刺史大人来到文会上。

      四周鸦雀无声,袁曲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穿士子袍的壮士在打儿子。

      袁望也不坐他那台价值千金的轿子了,直着嗓子抱头鼠窜,直到钻进一张低矮的石桌下面。

      段海用砚台把桌子敲得咣咣作响:“死鸭子,有本事出来单挑啊?”

      “我不!有本事你进来!”

      “有本事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你有本事进来打我啊!”

      “一言为定!”

      段海左右看看,把砚台放下,找了根粗壮的竹竿,看得袁刺史眼皮一抽。

      “住手!”他大喝一声,询问左右:“本官不是留下一队人手护卫公子么?你们是如何保护望儿的?”

      “刺史大人,您说的人……是他们么?”旁边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郭璞和他的同党小鸡崽一样抱头蹲在地上,鼻青脸肿,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地上横七竖八摞了数十名身着轻甲的兵士,都是一副头发炸起、脸膛漆黑的样子,生死不知。

      袁刺史心里一咯噔,手下兵士刀剑齐齐出鞘,隐隐将会场包围起来。

      “大胆贼子,竟敢在京城附近行凶,你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他朝皇宫的方向一拱手:“将他拿下!”

      段海的目光向竹林里飘了一下,还没看清那边的友人,他便双拳难敌四手,被兵士将刀架在脖子上,推到袁刺史面前。

      “小子,我问你,地上这些人都是你打的吗?”

      段海轻蔑地看了眼躲到刺史官服后的袁望,当着父子俩的面唾了一口。

      “小看你了,孙贼!”

      “打不过就钻回亲爹腚眼里算什么本事?”

      “老鸭子小鸭子,一窝鸭子,腚眼里藏污纳垢的玩意儿,没一个好东西!”

      段海是考上研究生后在导师的教导下从良了,导致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都当他是“和蔼可亲”、“有求必应”的段师(奶)兄(爸),有什么问题都爱找他。时间往前推到段师兄刚上大学那年,他对外常放的话是“农大校园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人称“农大段爹”。

      学农的,没有体力不行,段海一米八几的身板儿,天生强壮的肌肉,哪个教授看了不拍着膀子赞一句“小伙子有前途,以后多来老师课题组玩!(多好的一匹牛马啊!)”

      下能去试验田耕地,上能入教学楼抓猪,无论是十几斤的农具,还是上百公斤的肥猪,在他手里都是个弟弟。

      就算穿越到古代,段海也能毫不客气地吼一句——

      【你段爹!文武双全!农大之光!】

      只见这位“农大之光”态度轻蔑地口吐莲花,一连喷了快三分钟,袁刺史愣是没想起让人堵他的嘴。

      古人何曾听过如此直白的臭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刷新他们的接收下限。

      袁刺史捂着胸口,嘴唇颤巍巍地抖动了半天,终于挨过这阵心梗,指着段海道:“住嘴!”

      “还有你们,听什么听?还不快把他的两条腿打断,让他给本官跪下!!”

      地上的郭璞见缝插针道:“刺史大人,这恶徒还有同党,令公子的伤是他们一起打的,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袁曲:“在哪?”

      郭璞看向竹林内,恨恨的目光扫视云槊一行:“在那里,那个长得最好看的,还有他旁边全都是!”

      云筊视若无睹,丝毫看不出地上这群人刚刚大多是他撂倒的。

      云槊同样若无其事,看不出刚刚正是他把高压.电.棍塞进段海手里,在他惊异的眼神中道:“用这个打!”

      只有方恒一行贫寒士子纷纷对郭璞怒目回瞪。

      方恒歉意道:“两位王兄,对不住,是我等连累了你们二位,此事都是我们与郭璞的恩怨引起,他不过是借机报复罢了,你们稍后将事情推到我身上,刺史大人有什么惩罚,我方恒愿一力承担!”

      “就会嘴硬,承担?你承担得起吗?”郭璞在随从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方恒身边嘲笑道。

      他又对云槊道:“看你们二人是新来的,好的不学,偏和这群穷酸混在一起,惹怒了刺史大人,当心被抓进刑部大牢审讯!”

      “看在你们是初犯的份上,我给你们个机会,那个王……王大,”郭璞被这名字逗乐了一下:“把你弟弟献给袁公子,陪他几日,袁公子不光恕你们无罪,还可在下月的选官中替你们谋划一番。”

      “机会难得,你可要想好了……”说完郭璞用余光看向袁望,不难看出背后的主谋是谁。

      云槊垂着头,用袖子遮住脸,看似陷入了痛苦的纠结中,他身边的云筊则将头扭向一边,面色冷凝,袖子下的手握紧拳头,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愤怒。

      “要是我不答应呢?”

      袁望就爱看这个,若说之前他对王氏兄弟里的弟弟有几分觊觎之心,那么现在他更多的是亲手打断人的傲骨,剜去人的膝盖,将一只雄鹰调.教成金丝雀的兴奋。

      他叫兵士们让开,一挥折扇,想要挑起云筊的下巴:“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狂生段海便是你的下场!”

      透过兵士们让出的间隙,云槊看见段海被两名兵士压住臂膀,脸上青筋暴绽,目眦欲裂,身后一名兵士举着粗.长的木棍,狠狠打向他膝弯。

      “休要抵抗,否则你的家人和同伙全都会被刺史大人抓入大牢!”

      【玛德!】

      云槊看见段海原本已经快要挣脱的手臂放松了力气,两只铁骨铮铮的膝盖砸向地面,他头顶浮现出一行字:

      【我、不、甘、心!】

      【这古代难道就只有科举做官这一条被高门垄断的路?】

      【我有神农系统,系统里有亩产万斤的地瓜玉米土豆,有亩产千斤的杂交水稻和杂交小麦,还有一月出栏的白羽鸡,四百斤重的大白猪。这天下多得是地,只要肯种,我就不信农学生没有出头之日!】

      【呔!这一跪当爷爷提前给孙子你上坟!】

      “等等!”云槊比他还要目眦欲裂,他向暗一打了个“十万火急”的手势,胳膊一挥,将郭璞与袁望一同推倒在地,踩着他们的脸大步奔向前方。

      你当你在让谁跪?

      这是朕的绝世大宝贝!

      “住手!都住手!你们若敢伤了他一根毫毛,朕诛你们九族!!”

      “…………”

      “咔嚓。”

      兵士们本已经挥下的木棒被暗一一刀两断,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段海,他们:“???”

      更懵的是袁刺史,他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朕”?

      抬眼望去,目光透过许多兵士和云槊对上。

      袁刺史脑袋“嗡”了一声,听见陛下若无其事道:“袁卿为官六年,政绩如何尚不知晓,架子和人手倒是很足嘛。令公子让皇弟去府上作客,朕是不是也要给你袁大人跪下?”

      “!!!”

      “臣不敢!”袁曲“噗通”一下跪地请罪。

      段海刚被暗一的身手惊呆,一脸懵逼:“王兄,还有这位不知名的兄台,我还没跪,我这孙子怎么跪下了?”

      袁曲冷眼看向他,却被云槊挡住视线,他用剑鞘指着袁刺史的喉咙,道:“袁卿,你对不起的可不光是朕和皇弟。”

      “臣………………知道了。”

      袁刺史屈辱地转过身,向段海深深一拜,又踉跄爬起,在云槊的默许下去找罪魁祸首——袁望那个小畜生。

      袁望被挡在十数米外,有竹林作为天然的屏障,浑然不知事情发展。他与郭璞被揍成一对滚地葫芦,正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起:“王大!你这恶人,你竟敢……”

      话未说完,寒光闪过,他们二人各少了一只眼睛。

      云筊提着袖剑走过,路过二人身边时似乎冷冷瞪了他们一眼。

      【先收点利息……没解气。】

      【皇兄还没为我诛过别人的九族!】

      【那个段伯涯有什么好?莫非皇兄就喜欢他那样高大健硕的男子?】

      【那我多吃几碗。】

      “…………”

      “疼!!”袁、郭二人大脑空白片刻,捂着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血流到另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模糊了视线,袁望透过血光看见父亲沉着脸朝自己走过来,他大叫着扑上去,“爹!救我!救我!!杀了他们!杀了那王大与王寿!”

      “好疼,爹……”

      “啪!”袁曲面皮一抽,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毫不犹豫地给了袁望一巴掌,将他尚且完好的半边脸抽向一边:“小畜生,都怪为父公务繁忙,没好好教你,让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欺男霸女那一套!这一巴掌是替寿王殿下打的!”

      “啪!”又是一巴掌,打在他刚刚被刺瞎的眼睛上:“这一巴掌是替段公子打的,为父竟不知你背着我私下许诺官位给旁人,还将段公子这样的读书人污为匪徒!该打!”

      “这一巴掌……”高高举起的手悬在半空中,袁曲挣扎了半天,终究不忍儿子面目全非的脸,手掌重重落在自己面颊。

      尖锐的疼痛,似乎将他一向高贵的面皮都扒了下来,比疼痛更尖锐的是羞耻心,袁曲哑着嗓子道:“这一巴掌是替为父自己打的,我教子不严,甘愿受罚,回头必带犬子负荆请罪,求陛下宽恕。”

      这一声“陛下”终于让所有人都听清了,段海、方恒、郭璞、乃至疼得昏昏沉沉的袁望,都将目光落在云槊身上。

      方恒突然道:“等等,我懂了!‘王大’与‘一白’这对名和字组合起来,不正是“皇天”二字么?”

      除了普天之下最尊贵的那个人,谁敢用“皇天”二字称呼自己?

      “陛下!”

      “见过陛下!!”

      这些贫寒学子们纷纷下跪,被云槊阻止后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

      ——也难怪,他们平日里所见最大的官就是县里的官员,谁能想到一朝天子竟这样年轻、这样平易近人,为他们处置高官子弟,还为他们伸冤!

      “伯涯兄,你快过来拜一拜陛下!”

      他们还担心什么投帖的事?这天下的高门谁能高过面前这位!

      “啊?”段海后知后觉地挠挠头。

      【这是贫寒种田佬被小boss欺负后遇见下乡走访金大腿的爽文剧情么?】

      【可我已经本硕博种了十年田,有点不想种了……】

      【要不去杀猪?以我这身板,一刀一个猪头……】

      云槊:“…………”

      他手拿过铅笔,在背后草草写了一行字条,塞给暗一。

      暗一:“…………”

      他把段海叫到一边,对他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穷?”

      “暗号对上了,带走!先送去小黑屋饿他个十天!”

      绿绮不知何时围观了整个打脸剧情,她扒到暗卫们的刀上,和段海对了个“宫廷玉液酒”的暗号后,道:“别怕,自己人,大家都要经过这一出,只要你的金手指有价值,老大就会重用你,帮你发挥出自己的价值!”

      段海:“可我只想当一条咸鱼,归隐江湖,享受生活。”

      绿绮:“…………”

      “你知道上一个对老大没用的现在正在做什么吗?——那个姓董的在和人合伙宰肥羊,一刀一个,嘎嘎乱杀!”

      段海露出羡慕的眼神:“还有这种好事?”

      暗一瞪了绿绮一眼:“闭嘴吧你!”

      …………

      接近日暮,马车离开博山书院时少了许多箱笼,却多了一个云槊下令要仔细对待的“妖孽”。

      袁氏父子向云槊下跪,口称“陛下”之前,他们身边的兵士已将大部分士子看管包围起来,因此众人不知事情发展,只道王氏兄弟的身份不低,能够使袁刺史放下次子被打的仇恨,带人离开。

      不禁有人扼腕没和王大、王寿二人打好关系,方恒等人颇受了些酸言冷语,他们皆不以为意,心道,那是你们不知王兄的真实身份,不然岂不是要被酸死?

      对于被一辆马车带走的伯涯兄,众人理解中带着羡慕,羡慕中不乏期望——

      有如此明君在,他日科举高中、金榜题名似乎也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日相见,应该就是在高高的庙堂之上了吧?

      “只是不知伯涯兄为什么不高兴,他似乎是被推搡上马车的,口中还大喊着什么‘种地穷三代,学农毁一生’的话……”

      “何必多想,伯涯兄一定是高兴坏了,瞧他连作诗都不会押韵了!”

      “说得有道理。”

      贵人走了,文会还要继续举办,方恒身边的贫寒学子见山长走上高台,站在黑板前面,忙拉着他上前:“山长要讲话了,我们凑近些听。”

      谢太傅历经三朝,见惯风雨,先前的插曲丝毫对他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甚至有闲心一一评价学子们的文章诗作。

      末了,他将一部分作品亲手写在黑板上,又将对应的士子留下,而后抛给他们一个问题——

      “是选择去袁刺史府上做事?还是接受王氏兄弟给的酬劳,拿着粉笔与黑板去街头为小儿和百姓开蒙?”

      谢太傅望着这些在文章里言之凿凿地论述“读书有百利而无一害”,发宏愿“使天下人皆能仓禀实而知礼节”的读书人,苍老的眼皮下是一双清亮的眼睛。

      亲眼见过刺史父子的张扬跋扈,经历过被高门子弟羞辱的现实后,他们会如何选?

      “…………”文会上安静了片刻。

      “我去!”方恒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还有我!!”

      马车内,云槊对暗一道:“朕听闻过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妖孽说的?”

      “妖孽说的。”

      “那妖孽不像是没文采的样子啊?”暗一拿着段海整个文会上唯一写下的一首诗——

      【苍鹰啊,两条腿】

      【麻鸭啊,一张嘴】

      ……

      百思不得其解。

      云槊:“咳,妖孽也各有长短……对了,段伯涯他屈服了吗?”

      “没有。”

      “那再关他一个月,就关朕的皇庄里,让庄头一切听他吩咐,但所有人不许和他说话,也不给他一片带字的纸。”

      “买些鸡苗猪苗,养在他的住所附近,朕不信他能忍得住!”

      “是。”

      另一辆马车里,绿绮听到暗一代传的话后,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个段子——

      【皇上,段妃已经被你扔去皇庄三天了!】

      【他认错了吗?】

      【没有,但他成了亩产万斤的种粮大户兼养鸡、养猪、养牛大户,一手操纵了全国的粮价肉价,并发誓要用经济战打倒你的独.裁统治,自己登基当皇帝!】

      “……不约,谢谢。”段海突然有点后悔对绿绮透露了自己的专业。

      ………

      马车一路驶入城门,在皇庄门口放下段海,又在纸坊附近放下绿绮。

      四周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云筊与皇兄二人。

      云筊擦了擦剑,见云槊始终没开口,率先认错:“请皇兄责罚。”

      “——是臣弟太冲动,不该刺瞎袁公子与郭士子的眼睛。”

      云槊回过神:“啊?这不是他们活该吗?关你什么事?”

      “姣姣若是还没消气,朕把袁曲召进宫,让他带上儿子给你磕头。”

      云筊看出皇兄不是为了南山文会上的事情烦心,坐到他身边:“那皇兄是在想段兄?”

      段海?已经被圈进皇庄里,那就是云槊自家的韭菜,旁人谁也别想割走。

      云槊是有给他封官的意思,不过现在条件不足,等他种出万斤粮食,或是养出四百斤肥猪再说吧。

      “朕没在想他……”

      车轮驶入宫墙,微微一晃,有管事太监上前请二人换了步辇,看着熟悉的宫墙,不由令人想起“妖妃”、“马车”、“车速太快以至撞墙”的传说,云筊面上有些赧然。

      为了缓解尴尬,云槊问道:“秀女们已经住进西三所了么?”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道:“改道,朕去瞧瞧她们。”

      刚好见识一下那个敢在夜间窥探他和皇弟的穿越者。

      “名叫……银翘,是么?”

      “…………”

      被念到名字的银翘打了个喷嚏。

      她看着宫门之外,第三批入宫的女子正从轿子上下来,陆续进入隔壁的宫殿,不一会儿里面便充满了莺声燕语。

      与第一批采选自民间、第二批来自罪臣府邸的秀女不同,她们都是朝中高官的亲眷,精挑细选来入宫服侍皇上,因此脸上多了些自信与骄矜,出手也极为阔绰。

      银翘看见一位娇俏可人的小姐出手便给了管事宫女一锭金子,不由咋舌。

      【这得有半斤重吧?也没把袖子撑破,衣服质量真好!】

      得来一道白眼:“民间来的狐媚子。”

      “…………”

      这是替狗皇帝的爱妃背锅了?

      “算了,她那么漂亮,背就背吧。”银翘安慰自己一声,目光转向另一边、罪臣之女们居住的那座宫殿。

      刘婕坐在院子里,手拿着一个藤筐,在仔细分拣药材,动作很是细致。

      疏冷的目光和银翘对上,她点点头,拉紧了脸上的面纱。

      银翘也不好意思多看人家——

      她听“万事通”(宫里有同乡的那个秀女)说,这位刘小姐家里行刺皇上失败后,原本她是能脱身的,谁知未婚夫生怕她凭借婚约嫁入自家,连夜上门退了婚,母亲的娘家不愿牵扯进这桩谋逆大案里,趁夜深人静,直接将她与母亲绑了沉塘。刘二小姐拼死沿着一条小道掏出庄子,又险些被一群地痞流氓侮辱。

      “还有她那张脸,你知道么?刘二的脸不是地痞划花的,是她亲生父亲,刘启临死前发了疯,掐死了自己的小儿子,还要杀探监的母女俩,口里嚷嚷什么‘我死了,你们凭什么独活?’”

      “你说可笑么,那日宫变时这母女俩皆在宫内,老匹夫造反的时候没考虑过她们的死活,现在倒委屈起来了?他想让人殉他,朕就偏不让!非但不让,还要让她活得好好的!”

      “刘婕也是个胆大的,她捅伤了地痞,自己跑去御史衙门里为生母鸣冤,薛茂卿那人你知道,最是怜香惜玉,便将她安置在了自己的宅子里。”

      “朕一听不行,这怎么行?这不是败坏朕臣子的名誉么?只好做主将她与茂卿收容的其他可怜女子一同收入后宫之中……”

      云槊向皇弟解释自己的行为,边解释边感叹道:“这世道,女子活着不容易……朕不是贪花好色,朕只是想给世间可怜女子一个容身之处。”

      云筊听得握紧袖剑,好悬没给步辇来上一剑,他压抑住怒火,和声问:“所以皇兄对这些女子心存怜悯?”

      “对。”

      “想给她们一个家?”

      “没错。”

      “由怜生爱?”

      “是……等等。”云槊扶额叹气:“朕在你心中就如此不堪么,算了,等到了西三所你就明白了。”

      当朝天子的步辇自然醒目,还没到各宫门前就有宫人清路,仪仗铺开十几米长。

      三座宫殿的秀女们都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刘婕只稍微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做自己的事。

      银翘连看都没看:【皇帝有什么稀奇?他半夜只穿单衣的样子你们见过吗?我见过!我还用目光测量过他只有六块腹肌!】

      云槊:“咳咳。”

      民间选出的秀女们自从看到隔壁两个宫殿,基本已经失去了对皇帝的向往——连她们都明白,有天鹅谁看得上乡间的野鸭子?

      因此听说陛下到来,最激动的反而是刚刚来到西三所的名门淑女们。

      “姑姑,”银翘之前看见的那位娇俏少女又塞给宫女一颗珍珠,低声道:“能否让我和陛下说句话?家父吏部尚书袁硕,之前也曾在宫宴上面见过陛下的。”

      “这可由不得奴婢。”管事宫女婉拒了那枚珍珠,匆匆走到殿门外,看到一个常在云槊身前伺候的太监。

      “姑姑有礼,”他传话道:“陛下下旨,之前交予你们的那版宫规可以开始施行了。”

      “奴婢遵旨。”

      “记得把宫规向贵人们讲述清楚,免得产生什么误解,扰乱了这宫中的秩序。”

      “是。”

      大红的纸张用金色锦缎裹边,被两名高大的太监架着梯子贴在墙上,三座宫殿各有一张。

      上面的字有斗大,让每个秀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银翘,你识字,来为我们读读,上面写的什么?”

      “我也识字!”

      “嘘,别抢,姑姑要说话了。”

      沈银翘被推到靠后的地方,她没有反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有些恍惚的状态。

      红纸上的内容她熟悉,第一行用金粉写着大大的“宫规”两个字,第二行是小一号字体——“己亥年六月三日第一修订版”。

      【第一条:秀女应热爱景朝,拥护皇帝,团结他人,善待宫人。】

      【第二条:秀女应以勤劳工作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

      【第三条:秀女需进行岗前培训,熟练掌握识字、算数、制图、制表、算账等多项技能。】

      【第四条:秀女试用期六个月,试用期内需协助尚宫局处理宫务,改革宫内各项制度规章,若无法胜任工作,将被赐金还家。】

      【第五条:试用期满,陛下将为有意向者分配工作并赏赐位份,从七十二御嫔到四夫人不等,多劳多得,能者居上。】

      【第六条:无论试用期前后,每三个月考核一次学习情况及工作情况,不合格者获得降低位份到赐金还家等轻重不一的惩罚。】

      ……

      【第十四条:本宫规最高解释权归陛下所有。】

      银翘:“…………”

      啊,梦回社畜岁月。

      妃子们不是只负责吃吃喝喝和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吗?这都什么鬼?!

      不过,她先前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短命帝没死,是因为背后有一个穿越者在出谋划策!】

      【他(或她)和我一样了解历史,帮短命帝规避了危险!】

      虽然是老乡,但从目的上说,银翘与这个穿越者是敌对的——

      【虽然按照他(或她)制订的新版宫规,我只要按部就班地当牛马就能顺利上位,使用金手指给的一切技能,但——】

      【谁要在古代007?在现代吹着空调喝着奶茶007不香么?在古代007能得到什么?】

      【想想看,别的皇帝的妃子封号是‘菀嫔’、‘熹妃’,我们的封号是‘肝贵人’‘卷娘娘’,别人的后宫是唇枪舌剑明争暗斗,我们见面就是问你见过紫禁城凌晨3点的太阳吗?】

      银翘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

      她想来想去,锁定了唯一一个史书中没提及,最有可能是穿越者的人——妖妃!

      【我们都去卷了,她就可以独霸皇帝骄奢淫逸,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

      【…………】

      【好美的一张脸,好狠的一颗心!】

      银翘没注意,皇帝的步辇还停在宫门外不远处,窗帘稍微掀起一角,其中一道目光始终盯着她头顶。

      云槊抽抽嘴角,这穿越者的分析过程没错,但不知为何,结论完全跑偏了。

      他继续观察银翘,想找出她半夜不睡,去寝宫夜袭自己和皇弟的理由。

      银翘没有辜负他的等候,不一会儿,脑袋上飘出一行字——

      【不!为了不过劳死,我不能走短命帝这条晋升路线!我必须投靠寿王!】

      【他长得那么美,心地一定和脸一样善良,不会像狗皇帝一样让宫妃007!】

      然后就是一堆和那晚一样莫名其妙的乱码,什么【穆如清风,皎若明月】啦,【萧萧肃肃、遗世独立】啦,还有【老公等我】、【哥哥我可以】之类的话。

      云槊沉思:“…………”

      总觉得这里面有几个词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但他没来得及细思,银翘的下一句心声很快吸引了他。

      【我要努力攒积分,用金手指治好寿王的病,成为他的白月光、朱砂痣!一个让他离不开的女人!】

      【至于狗皇帝……别怕沈银翘!相信历史的必然性!】

      云槊目光一凝,灼灼地注视银翘,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个洞。

      他挥手召来御前太监,在皇弟警惕的目光中对他吩咐几句,云筊依稀听见“银翘”、“重用”几个词汇。

      太监弯着腰看了眼那位幸运得了皇上青眼的姑娘,道了声“奴婢晓得”,上前与管事宫女交谈,只见他手在袖子下面隐蔽地一指,对方连连点头。

      云槊面上平静,手指略微急促地叩击着窗框,云筊知道那是他心情激动的表现。

      他目光微沉,向窗外看了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云槊却没注意这个,他回忆绿绮帮忙写这份宫规时的用词,在心里道:沈银翘,你欧佛(offer)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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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朕发现秘密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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