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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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小街处有长长的一条路无尽头的通往前方。没有市中心的繁华，单位房都透着年代感。也没有喧闹，不论早晨正午还是傍晚凌晨，路上人家总有事要做，少有热闹。
林晨晨故意挑的这地方。如果有钱，她就选市里的高档公寓，照样能满足她的要求。她想要宽敞的地方，呆着人也心胸开阔，即使打扫麻烦也心甘情愿。可惜她还没钱。搬出学校是她自己的决定，租房住的每月租金都是从自己微薄的工资里抠出来的。
她很后悔去医院。如果今天没去医院，她就不会短短一分钟不到刷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房租钱。
书包里塞满了医院开的药，林晨晨盘算着自己不会按医生的嘱托吃，晚上还要再打电话和家里交代，于是越想越后悔。
而从医院出来又正是中午，闷热的天还穿了黑色，每走一步都是煎熬。她感觉自己快要瘫倒了。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之后开始摇晃脑袋，想把不适甩开，结果更晕。
猛然间就看见熟悉的小孩子坐在台阶上，身后坐了个没怎么见过的男人。
林晨晨一眼略过，转头回了出租屋。放下书包后抱着手站了半天，拿着伞去了楼顶。
出租屋在的一整栋房子不过才三层高，站在楼顶俯视能看得一清二楚。搬进来的一年里林晨晨来过无数次。
林晨晨蹲在楼顶，撑了一把黑伞注视着下方。再向前二十厘米脚尖便要碰触楼顶边缘。恐高在她这里似乎已经免疫。
天太热，几乎见不到人在外走，这条路比晚上还冷清。起码晚上有人家亮灯。
台阶上坐着的小朋友林晨晨其实没见过几次。早上出门偶尔会碰到父母送她去上学而已。所以对一家三口有点印象——不是现在她后面坐着的男子。
看样子，男的一直在讲话，孩子没理他。他突然把手拍在孩子腿上，孩子便挪开，那人紧跟着挪。
林晨晨看了很烦。
她纠结要不要下去把女孩带走。之前听过她妈妈好像叫她丫丫，还是芽芽。
不行。万一是自己想的太龌龊怎么办。
可是小孩明明躲开了，那人有点礼貌也不该步步紧逼。
想了很久，终于做出决定，飞速窜下楼顶，回去收了把小型剪刀在衣服口袋里下了楼，还在门口便喊名字芽芽。
“我今天买了小蛋糕，一起过来吃吧。”
两人皆齐齐看她。林晨晨向男子一笑致意，走向女孩。
“来吗？”
女孩抬头看着林晨晨，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子。
林晨晨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拉女孩，所幸女孩也自然地握住了她伸出去的手。
“不好意思，打扰了。”林晨晨向男子表示歉意，男子没做什么大反应。
把人带回屋里，关上门，林晨晨心里狂跳不止。
“姐姐，蛋糕。”女孩拽着林晨晨的衣角问。
林晨晨悄悄收走了口袋里的剪刀，从柜子里拿出先前买的蛋糕给女孩，坐在旁边平复。
“你妈妈呢？”林晨晨问。
“妈妈他们有事出去了。”女孩跪坐在地上，继续用叉子吃着蛋糕。
“姐姐，我不叫芽芽，我叫周雅，风雅颂的那个雅。”
雅雅，不是丫丫芽芽。听错了。
林晨晨不知道要和孩子说什么，找不到话题她就只会坐在一边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等周雅吃完，开始注意林晨晨时，林晨晨觉得自己转一下头都是迟钝的。
明明是自己家，林晨晨却待的比周雅还不自在。
“你的脸好白。”周雅靠坐到林晨晨身边，手摸上了林晨晨的脸，“嘴也好白。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晨晨摇头说没有，问周雅是否还要再吃一块，周雅也摇头。
“下次我妈妈他们不在，我能和他们说来你这里吗？”周雅忽然说，“刚才那个人和我爸爸在一起上班，可是我不喜欢和他在一起，他总是跟在我后面。”
林晨晨觉得自己没做错。
幸好她没有视而不见。
“那下次你和他们说，如果我在家你就过来。如果不在，就自己在家，别出来。”
林晨晨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周雅的父母。她要站在什么立场去说，他们会信吗。如果换周雅去告诉他们，他们又怎么想，可能信吗。
为什么总是有这种人活在这个世上。管不好自己，祸害别人。
有人总会说存在即合理。那些肮脏腐坏的蛆虫的存在意义又是什么。
林晨晨想的胃里一阵抽疼，掰坏了洗碗池里的叉子。一阵声响引来了看电视的周雅。
她趴在边上盯了一会，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林晨晨擦干净手，收拾好东西，随口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林晨晨。这名字本该属于一个充满朝气的人。
然而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拥有林晨晨这个名字的她，胆小，懦弱，敏感，情绪激动，没有用。
她会想，她连名字都配不上。
傍晚时分，林晨晨送周雅回去，没有见到周雅的父母，于是嘱咐了周雅好好待在家里别给其他人开门后回去了。
林晨晨突然想不明白，周雅怎么会相信她。难道随便换个人也会跟别人走吗。
令人排斥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林晨晨心头一紧，再看清来电显示后将想了一天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第一句先说什么，笑着说还是平静的讲。林晨晨还没准备好。
“爸。”
开头和父亲讲的都是学业，林晨晨应答的也艰难。磕磕绊绊的向父亲解释完，还提心吊胆等着他问出今天去医院干什么。
“没什么事，就只是我最近不是注意力不集中记不住东西么，所以去看看。然后有些指标不太正常，开了些药而已。没什么事。”
林晨晨在地铁上时想过如实告诉他们。可是她没想到告诉他们的必要。说了事情会变的麻烦。
林晨晨厌恶麻烦。事情一乱，脑子也跟着乱。
挂断电话的时候林晨晨感到轻松。事情暂告一段落，在他们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林晨晨拿出白天没仔细看的报告，想再好好看一看。
脑神经功能检查结果那一列的几个数值，有标红的，也有标蓝的。久违的能看到高中生物课上讲过的神经递质。报告的最后面有一行字号偏大的“结论：兴奋与抑制的平衡功能失调”，还有一行：本次检查仅为临床提供参考。
再后面的几张报告就是证明第一张报告的结论罢了，和写议论文一样的结构。毫无新鲜感。
结果林晨晨想过，没有意料之外。毕竟是自己觉得不对劲才去的医院。但仅凭几张量表就判定有病是不是缺乏严谨性。可也用仪器检查了。
网上晒出类似病单的人不少，林晨晨已经觉得这种事不可靠了。自己的情况自己了解。无非书读的太少，有些事没想好，还有自己的性格问题。
怪自己挺能找事，白花了冤枉钱。
林晨晨把报告对折放到了桌子上，起身洗漱，完了也没收拾书包，直接睡觉。
医院买的药，第一天就被遗忘。
这件事林晨晨不会放在心上。
等第二天上课，她将医院检查报告当草稿纸随手拍在课桌上时，同桌拿过去一看，嘴里念叨脑神经。林晨晨立马从她手里抽走。
今早出门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忘记那叠白纸不是草稿本了。
“我拿错了，草稿纸快给我几张。”
同桌随即问：“什么脑神经，你去医院了，什么时候？”
同桌算是林晨晨在学校走的比较近的朋友。她在拥有两万学子的校园里能说上话算得上是朋友的人，数完两只手都不用。
在想是否要告诉父母时，林晨晨也想过是否告诉这几个朋友。
“我昨天去医院了。”
一分钟的时间里林晨晨想到了对方会出现的表情和可能说的话。
“怎么了，真检查出问题了？”人笑着问，林晨晨也笑着答。她没有明说，只是重新拿出报告，把重点都指给对方看。对方看了觉得难以置信，大叫着说了句不可能。
“声音，你小点。”林晨晨一巴掌拍过去，说，“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去的哪个医院。”对方知道后还说让林晨晨别信。
林晨晨有一瞬间感觉心里凉凉的。
她没有辩解医院是公立的三甲，也没说其实自己都不在意为什么你要反应这么大。
所有人都觉得林晨晨就该是懂事快乐的人。
她有什么不好，有吃的有穿的有父母有零花钱还有书读。所以她就是幸福的。
都觉得林晨晨矫情，没经历过大事，想法幼稚。
林晨晨这么想自己，不代表她也能接受别人一样的评价。
“我也觉得不靠谱。快点借两张草稿纸。”
第一次产生去咨询心理健康的想法是在高考结束后。林晨晨记得那时她差点瞒着父母离家旅游。不过后来两个想法都打消了。
“我不知道你一天在想什么。”
一想起这话，林晨晨也不知道她一天在想什么。从任何角度，她都没有理由抱怨。
所以她是健康的。
每个人都有烦心事，她只是自己太差劲，所以悲观惯了。
没什么大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