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一束花》渊澄宇安

14、四

　　要升高三的学生，高二暑假是不会好过的。以高度计算的试卷和用钱砸的教辅，第一眼看着其实是顺眼的，对它们的恨得从写了几个题开始。
　　周雅背了一书包作业，还没动笔，还没恨意，还陶醉在暑假开始的气氛里。
　　“周雅，之前开家长会的时候我就想说，你姐讲话也太温柔了，和你完全不是一个型。”
　　周雅心想，我姐哪哪都温柔。
　　“还有，你姐也太好了吧，说让你回家就回家。我妈可是死活不同意让我回去住，说高三了，耽误学习。”
　　周雅没心思听，一个劲的往林晨晨那看，等林晨晨看到她，就边摇手边笑。
　　现在她只想快点过去找她温柔的阿姐。
　　“我也好想要一个晨晨姐。”
　　周雅挣开拉着她的手，得瑟的宣示主权：“晨晨姐仅此一个，已经是我的了，你们就别想了。”
　　说完，融入人群，向林晨晨跑去。
　　周雅十七年人生中有两大事，一件是年幼成孤，一件是遇上林晨晨。后者的出现让第一件事显得不那么痛苦，给周雅补上了本应缺失的一些感情。
　　周雅想过，如果当年没有选林晨晨，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变成亲戚的样子，或者性格孤僻怪异没有朋友，又或者其实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但幸运的从来不是什么样的生活造就了什么样的周雅，而是遇见林晨晨。
　　“这次放几天啊？”商思诚问。
　　“20天。”
　　伊辰不解：“20天？是不是太短了？”
　　“高三了，很正常，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们当年放两个星期就不错了。”
　　周雅：“伊辰哥你不是？”
　　伊·众人瞩目·辰：“我读书假期从来没少过。”
　　众人：……
　　“啧。”商思诚不明白，“哪个学校这么不明白事，居然放假？”
　　周雅：“我现在转过去还来得及吗？”
　　伊辰表示：你们好惨。
　　可是二十天其实已经很长了。能做好多的事。
　　“我们要去的山庄人很多吗？会不会人挤人？”
　　要是人多嘈杂，还静个鬼的心。
　　“这两天人不多，不会吵。”
　　伊辰话说的好好的，商思诚要插进来打岔。
　　“我们又不去住二十天，你放假了，我们还工作呢。放心，三天之后，是不会耽误你写作业的。”
　　这周雅能不知道？商思诚说话没一句中听。
　　对于工作的人来说，还能有时间薅老板羊毛是件不常见又很快乐的事。
　　林晨晨不一样，她是那种抢着和老板买单的人。
　　所以，三天的所有费用她都包了。
　　“我听说你最近赚了不少，看来是真的。”
　　商思诚长仰在摇椅上晃，样子很像半晚还要晒太阳的大爷。
　　“周雅的钱，我只是帮忙理财，已经收手了。”
　　和商思诚相比，林晨晨坐相优雅多了。翘着二郎腿，喝着易拉罐装的饮料。
　　商思诚想起了什么，笑：“当年你就应该继续参加省赛，你偏不想组队，白白把奖金送给别人。”
　　“当年理论不扎实，实践基础为零，我都没把握，你怎么相信我一定能得奖？”
　　“你都不试怎么知道赢不了。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自信了，还怕人。”
　　想反驳，但是找不到理由。
　　“下周五……还是周四……”商思诚回忆着时间，“有个酒会，你和伊辰去参加吧。”
　　“嗯？”林晨晨疑惑，“为什么？不是你去？我……”
　　周雅手里还拿着浇花用的喷壶，转手就滋商思诚一身水。
　　“要不我去吧。”
　　商思诚扎起身，扯着衣服，“要不你直接来上班吧。”
　　呵。
　　周雅拧开了盖子直接泼，商思诚躲不及被淋了一身，殃及距离极进的林晨晨。
　　饮料不能喝了。
　　“你弄到你姐了！”
　　商思诚跑去拿伊辰的喷壶，伊辰一把抢走，冷漠回了一句：“她没水了。”等回头一看，又被泼了一头水，彻底懵了。
　　山庄的环境宁静祥和，房间宽阔，虽然不是林晨晨喜欢的型号，但氛围很好。有一瞬间差点就赞同了商思诚的建议——买房，安度中晚年。
　　“万一哪天我要走怎么办？我其实还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
　　“你还想去哪，等周雅上大学再搬去学校吗？”
　　林晨晨不想一辈子困在一个地方，可她不知道要去哪。
　　再等几年，周雅也该走了，她不能跟着一辈子。
　　明明那么热闹，为什么还是感觉心里是空的。
　　“阿姐，去吃饭，我要吃菠萝饭。”
　　如果以前是因为太小看不出问题，那现在还看不出就是神经大条。
　　林晨晨有事没事发呆的习惯，周雅可是观察了好久。
　　她到底在想什么。
　　周雅开始看不清这个人。也可能从来没清楚过。
　　她冷静的不像个年轻人，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很难让她内心起伏。看起来温柔强大，内地里又是怎样的人。
　　明明不喜欢泥土，还要答应来四周被园子围绕的山庄。
　　那么冷静，为什么会急火攻心，气到吐血。究竟是被哪个环节刺激了。
　　明明说不在乎，还要重新把耳夹买回来。明明不会打理植物，还要买花，就那样看着它枯萎。明明讨厌酒味，还要去喝。明明自己不想去，还要答应。
　　林晨晨，为什么总是把自己伪装起来，连自己都不让察觉。
　　周雅也不知道什么自己时候开始有的另外的心思，那种想要独占、排斥别人靠近林晨晨的想法越来越明显。
　　但周雅清楚的知道要抹灭这段情愫，从在医院看到沈烨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这段感情不能出现。
　　她亲眼目睹了那两个人的经历，肖涵有多害怕沈烨受伤，周雅就有多害怕林晨晨经历一样的遭遇。比起肖涵，周雅甚至没有能力给足林晨晨安全感。
　　再说，对感情迟钝到让人怀疑是人工智能的阿姐，要是知道养了那么久的妹妹心存邪念，再被气到医院的概率很大啊。
　　“阿姐。”
　　“……”
　　林晨晨靠在秋千的靠背上，似乎睡了，并没有回应周雅。
　　“林晨晨。”
　　多陌生的名字。
　　“你说我怎么办呢。”
　　周雅试着又喊了一声。
　　“阿姐。”
　　这又是多熟悉的称呼。
　　林晨晨，阿姐，中间就像有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