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刹那》七品雪

8、第8章

　　“住手！”

　　冰冷而急切的喝止从天而降。一只驮着两个人的大鸟骤然出现在白光迷蒙的夜空。

　　可是显然已迟了一步。不可一世的破魔之箭已尖啸着撕破夜空，直抵湖心那人。

　　“不——”

　　白夜觉得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可怕的声音。他觉得，身后的女人一定疯了，他的脖子肯定已被她的指甲挖出了几个很深的洞。

　　浅紫色的结界的光芒已经消失，羽箭笔直地插在湖心那男人的心口。

　　犬夜叉狂喜地吼了一声，用尚是人类之身的双手将铁碎牙掷了过去。

　　罪恶的奈落，终于万劫不复了吧！

　　“住手！犬夜叉！”冰冷的喝止挟着一枝黑无踪迹的羽箭，将红色的袖袍钉在地上。

　　铁碎牙失了准头，“噗通”一声跌入湖水里。犬夜叉惊惶地看着第二枝羽箭射来，本能地蹿到一旁，惊魂未定，第三枝箭又到，他大叫一声，猛然跳开。

　　“桔、桔梗……”

　　他不知是震惊还是愤怒，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尚在空中的女人。

　　肯定是假的，是奈落复制出来迷惑自己的桔梗的形象吧。

　　那女人却没再理他，等千纸鹤一落地，她就扑进了湖里。

　　不要死！……

　　她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一种叫做绝望的表情有如刻在她绝世的容颜。

　　来晚了吗？他为什么不动一下？为什么不动一下？

　　她痴痴地朝湖心划去。

　　那一动不动的身子，是不是再也不会用修长有力的双臂圈定她，再也不会用邪肆的笑容和话语挑起她发怒，再也不会用那双深潭一样的眸子凝视她让她无从承受那绝世的眷恋和悲伤？

　　抵达他的路好漫长啊，她仿佛走了几世几劫。

　　终于握住了这双曾给过她温暖现在却冰凉的大手。第一次抚摸这张苍白而俊秀的脸，只是，常常勾出邪肆的笑容的薄唇再也不会启开，给她说出挑衅而温柔的话。

　　她痴痴地凝视着他。这藏了一世孤独与悲伤的眸子，难道真的再也不会睁开来，温柔而痴醉地望着自己？

　　“桔梗，你……你不要上奈落的当……”犬夜叉嘶吼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

　　“哎呀，真是有趣极了！深爱桔梗的奈落为桔梗跑来净化自己的妖力，却不小心送了命，而深爱奈落的桔梗来迟了一步，看起来也准备殉情哩。”白夜兴奋地总结着。

　　没有心的人总是喜欢看别人伤心，他得承认，这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戏了。

　　“桔梗——深爱奈落？你胡说些什么！”穿红衣的男人声音变了，说不清是好笑还是愤怒、震惊还是痛苦。

　　“你的眼睛如果没有瞎，就应该看出来了吧。”白夜饶有兴致地盯着湖面。

　　桔梗已抱起一动不动的奈落，缓缓向岸上行来。

　　“桔梗，你不会真的爱上……”这下，所有人都听出了犬夜叉声音里的痛苦。

　　浑身湿透的女子把怀里的男人缓缓平放在地，那动作轻得仿佛倾尽了一世的温柔与珍视。然后，她转身，冷冽的目光迎向众人。

　　“活着的奈落我不能爱，难道死了的他我还不能爱吗？”平静而冰冷的语声仿佛在众人耳边炸了一声巨雷。“现在，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还不愿走么？”

　　“桔梗，你……”穿红衣的男人向前跨了一步，右手伸出，似乎想去拉她。

　　她不着痕迹地避在一旁，“我？他活着的时候孤独了一辈子，死后我还能让他孤独吗？”

　　“桔梗，你……”穿红衣的男子再也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桔梗俯身，把一些红色的粉末撒在奈落的伤口，刹那间，记忆中的那抹红裙，仿佛渺远得不可触目。

　　“傻瓜，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我虽然已丧失巫女的巫力，可是我的净化之力还在，你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上次是想借用我的力量吧，可是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呢？怄气很值得骄傲吗？再也没有比你更傻的人了……”

　　她喃喃低语，纤细的手指抚着他的伤处。突然，她的手一颤。

　　分明感到了一丝温度在他体内深处泅散，极其虚弱，而又极其顽强的！

　　她的手停在他心口，全身都掩饰不住地颤抖着。

　　“那个……对不起，我这里有一些治伤的药……”不知何时，戈薇轻轻走了过来。

　　桔梗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戈薇明亮的双眼闪烁着泪光，真诚的脸上写满歉意。

　　“这不怪你。”桔梗平静地说，“站在你们的立场，谁都会像你那样做。”

　　“你的确不能怪戈薇，而且要感谢她。”白灵湖神女的声音从湖心升起，“戈薇的破魔之箭在射穿结界那一刻，被我同化成了净化之箭。正是由于她那一箭，奈落才得以顺利地完成最后的净化。要不然，你们的吵闹已足够使他形神俱灭三次。不过，他的意志实在是惊人的强大，被打搅了那么久，居然只是晕迷，而没有解体……”

　　“太好了！”戈薇一步冲过来，情不自禁抱住了桔梗，“太好了！虽然我曾经憎恨过他，可是我现在只希望他活着！因为我知道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苦，桔梗，我不想你痛苦……”

　　桔梗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用力点头，她向来不习惯这种热烈奔放的表达方式。

　　可那个胸怀如海洋一般宽广的女子还在欣喜地喊着：“太好了……”终于，她从戈薇温暖的怀抱挣脱出来，一字一字说道：“戈薇，谢谢你！”

　　戈薇有些无措：“这……这个……我本来不是要救他的……可是……啊，桔梗你……”她的声音由羞涩变得惊讶，因为她看到硕大的泪珠从桔梗脸上滚滚滑落。

　　桔梗宛转俯身，把奈落扶在怀里。

　　也许是她用彼岸花和其他药材合制成的药粉起了作用，奈落的身体渐渐变暖。她灼热的泪珠滴上他苍白的脸庞，恍惚中，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身体颤了一下。

　　快点醒来好么？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求你了，马上醒来吧……

　　“桔……桔梗……”

　　微弱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她听来却像炸雷。醒了么……

　　“是，是我，你醒了……太好了……你别动，我马上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