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刹那》七品雪

6、第6章

　　起风的日子，一个人立在旷野中会显得特别孤单。

　　无穷无尽的彼岸花的王国，他静静徜徉。

　　从什么时候开始种下第一株花苗的？

　　对，从把她带回城堡的那天起吧。

　　他已拥有强大的妖力，几乎可以随心所欲地幻化出一切想要的东西，再者，有事也可以派分身去做，但他却亲自动手，一株一株地植育这些花苗。

　　细长的茎叶在风里摇曳，舞出忧伤的姿势，就像他的长发。

　　每一株都是彼岸花，绝无其他的花类。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它们竟生长成如此繁盛浩荡之势。

　　多么可悲，花与叶永远在隔绝与期待之间辗转，永无相逢之期，拼命生长又有什么用？那是彼此都达到不了的彼岸啊！草木若能知觉，也会悲伤吧。

　　他凝望天地相接的极目处，深潭般的眸子盛满了凄凉。

　　桔梗，你也许是我永远也无法抵达的彼岸。

　　人类之心，如此疼痛，人却依然不知所终地痴迷着，究竟为何？

　　修长挺拔的身影在风里默然傲立，执拗成一种无从解脱的孤独。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走到底。不管是对是错，不管结局如何。

　　人生，若只为事事分出对错，又何必活着？何况，在向她朝圣的途中，他已得了她一丝光明的点化，是不是可以相信，虽只有一丝，也已能够支撑他走完全程的黑暗……

　　踽踽独行的脚步在地上逶迤出一路寂寥。随风飞漫的长发纠缠着迷蒙了他的视线。

　　彼岸花细长繁密的茎叶海浪一样翻卷着涌向远方，叠出厚厚的悲惘。

　　真想跟随它们的足迹去追逐彼岸。他突然觉得自己在这无垠的花野中分外单薄。一个人的路终究有些孤寂。

　　而城堡中，那素衣素颜的女子，会把那种叫做等待的抚慰留给他吗？

　　恋慕也好，怨恨也罢，谁都没有理由后悔从前的脚步，也无法拒绝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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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从白天翻至黑夜，一盏孤灯，陪伴女子沉思的容颜。

　　越来越无法控制地，思绪越来越多地为那作为仇人的男人而转。

　　他究竟去了哪里？

　　那时沿着他的气息，她一直追到了彼岸花的王国。无垠的旷野中，那抹寂寥的背影分外单薄。她远远地伫足，怕他那份充塞天地的孤独侵袭到自己。

　　几乎从未想过，他是如此孤独……

　　那一刻有一些不可遏制的东西濡湿了她的眼，朦胧中，恍惚看见他的身影匆匆远遁。

　　心里隐隐地疼。也许很久之前那次，她真的是以错过他的某些重要话语为代价来发现他那片彼岸花。骄傲得愚蠢的男人，竟为她当时的扬长而去就不肯说第二遍了？

　　耀亮的烛光猛烈一晃，刺得她的眼发痛。他回来了？她霍然起身。

　　冷风灌入。她眼前已站定一个人影，但不是奈落。

　　“夫人深夜不眠，莫非是寂寞难耐无法入眠么？”尖利而轻浮的男声响起，她皱眉。

　　“怎么，夫人看到我不高兴吗？”白夜笑得格外刺耳。

　　“你要记住两件事。第一，进别人房间之前请敲门；第二，永远不要再进我的房间。”她漠然而语，目光从白夜身上扫过，白夜又一次觉得自己像廊上的柱子。

　　“啊，请不要这么无视我吧！奈落不在的日子将是你的下半生，我愿意委屈自己当他的替身来陪你，你应该哭着感激我吧！”

　　“你说什么？”她刚取过弓箭在手，闻言不由失了声。

　　“哟，你还真对他动情了啊？”白夜啧啧有声，“果然，女人是不可理喻的。”

　　“我要你再说一遍，奈落怎么样了？”一枝在烛光下闪着乌光的羽箭已经对准白夜的额心，她冷冷地瞄着他。

　　“不必做出这么吓人的样子吧……你难道要杀我？奈落可不是我杀死的。”

　　白夜嘴里还是嘻嘻哈哈，身子却已开始后退。作为奈落的分身，他的战斗力课是最弱的，连白童子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这也是奈落出于怕分身背叛的自己的考虑。

　　“他死了？”她的声音陡然提高。

　　“眼下应该还没有，不过也快了。”白夜已经快退到门口。

　　“站住！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你以后再也用不着说话了。”逼迫别人向来是她痛恨的事，可如今亲自施为起来倒也驾轻就熟，果然是近墨者黑。

　　“真是的，连威吓别人的话都说起来这么像……”白夜嘟哝道，“你难道不知道上个月的朔月之夜，奈落在白灵湖净化去了他一半的妖力……”

　　什么？净化自己的妖力？怪不得，回到城堡的他显得前所未有的虚弱，而他那逼人的邪气更是几乎消失殆尽。

　　“据我所知，净化自己的妖力并非易事，尤其是当净化即将完成的时刻，若自己有一丝心念不纯，或者受到外界一丝干扰，产生的后果都将是形神俱灭……真想不到，奈落竟会做这种事！他即使在妖怪中，也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呢。”

　　她的手开始颤抖。

　　没有拥有净化能力的巫女相助，他单凭白灵湖的净化之力，行吗？

　　“去很远的地方，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那忧伤沉郁的声音仿佛变成了一把巨大的锤子，一下一下砸着她的心。

　　“今晚又是朔月之夜，我看，奈落八成是回不来了……”白夜难得的吐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可惜了，空前绝后的强大妖怪呢……”

　　“你怎么知道他会死？你怎么知道他挺不过？”她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来，使她的声音变得如同积淀千年的寒冰。

　　“哈……话说奈落的敌人也太多了，包括你我，也无不在时时刻刻算计他的性命吧。我只不过把他去白灵湖的消息告诉了犬夜叉和杀生丸而已……”白夜轻佻的语声突然渗出一种可怕的残忍。

　　“你，现在就带我去白灵湖，马上就去！”她的声音几乎能把整座城堡都冰冻起来。

　　白夜立即召来了坐骑千纸鹤。乌光闪烁的羽箭正对着他的额心呢，而他是比谁都要识时务的人。

　　临上飞鹤时，白夜看到桔梗折回屋里取了些红色的粉末，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她既然不说，他自然不敢问，这女人眼下看起来真是非常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