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黄金男孩》青森

22、费伊

　　当送走格兰芬多三人组的海格在木屋门前发现瑟瑟发抖的弗列德利克和已经靠着门板昏睡过去的德拉科，顺带还有一头来路不明，正温顺地用脑袋蹭着弗列德利克的肩膀的夜骐时，他看上去简直要哭了。
　　“噢，不，梅林保佑！”巨人带着哭腔大喊。但弗列德利克只是虚弱地朝他举起右手，被吵到的德拉科也不过是在睡梦中微微动了动眼皮，并没有完全醒过来。海格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果真掏出一块巨大的格纹手帕，转眼就捂住鼻子和嘴开始抽泣，肩膀则像是山体滑坡似地耸动着。

　　“弄丢了马尔福，我简直吓坏了，”他似乎压根没意识到弗列德利克是个多余的人，单纯地怀着满腔感激冲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天知道那片林子里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的家伙……如果马尔福有什么闪失，我简直……费伦泽让我先带哈利他们出来，他说他会把马尔福和牙牙找回来，我刚才正要回禁林去……噢，不，其实我想说，能在这里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他像是赞许似地拍了拍弗列德利克的肩膀，弗列德利克下意识地颤抖起来，他觉得浑身简直都快被拍得散架了。

　　“海格，能帮我把马尔福弄回城堡吗？他可真沉……”
　　“噢！当然，当然可以！”

　　温顺的夜骐很快被缓过神来的海格送回了禁林。临走前海格翻开了它的翅膀，熟练地找到了一条突起的，暗红色的长疤。
　　“哦，它叫费伊。”
　　尽管不明白这两个斯莱特林男孩究竟与天性高傲的夜骐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建立这样明显的伙伴关系，但海格还是诚实地告诉了弗列德利克它的名字，“还是个害羞的小毛头，说起来，你能看见它对吗，冯格里芬？”
　　弗列德利克靠着门板仰起头，“我能看见，但马尔福看不见，能告诉我原因吗？”
　　海格满足了他，“只有见证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它。你一定亲眼见过什么人死去吧。”
　　弗列德利克回想了一下，否定了海格的话，“我没有啊……”他喃喃道，可惜已经走远了的海格没有听见。

　　在等待海格从禁林回来的时间里，德拉科仍旧在昏睡，从弗列德利克那儿偷来的魔杖已经物归原主，老老实实地插在主人的口袋里。初夏的半夜带着明显的凉意，空气冰凉宁静，周遭一片漆黑。最初还能隔着禁林层层叠叠的植被看见海格提着的巡逻灯在里面闪现，但很快也只剩下一片可怕的黑暗。
　　漫天繁星，薄薄的云层缓慢涌动，仿佛初夏夜晚绵长舒缓的呼吸。
　　脾气古怪的魔杖竟然在最后一刻攻击了掠夺者德拉科，这让弗列德利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那时候夜骐费伊已经载着他们离开了禁林，并像是有意炫耀似地，带他们在足够与霍格沃茨城堡尖顶高度媲美的高空来回盘旋了好几圈，最终即将降落在几百米之外，海格小木屋前的空地上。当年轻的夜骐朝下俯冲时，迎面而来的疾风让弗列德利克再次紧张地闭上了眼，直到他清楚地听到了背后紧抓着他的德拉科的尖叫。
　　“哦，不，不要——”
　　他很快意识到德拉科掉了什么东西。即使在夜色中也不难看清，下面的空中有一个小黑点正离他们越来越远。
　　弗列德利克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当他察觉到德拉科松开了一只抓着他的手，从衣服内袋里抽出那根危险的魔杖时，弗列德里克不假思索地大喊起来，“别动，马尔福！别动那魔杖！”
　　德拉科的动作顿了一下，但很快还是赌气似地无视了弗列德利克的话。弗列德利克惊慌失措地回过头，看见的只有德拉科被疾风掀起头发后露出的光洁额头和紧皱着眉头的那一脸晦涩不甘的表情。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Wingardium Leviosa)！”

　　黑影下坠的速度明显减缓了，同时也挣脱了掉落轨道，在绕过一小片水塘后落在草地上。
　　与此同时另一道亮黄色的光束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地从魔杖尾端喷射出来，准确地击中了德拉科的脸。不知名的强劲力量让他几乎是立刻昏了过去。魔杖从德拉科手中飞脱，同样松脱的还有德拉科死死抓住弗列德利克的手。
　　弗列德利克眼睁睁地看着他像一具脱线木偶似地，从夜骐背上直直地栽了下去，却没有来得及拉住他。
　　所幸这时候他们离地面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了。当弗列德利克夜骐费伊背上翻下来，着急地跑向栽倒在草地上的德拉科时，他惊讶且欣慰地发现德拉科还有气，看上去不仅完好无损还睡得香甜。而他的魔杖也凑巧地落在离德拉科不远的地方，看起来崭新无辜。
　　弗列德利克已经完全忘记了，不过是几十分钟前，他和德拉科还互相紧掐着脖子，恨不得对方去死。
　　他连拖带拽，把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愿醒的德拉科安顿在海格小木屋的门外，然后又穿过草地去找德拉科刚才想要保护的那件东西。
　　被雾气润泽的草都伏倒在地上,空气里弥漫着湿凉好闻的植物味道.
　　夜骐费伊乖巧地跟在他背后，过不多久忽然用爪子挠了挠弗列德利克的背，低头将什么东西丢在他的手上。
　　弗列德利克只感到手上一沉，熟悉的触感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色封皮，烫金字体，那正是不久前被德拉科夺走的那本圣经。

　　原本就是上了年代的小册子了，装帧的线圈在刚才下坠的途中被气流折松，但由于魔法的保护，书页好歹还只是可怜地挂着，并没有彻底散架。弗列德利克强忍惊讶翻了翻书，发现其中的好几页竟然被折了角，似乎是德拉科留下的记号。
　　他还真看了……弗列德利克将圣经塞回外套口袋，坐回到离德拉科不远的地方。
　　用脚捅了捅德拉科的膝盖，不出所料收获德拉科睡梦中的一个不耐烦的皱眉表情。
　　“我们扯平了。”
　　弗列德利克盯着昏睡不醒的德拉科看了一会儿，小声吐出一句话，然后又无聊地抬起头来看天。
　　夜空中星光闪烁，云朵漂移聚散，像是大鸟的形状。偶尔有风刮过，将它们撞散了，然后翅膀孤独地滑了出去。

　　海格只能把他们送回到城堡大门，“这时候费尔奇多半在塔楼那儿，即使碰见了，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出来帮忙的 ，好吗，冯格里芬？”
　　弗列德利克茫然的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海格其实早就发现了他危险的私自夜游，但或许是沉浸在他们俩安全离开禁林的巨大喜悦中才没有多问。
　　城堡大门在背后缓缓合上，灯火通明的空旷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弗列德里克费力地扛着德拉科往地下室走，刚走出不远就迎面碰上了格兰芬多的幽灵：常年穿轮状皱领，因为生前一场失败的处决留下一颗摇摇欲坠的大脑袋的，“差点没头的尼克”。
　　“波特之后的又一批吗？”幽灵优雅地朝他们行了脱帽礼，看上去似乎已经从早一步回来的哈利口中得知了今晚的这场惩罚，“哦，看看你，小先生，是什么把你弄得那么狼狈？”
　　“他从费依背上……呃，你是说我？”
　　起初弗列德利克以为幽灵指的是德拉科，但很快反应过来，比起倒头昏睡，最多也不过是头发乱了些，袍子上沾到的泥土多了些，脸上还留着扭打中留下的痕迹的马尔福少爷，眼下浑身衣服布满树枝划痕，就连脸颊似乎都被轻微划破了的自己才更像个刚与禁林怪物搏斗过的悲惨勇士。

　　弗列德利克扛着德拉科走了一路，精疲力竭，身边却偏偏还有个缺乏同情心，始终慢条斯理调侃着他们俩惨状的幽灵。时间长了弗列德利克不禁有些恼火，他简直想把德拉科用力甩给这位爱说风凉话的幽灵骑士，叫他省下喋喋不休的力气做些好事。
　　“我很乐意，但恐怕不行，”幽灵不温不火地回答他，“你看看，我已经有四百年碰不到任何东西了……”
　　肥胖的老幽灵面露忧伤，将珍珠色的手盖在德拉科脸上。当他的手穿过德拉科的脑袋，从后脑勺露出来时，弗列德利克清楚地感到肩膀上的德拉科剧烈颤抖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恐怖的怪梦。
　　他们的交流结束于门庭尽头的走廊。弗列德利克一眼就看见穿着睡衣的奇洛站在那里，看上去和他一样惊讶。
　　“冯格里芬？”奇洛的头巾已经和脑袋一起被包进一顶古怪的睡帽。他快步朝弗列德利克走过去，抬起他被树枝割破了袖子的左手，看上去忧心忡忡，“你这是……”
　　弗列德利克唯恐他问更多，连忙扯开话题，“您睡不着吗？”
　　“哦，是的，是的，做了个怪梦……”奇洛有些伤脑筋地挪开视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看了一眼好奇地打量着他们的幽灵尼古拉斯，悻悻地转身走了。
　　“晚安，冯格里芬，或许我该去问斯普特劳教授要一些薰衣草种子。”
　　“唔……祝您好梦。”
　　弗列德利克疑惑地盯着奇洛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乱撞，却始终想不明白。直到终于清醒过来的德拉科用一阵低声呢喃带回了他的注意力。
　　“……这里是哪儿？”
　　“城堡里，”弗列德利克如释重负地松开了德拉科，“醒了的话就自己走回去！”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无论刚刚睡醒的德拉科还是扛他走了一路的弗列德利克都已经困到不行。但当弗列德利克跌跌撞撞地爬进公共休息室大门，一眼看见正坐在休息室中央的沙发上盯着他们俩看的尤利安时，他所感到的恐惧丝毫不亚于刚才在禁林中的任何一刻。
　　连弗列德利克自己都说不清，这种强烈的压迫和恐惧究竟来自哪里。
　　他更不知道尤利安究竟已经在这儿坐了多久。
　　值得庆幸的是尤利安不仅什么都没有问，更没有责怪他们两个的打算，尽管德拉科的偷窃和弗列德利克不顾安危的擅自夜游都已经触犯了任何一个负责任的级长的底线。
　　“回来了就好，”他只是疲惫地拥抱了他们，“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吧。”
　　德拉科果然是太累了，他对向来不喜欢的尤利安表现出的乖顺让弗列德利克都吓了一大跳。德拉科的寝室与弗列德利克和尤利安处在两个方向。在他离开后，就只剩下弗列德利克一个人跟在尤利安背后往前走。
　　弗列德利克一言不发地绞着手指，目光躲闪，不敢去看尤利安的背影。
　　他什么都不想被问到，也什么都不想说。
　　“晚安。”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似的，尤利安同样将沉默保持到了最后。
　　他将弗列德利克推进房间，然后从外面关上了门。

　　弗列德利克恐怕永远都记不清他是怎样度过这个学期的最后一段时间了。他的记忆仿佛停留在了那个充满恐惧的禁林之夜：无边无际的黑暗，骨瘦如柴的夜骐，一心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兜帽人，被魔杖击中的德拉科，无聊夜游的幽灵，失眠的奇洛，还有等待他们归来的尤利安。
　　尤利安再也没有向他提起这一晚，德拉科也没有。所有的一切，包括已经被他收回的危险魔杖和那本险些散成纸片的圣经仿佛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起初他时常担心那个神秘的兜帽人会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用一道耀眼的绿光结果他们，但随着平静无波的生活继续，这样的担忧也就被慢慢埋藏在了心底。
　　偶尔弗列德利克还会在禁林外围徘徊，想要再看一眼那匹友好的夜骐费伊，只可惜这个愿望始终没能实现。
　　“费伊去了北方，”有一次路过的海格这么向他解释，“夏天快到了，夜骐可受不了这样的天气。”
　　他本以为一年级就会这样平静地结束，却不料到这一切会以奇洛的死来做筹码。

　　直到那时候他才发现，禁林之夜在城堡中的那次偶遇，是他最后一次在课堂之外遇到奇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