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降临（无限）》顾七年

11、444路公交车

　　李鹤扶着江闵走上公交车时，才发现这破公交车上尤为热闹，抬眼一看，呜呜泱泱的挤满了人。
　　男女老少都有，喧闹的声音在两人上车后，刹那寂静，齐齐看了过来。

　　开车的司机是个没什么辨识度的中年男人。

　　身后的车门轰的一声关上，公交车的播报声响起：“车辆起步，请扶稳坐好，下一站，华音游乐园。”

　　播报声落下，江闵隐约能听到，那些乘客在窃窃私语。
　　“这应该是最后的玩家了吧？”
　　“不然就坐不下了。”

　　初步判断，这车上坐着的，都是活人，有没有鬼还不好说。

　　车上刚好还剩最后两个位置，江闵和李鹤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朝那两个座位走了过去。

　　“从幸福公寓到华音游乐园途经一片坟场，那一块路不平坦，经常发生意外。早些年鹤江市还打算拨款修路，后来发生了一场意外，就彻底封路了。”
　　开车的间隙，李鹤对江闵低声道。

　　兴许是进了游戏，被雾气遮挡住的城市露出了真容。老旧的公交车驶进了狭窄的小路，路的两边都是树，枯瘦的树枝耸拉着，密密麻麻的树影像极了一个个错落的人影。
　　江闵随口问：“什么意外？”

　　李鹤低声道：“是一场大型车祸，公交车上的32个人，无一幸免，全都遇难。”
　　江闵顿住。

　　机械声音曾提到过一个词，请在12点之前安全抵达华音游乐园，这说明这趟公交之旅恐怕不那么愉快。
　　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江闵还在想会遇到什么危险。

　　听李鹤这么一说，这危险可能有了点苗头。
　　车上一共就32个座位，刚好全部坐满。难道他们这次要阻止的，是这场车祸吗？
　　还是表示，在路过坟场的时候，会遇到那32个遇难者凝结成的鬼？

　　正当江闵深思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挤过人群，突兀地插到了江闵的旁边。

　　来者面容英俊，穿着一身骚包的白色西装，头发特意抓过，凸显出他那放荡不羁的面容。男人手搭在了江闵的肩上，笑道：“妹妹，一个人吗？要不要组个队，认识认识？”

　　不知为何，虽然搭讪的人不是李鹤，但李鹤总觉得，在男人的手搭上江闵的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寒意缓缓的绕了上来。
　　莫名的，他脑海中浮现了今天下午那个漂亮男人的模样，邪性又危险，不像普通人。

　　他看向江闵的目光，李鹤实在太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识就和江闵保持了距离。
　　现在很好，竟然有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男人还在等着江闵的回应。
　　公交车上，昏黄的灯光在江闵精致的脸上投下一道睫毛的阴影。他笑得温温柔柔，那只搭在双膝上的手抬起，轻放在男人的腕骨上。

　　若有若无的香味勾得男人心猿意马了一瞬，忽然听得咔嚓一声，剧痛传来。
　　“啊——”

　　江闵神色不变，依旧甜笑着：“谢谢哥哥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老公了呢，还怀着他的孩子。”
　　说完，他还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那里真的孕育着一个孩子。

　　冷汗从额头上沁出，男人的手无力的垂下，骨折带来的剧痛使得他脸色苍白。
　　他看着江闵，面色震惊，这他妈是个怀孕妇女该有的力气吗？
　　男人轰的一下站起身，就要找江闵算账。

　　江闵一脸受伤，扶着李鹤的手臂，很是故意地道：“你别这样，我很怕的。”
　　李鹤护在江闵面前，防止他突然暴起。

　　男人刚想用另外一只没受伤的手把江闵从座位上提起来，他身旁的人制止道：“好了周野，不要再添乱了。”
　　声音极淡，却令这位叫周野的男人面色一僵，在片刻的沉默后，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江闵意犹未尽，嗔了李鹤一眼，还想继续皮：“你刚刚怎么不帮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真的害怕极了。”

　　李鹤：“……”
　　演的和真的一样。

　　那股刚散去的寒意又卷土重来。
　　李鹤面无表情：“嫂子，你别这样，我怕哥知道了会砍死我。”

　　江闵一脸惊讶：“你哥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了？”
　　李鹤手撑着脸：“求你，别说了。”
　　他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其他看热闹的乘客见架打不起来，也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老旧的公交车如约地行驶进了那片茫茫的坟场。

　　—

　　这片坟场，果然如李鹤所说，仅有一条铺满了石子的黄泥路让公交车通过。车窗外，处处漆黑，只有惨白的月亮洒下了那一点可怜的月光。
　　借着这点光，能看见一个个凸起的坟包，绵延不绝，看不见坟场的边际。

　　死寂、诡异的情景，令车厢内的乘客都静默起来，再无开始的窃窃私语声。
　　他们都变得十分紧张，紧紧盯着窗外的景色，希望公交车能赶快离开这里。毕竟以游戏的特性，越是这种容易闹鬼的地方，就越容易出事。

　　果然，只是两分钟的时间，匀速行驶的公交车忽然慢了下来，车身吱吱呀呀的摇晃，车灯一闪一闪。
　　江闵神色一凛，要开始了么？

　　不过三十秒，伴随着闪烁的车灯一起，陷入了沉寂。

　　这破旧的公交车，就这么停在了荒郊野外，坟场中央。
　　也许是开着灯太招摇，甚至在停车之后，还体贴地替他们熄了灯。

　　坏消息是，前后车门在公交车停止的那一刻，打开了。

　　江闵在公交车熄火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试试，这公交车能不能人为的启动。他显然和李鹤想到了一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相互摸索着走到了驾驶位处。
　　那其貌不扬的司机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

　　江闵在不经意间碰了一下，指尖传来的触感僵硬、冰凉，赫然是一具死了多时的尸体。
　　早就怀疑司机有问题，江闵也不惊讶。他顺手摸进了司机的衣服口袋里，想摸摸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结果摸了半天，只摸出来了两张纸钱。

　　江闵眉一挑，默不作声地将纸钱收了起来。

　　“控制器是坏的，没法控制公交车。”
　　没注意到江闵动作的李鹤一边拨弄着控制台的按钮一边道。

　　江闵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若有所思。
　　现在是十一点半，距离规定的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
　　现在他们要做的，难道是想办法启动公交车，争取在十二点前准时到达目的地吗？

　　或者，是需要下车看看？

　　这想法只出现了一瞬，江闵瞳孔猛地一缩。
　　短短的时间内，公交车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黑色的人影，这些人影密密麻麻，参差不齐，以围成圈的形式，缓慢地向他们靠近。

　　车上的其他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骚乱。
　　车门没关，只要再过一会，那些人影就能走上车。

　　江闵脸色一变，立刻蹲下，在骚乱中呵道：“蹲下，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我们！”
　　与此同时，他拽住了李鹤，蹲了下来，慢慢地往后挪动，尽量远离车门。

　　也不是第一次进入噩梦副本，很多人在片刻的慌乱后，反应了过来，当即找地方蹲下，掩藏住自己的身形。

　　人影还在缓缓靠近，这方法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如果那些人走上了车，估计他们得团灭在这里。

　　江闵尽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钻进了人群之中。
　　李鹤紧随其后。

　　喧闹的车厢刹那间安静，死亡的压迫感笼罩住每一个人。
　　好在，那些人影在距离车门只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住了动作，没有再往前靠近一步。

　　短暂的停顿给了众人喘息的机会，正当他们以为自己暂时安全的时候，变故陡生。
　　距离车门最近的玩家倏地站了起来，像是着魔一般，朝着车门，走出了公交车。

　　漆黑的人影霎时把他湮没，浓郁的黑暗中，只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高昂的声音在影子埋没之后又戛然而止，不带一点声响。
　　鲜血溅在了玻璃窗上。

　　接着是第二位玩家，第三位玩家，第四位玩家......
　　李鹤反应迅速，在他们站起来的一瞬间，拉住了他们，但这些玩家身体僵直，以一种非人类的速度强硬地挣脱拉扯。

　　怎么回事？
　　江闵愕然。
　　他担心自己看到不该看的，目光一直看着地上。
　　这才几分钟，已经听到了好几声惨叫。

　　“出事了。”
　　李鹤扯了一下江闵的袖子。

　　公交车外，光线不足，依然可以分辨出，那些人影没有脸，没有形体，只是一个个黑色的影子。
　　但是现在，随着玩家的死亡，已经可以在那群黑色的影子中，看到几张逐渐清晰的脸孔。他们手牵着手，脸上的笑容诡异，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
　　眼睛是纯粹的黑，看不到一点瞳仁。

　　这脸孔，如果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正是那些已经死去的玩家。
　　就像是影子填充的游戏，在寻找他正确的宿主。

　　而令人惊恐的是，随着这些清晰的脸，那些原本只围在公交车外围的人影又缓缓靠近，甚至有人的脚，已经踏上了公交车。

　　“刚刚他们站起来时，我拉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体温正常，说明他们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死，死亡是发生在接触了影子之后。”李鹤低声说，“我们必须要弄清楚，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江闵说：“其实也有另外一个办法。”
　　李鹤问：“什么办法？”

　　江闵：“那就是自戳双目，当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
　　李鹤反问：“可你怎么确保，被影子接触和看见影子二者是缺一不可呢？”

　　江闵沉吟：“这是个好问题......”
　　开个玩笑，真正什么也不看，一点不现实。他是决定要看的，只是要借助一些媒介。

　　李鹤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手机中镜子的软件。

　　为了能够照的更清楚，李鹤还把闪光灯给打开了。
　　手机幽幽的光照出他的脸。

　　李鹤假装看镜子，实则是借助镜子看向自己的身后。

　　江闵一直观察着李鹤的表情，以防不对劲能及时打掉他手里的手机。

　　只是一秒，李鹤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霎时苍白，喃喃道：“竟然是他。”

作者有话说

　　白幼：想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