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
当安恬来到沈默深办公室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安喧斯被沈默深提着卫衣上的帽子，明明已经任人宰割了却还是怒气冲冲地挣扎着，嘴上还大声喊着什么“讨厌你”，尖锐的童音隔着门都隐约能听到一点儿动静。苏尔抱着一沓文件站在沈默深身侧，眼角的惊讶还未消尽，和安恬对视一眼后匆匆收回了目光。
安恬连忙上前，眼尖地瞥见桌面上被撕得乱七八糟的文件，有点碎片甚至印上了牙印，仔细看纸张上还印着“合同”两个字。
沈默深也看见了他，颔首看了苏尔一眼。
苏尔硬着头皮解释原委：“这份合同摆在沈总桌上，本来还要核查一些细节并进行修改，被小少爷提前进来撕掉了，幸好是复印件……”
一份文件虽然不至于毁了公司，但要沈默深亲自核查的，多少也是有些分量的。他担心安喧斯这次闯的祸太大，到时候让沈默深难做。
听完苏尔的话，安恬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语气尽量平缓，“斯斯，我问你，是你干的吗？”
还在挣扎的安喧斯不动了，眸子里泛起泪光，泪珠跟着就掉下来了，抽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开始嚎啕大哭，眼泪止不住地流。
安恬又气又心疼，只能先从沈默深手里把孩子抱过来，抱歉地和沈默深说对不起。
也许是因为担心安喧斯真的做了什么给沈默深添乱，又或者是担心安喧斯惹沈默深生气会惹来沈默深的厌恶，安恬下意识选择了先和对方道歉，来不及思索的话语疏离诚恳。沈默深本来冷淡的面容在他话说出口的那刻变得更加冷峻，甚至多了几分愠色。
他从来不喜欢安恬这副模样。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自己躲着就算了，还要带着安喧斯逃，偏偏把他排除在外，偶尔还要站在安喧斯那边和他对着干，一大一小都闹腾，把他气得牙痒痒，又顾虑着两个人都像没长大的孩子，只能安慰自己算了。沈默深一开始还能劝自己这不过是因为安喧斯还是孩子，保护欲谁都有，何况这是安恬自己的孩子。
只是安恬的偏爱未免太明显。疏冷的话语像一双看不见的手扼住他的心脏，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像是隆冬的雪，冷得让人不敢接话，“我怪你们了吗？”
安恬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沈默深突然这么冷淡。
但是沈默深说完这句话就没再说话了，眸子执拗地盯着安恬，像是饿兽盯着一块肥肉似的，把安恬盯得心里发毛。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目光转向苏尔请他离开，等人走了之后才上前两步，刚想触碰沈默深，却被安喧斯拦着，“不要过去，爸爸。”
小朋友的眸中带着倔强，和沈默深现在眼里的表情有几分相似。
“安喧斯。”安恬也动了气，把小朋友拉到一边，蹙着眉道，“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我有教过你随便发脾气、乱动别人的东西吗？”
“我不喜欢他，我不要他当我父亲！”安喧斯旧的泪痕还未擦干，新的眼泪就流下来，覆盖了原本的痕迹。
安恬趁着小朋友抹眼泪的空隙，指尖戳了戳沈默深的肩膀。
沈默深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疑惑很明显。
安恬只好用口型和他对话：“意思一下。”
沈默深了然，总算舍得开口了：“说得好。小孩子就是要多打多骂，长大之后才担得起事。”
安恬愤愤地给了他一拳，安喧斯的眼泪也流得更猛了：“爸爸，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我不要他当我父亲。”
“你在这给我好好反思，哭有什么用？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安恬只能继续吼他，语气里的颤抖却明显过了头，说完便把沈默深拉出去，关上门后在他颈边落下一吻。
没办法，沈默深如果不主动低头，安恬根本不能和他接吻。
沈默深暴乱的思绪总算被他的吻安慰了些，他主动低下头想要加深这个吻，刚凑到安恬耳边又被人用葱白的指抵住了唇。
“斯斯好像不太喜欢你。”安恬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真诚和热切，“一会儿你给他求个情，说不定他就喜欢你了。”
“好不好嘛？Daddy。”
之前把安恬带回来时两个人还有层浅薄的父子关系。说是“浅薄”是因为一个没怎么尽到父亲的责任，另一个压根没把对方当父亲看。但是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安恬反而时不时会喊沈默深“Daddy”，沈默深白天一脸淡然地听之任之，晚上把人困在床上要他多说几次，直到把人弄哭了才勉强停下。
安恬故意黏糊糊地喊他，用好久没用过的称呼，像是某种暗示。他眼角微弯带着笑意，一只手拨开遮住视线的金发，另一只手抚着沈默深的下巴，微微借力又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请求，玫瑰的香味愈发浓郁，占据每一缕空气，灼烧他每一寸肌肤。
安恬都这么问了，沈默深还能不好吗？
回到办公室里安喧斯还在乖乖罚站，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恬刻意地咳嗽一声，蹙着眉头问他：“反思完没有？”
安喧斯眼圈又红了，糯糯地喊爸爸。
沈默深糟心地看着小破崽子，不太高兴地消极怠工，“算了，恬恬，孩子还小。”
“这怎么能算了？”安恬提高声调，瞧见小朋友吓得抖了抖，又连忙小声了些，“这次不好好管他他下次还胡闹！”
“算了，别凶孩子。”沈默深这辈子没帮别人求过情，脑子里思考了一下，最后只能说，“大中午的。”
“……”安恬很怀疑沈默深是不是故意的，他怎么不干脆把“撕都撕了”和“都不容易”也说出来呢。
安恬也没心思去吐槽更多，顺着沈默深给的台阶下，“你父亲都没生气我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撕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和人家道歉，不讲道理的小朋友是没有人喜欢的，听见没有？”
见安恬转身要离开，安喧斯的眼泪又憋不住了，不要钱似的往外掉，哭得歇斯底里：“我不要父亲！我就要爸爸……”
沈默深耐心告罄，找了一副耳塞戴上，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安恬只好把小朋友抱到怀里，温声细语哄到最后，自己眼圈也红了，“你干嘛要那么讨厌他嘛。”
“我就是不喜欢父亲！”安喧斯也不想爸爸难过，但是他实在不喜欢沈默深，只能倔强又笨拙地重复，伸出手抱紧安恬。
“真的很不喜欢吗？”安恬垂着眸子去看他，眼里多了几分失落。不知道自己哪个环节没有做好，明明以前安喧斯对沈默深那么依赖，如今却这么排斥沈默深，单单是这两个星期就因为不喜欢沈默深而哭了好几次。
安喧斯沉默地抱着安恬，红红的眼睛偷偷看了眼沈默深，又很快收回了目光，声音也轻轻的：“如果我不喜欢父亲，爸爸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也不知道安喧斯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安恬还是被吓到了，连忙抱着他说当然不会宝贝你在想什么，又反思是不是自己把话说得太狠了。
毕竟小朋友哪懂什么道理呢？
他又帮小朋友擦干净眼泪，认真和他说：“不喜欢父亲这件事我们再议，但是斯斯，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能乱撒气，明白吗？”
安喧斯红着眼睛说明白。
“你不喜欢父亲，所以生父亲的气，这是可以的。”安恬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语气温和，“但是你跑上楼把父亲的重要文件撕了，是乱撒气。父亲不和你计较还好，要是他和你计较，以后爸爸只能帮你赔偿，每天都要匆忙地工作，没有时间陪你了。”
“爸爸会很累吗？”安恬照顾着小朋友年纪小，讲话时语速也放得很慢。小朋友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了才小声问。
“会。”安恬看着他，“但是宝贝，爸爸不介意为你付出，因为爸爸爱你。但是总有一天你必须自己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爸爸不会永远帮你。”
安喧斯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垂头丧气地拨弄着手指，安恬在一边看着没有催他，让他独自消化这段话。
很快小朋友就抬起头，眼圈还是红红的，“我不想爸爸累，我知道错了。”
“你真的知道错了吗？”安恬不太相信，毕竟小朋友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
“知道了！”安喧斯吸吸鼻子，“不应该乱撒气，生气要好好说，不能撕东西。”
安恬看着他，眼角的笑意才浓了些，“那宝贝去和父亲道歉好不好？”
安喧斯的眼睛里还含着泪光，看向安恬时带着浓浓的依恋和不舍，好像安恬要抛弃他似的。
最后他点点头，撑着安恬的肩膀，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安恬，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作者有话说第40章 第 4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