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太平洋君

23、第 23 章

　　「这是山顶的节刑，
　　时间的神经浸在醋中，
　　绞架的坟冢涂满鲜血，
　　有如我泣苦的闪亮荆棘；
　　世界是我的创伤，
　　上帝的玛丽亚在忧伤，
　　像三株树那样弯躬着，
　　小鸟一样的乳—房，
　　长长伤口的女人带着扣针垂泪。
　　这是天空，
　　杰克基督，
　　每一个快乐的角落，
　　在迫于天命的铁钉中驱赶着，
　　直到从我们的双—乳间，
　　从极点到极点，
　　三色虹环绕着蜗牛催醒的世界。」

　　上帝宝贵的圣子基督被带出来，交给人去钉十字架。
　　在饱受折磨后，祂最终死在十字架上。

　　预言要有钉死耶稣的十字架才能把血祖封印起来，人杀死了神的圣子，十字架上有耶稣的血，可以引诱血祖，非一般的血可以做得到。

　　如今救世小队的迫切任务是找到十字架，他们无从下手，只能再次寻求赛克斯拉维亲王的帮助，他的预言总是没有错漏的。

　　“因为我从不跟命运争，跟神争，所以预言才总是准确无误。”赛克斯拉维需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和力量去预言这么重要的事，他让蒂芙尼去给自己准备一些鲜血，“你们没有时间休息，抓紧吧。”

　　“这点我们很清楚。”艾利克斯最近因为寻找封印血祖所需要的物件和人惹了不少的麻烦，被家族长老警告了。

　　“圣母玛利亚未婚生子，但她没有和男人苟合过，你们只需要去找一个怀孕的处女，然后将她的孩子钉死在十字架上……”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林德生突然感觉自己才是反派，他们做不了这件事，简直太可怕了。

　　“就不能找真正钉死耶稣的十字架吗？”

　　“钉死耶稣的十字架是木头的，它早就腐烂了，时光机也被你们弄坏了，只能用我说的这个方法了。”

　　“太残忍了，我做不到。”白露娜也许有一些天真和莽撞，但确实善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提议。

　　安琪拉多次想开口，都被洛泰尔拦住了，她觉得怀孕的处女才是最难找的，杀个孩子而已，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吸血鬼就是以人为食，对食物没有什么好怜悯的。

　　尽管白露娜没有听到安琪拉说心里话，但她清楚对方的想法，也只有像尤莱亚和贝利斯这样的同类的毁灭才能让安琪拉这只冷血的鬼生出怜悯之心，毕竟唇亡齿寒。
　　她当初想要让安琪拉真心和他们同行，但她错了，大部分鬼之所以是鬼，是因为他们残忍无情，是怪物。

　　“她那是什么眼神？”安琪拉只是任性，她又不傻，看得出来白露娜对自己的排斥，艾利克斯和林德生更排斥她，“好生气啊，他们排斥我，到底我做错了什么让他们这么讨厌我？”

　　“可是你有拿我们当同伴吗？”洛泰尔跟了出来，他比安琪拉的年纪小的多，但因为对方个子小小的，矮矮的，他总是想当安琪拉的哥哥，给她一些呵护。

　　“没有。”安琪拉也不狡辩，她觉得吸血鬼就没有亲情、友情和爱情等一些人类才有的感情，只有短生种才会靠这些东西丰富自己的人生，对于长生种来说，只要没有因为孤独痛苦到要自杀就算好的了，“我不理解露娜和艾利克斯，人会爱上蚊子吗？”

　　“你的男孩呢？”

　　“那是我作为人类时的感情了，在我成为鬼以后，他是我的执念……”

　　“我帮你找到了他。”

　　“不可能，已经过去八十年了，你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他现在九十四。”蒂芙尼抱着胳膊，面纱上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露出嘲弄，“正在病床上垂死挣扎，样子可不太好看，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见见他。”

　　“我要去见他。”安琪拉的眼睛仿佛在看很久远的时候，她没有在意蒂芙尼的神情，再见一次就好了。

　　医院仿佛处在时间的夹缝里，所有一切都停顿下来，病床上的查克紧闭双眼，他面容枯槁，脸上弥漫着死气，干瘦的样子足以说明他在病床上躺了很久，病痛带走了他本该充盈的血肉。

　　“是他吗？”洛泰尔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好像安琪拉的反应对自己来说很重要一样，这种感觉真奇怪。

　　安琪拉没有回答，她进了病房，伸出冰冷的手触摸查克的脸，枯树皮一样的脸冰凉，她没法温暖他，原来这就是查克老了以后的样子。

　　那时候，查克在草地上跑，战争年代，人们脸上总是挂着凝重，他的笑脸很少见，又很阳光。

　　多么美好的一天，温暖的阳光，柔软的青草地，快乐的少年。
　　安琪拉喜欢这一切，她拿起画笔，想要画下来，在画到一半的时候，查克过来打招呼。

　　“我们家最近刚搬过来，南边在打仗。”

　　“那真是太糟了。”

　　“你每天都在这里画画吗？”

　　“并不是，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我会来这里，不想听他们吵。”安琪拉的心情有点不太好，她父亲在外边有别的女人了，其实这是很常见的事，因为大部分军官都会有出轨的好机会，不只是爸爸，只是妈妈没有那么容易接受，她总是听见妈妈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什么。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哦——”

　　“啊——我要杀了那个女人！”

　　“既然你不喜欢，那你去找外边那个让你喜欢的女人好了！”

　　家里一片狼藉，不适合作画。

　　假如家里很安静的话，安琪拉更愿意坐在房间里画，她可以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阳光照进来很美。

　　“我以后会经常来这里的，要是……要是你也能来就好了，我们可以做朋友。”查克是那种看上去父母关系很好，生活在很温馨的家庭里的孩子。

　　安琪拉如此断定道，她真孤独，有一个朋友也许会好一些。

　　后来，好了太多了，以至于在她突然失去的时候，眼前再无美景。
　　原以为过去已成为过去，就像消失的黎明时的炊烟，随风飘到遥远的深海。可是当她真的回忆，那过去就像潮水一般涌来，冰冷刺骨，毫无征兆。

　　吸血鬼一般都会多多少少有点残缺，因为他们从人做了鬼，灵魂都交给该隐了，再多失去一些也无关紧要了。

　　安琪拉在被蒂芙尼初拥后，她失去了欣赏美景的能力，再好的景色到了她眼里都味同嚼蜡，这对于一个梦想成为画家的人来说，打击太大了。
　　当然，她的打击也不止一个。

　　父亲死在战场上，哥哥被闯进家里的敌军打死，母亲彻底疯了，跳楼了，弟弟应该是饿死了。

　　安琪拉因为吸血鬼的规矩不能去照顾年幼的弟弟，知道对方饿死的那天，她深深地厌恶上了自己和所有鬼。
　　人转化成鬼以后，他们就不能再和生前的亲朋好友有联系了，要断绝关系，永远不再相见，这是吸血鬼内部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他们要保证自身存在不被人发现，很严格。

　　“也许你该帮他解脱。”蒂芙尼那宛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响起。

　　安琪拉看了看四周，确信自己是幻听了，蒂芙尼不在这里。

　　蒂芙尼和恶魔做了交易，自愿堕落，她继承血液的父亲是一心求死的鬼，因此她没能得到正常的引导。
　　在不断被刺激伤害的情况下，她的内心更加扭曲，想要杀死父亲，后来也确实做到了。
　　如此，她便成为了一位不合格的母亲，用了最糟糕的方式培养安琪拉，诱导对方如何杀死自己。

　　“滚开，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
　　洛泰尔有点不明白安琪拉突然的愤怒，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教廷时喜欢的女孩，对方穿着合乎规定的严谨的制服，生人勿近，战斗成绩优越，是他高攀不上的好学生，假如她不死的话，一定会成为战斗英雄。
　　他的内心极度迷茫，只有不断重申自己对血祖的恨意才能振奋起来，这是唯一的路。

　　无法原谅将自己变成这样的蒂芙尼，安琪拉想在烟消云散前杀了“母亲”。

　　「你是……」

　　查克睁开眼睛，他并没有出声，但他心里的疑惑传给了安琪拉，在时间一点点过去，原本毫无生机的眼神有了色彩。

　　「安琪拉。」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你记得我？”

　　「我不曾忘记过，我一直在等你。」

　　洛泰尔从医生那里回来，他看了查克的病历本，对方没有配偶，没有婚姻史，也没有孩子，“可能……他等了你一辈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鬼吗？”

　　“知道，蒂芙尼是你的母亲。”

　　“她不是！”
　　安琪拉咬牙切齿，她啃着手指头，锋利的牙齿把指尖快咬碎了，血肉模糊一片，被洛泰尔阻止，“那天，我和查克吵架了，查克想要解释，我不想听他说话。蒂芙尼路过，她以为查克想要伤害我，就袭击了我，把我转化为鬼……我甚至没有和他告别。”

　　“很遗憾。”洛泰尔有点尴尬，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安琪拉，“我们先回去吧，时间沙漏快用完了。”

　　“走吧。”

　　就在他们两个要离开的时候，沙漏里最后一丝细沙漏完了。

　　所有人都像重新上了发条一般动起来，医生配药，护士打针，病人哀嚎，消毒水挥发。

　　“你这个无耻的荡—妇，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一声严厉的爆呵后，一个中年男人把一个花季少女推倒在地，他愤怒的眼睛都发红了，看起来非常吓人。

　　“我没有做。”

　　“那医生为什么会诊断出你怀孕了？！”

　　“爸爸，原谅我，我真的不知道。”女孩穿着校服，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脖子上挂着十字架。

　　「天神说：“事实是这样的，主说这对我是轻而易举的。我们要把这件事作为给世人的一个迹象，是来自真主的恩惠，这是命中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