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海棠]GL》萧遥 莲

1、喜轿

　　红艳的轿子出现在地平线面上时已是夕阳西下.一行人,穿着黑色的打手衫,步履匆忙.

　　没有喜庆的吹打,只一味的沉默赶路.有逃难的人见了,便下意识张望,像是这样就能把此现象看穿般.

　　那个年代的中国,正处于外忧内患的时期.日本侵略.军阀四起.国共内战.每一块土地都过着兵荒马乱的日子.地没人种.荒废了一片又一片.也是,谁愿意去种地?刚插下的秧不是被侦察机的炸弹炸烂了,就是被今天一个队明天一个团的拉锯战给毁在了硝烟里.退步讲,又有谁还敢去种地?到处正在抓壮丁充军,看似为国捐躯,其实不过是军阀和内战的牺牲品.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早散了一大半.当然.生活照旧.逃难走的是一些人的选择.留下的就是另些人的选择.他们家族世代在这里扎根.不能丢弃.

　　所以这个时候还娶亲.很奇怪.娶了亲,还要摆阵势也奇怪,摆了阵势却如此随意,更是奇怪.

　　也许正是这样奇怪的存在,今日的夜晚也注定了喧闹.镇上的张天水六十大寿,并迎娶第7任姨太太.双喜临门.所谓地主家族没落了那也是地主.也不知道这打仗打的连地都没的种的情况下,怎么地主家还是那么富有.张天水大方的宴请了镇上所有的村民来参加.20多桌的菜.奢侈.看的村民瞪大了眼睛直咽口水.他们很久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村民坐了一个时辰了.菜摆了一桌.谁都不敢先动筷子.

　　他娶的是谁?娶的是7年前流浪到村里的少女.海棠.直到现在,她的身世都是个谜.没有人知道她从哪来的?家里还有谁?海棠到这个村才10岁.大冬天裹了张破旧的脏毯子缩在街角,神志不清,人瘦的不成样子.田塍妈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她领回了自己家,收为养女.田塍家是书香门第,家境尚可,祖辈就在镇上开私塾,到了田塍父亲这代也是做了老师,很受村里人尊敬.他父母到生了5个孩子,才有了田塍这么一个独苗.全家人都宠着他.盼他有出息.

　　而海棠本是做为田塍媳妇养着的.

　　

　　外面的小道上传来了吹打的声响.闷闷的,听起来一点也不喜庆.他们都还没见到新娘,但应该就快了.听这声音,也到镇口了吧.

　　快来吧.来了,就有东西吃了.村民把筷子拧在手中,眼睛死死的盯着桌上的菜.

　　真是奇怪的娶亲.他们在心中嘀咕着.微微抬头.

　　太阳西下.一片猩红照着院落中人的脸上.显得那么的不现实.

　　

　　一路都无声的轿子到了村口却开始吹打起来.到了目的地.这次,没有人来阻拦.轿子很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

　　这样说.当然是因为曾经有人来阻拦过婚娶.不但拦了,还把这些人都给打了.

　　但这次不会有了.

　　

　　吹打‘戛’的停止.周围突然就安静了,和他们一路来时那样的安静.

　　轿子微微倾斜.等待媒婆来接引,带到新郎面前来挑喜布.媒婆已在轿门口侯着了.一张笑脸说不出的别扭,像是被人揉皱再摊开的纸张.甚是丑陋.

　　“新娘下到了啊,该下来见夫君了!”

　　新娘没有下来.

　　她坐在轿子里.没有声响.

　　“新娘这还害羞啊!都到了家门口了,快!快下来吧!”媒婆催促道.

　　新娘依旧没有下来.

　　大家都在小声的议论着.这新娘怎么了?不懂规矩?那娘家的长辈也应该和她说过.不愿意嫁过来?不会那么笨啊?现在这个吃不饱的饥荒年代,能嫁进地主家不愁吃穿有什么不好?

　　“新娘啊!你听我说!下了这轿,过了这门栏,你就是另一番活着了.”媒婆劝说着.声音虽然和气,脸上却没这份融洽.

　　新娘还是没有走下来.

　　村民心里也开始埋怨这新娘.他们饿啊.食物摆在面前,手一伸就拿的到了.可那新娘不下嫁轿,他们吃不来啊.

　　就这样僵在了那.一个不下轿.一个不停的劝.时间分分秒秒的过,眼看着天色暗淡下来.下人长了灯.还是耗着.那张天水也不急,穿着一身红,就坐在太师椅座上喝着上好的龙井.水凉了便添.时不时的抽几口大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迅速往门外走去.打断了众人的思绪.大家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等看见他的人影时,他已不动声色的绕开挡在轿外的媒婆,撩开红色的轿帘.

　　他望了眼轿子中的新娘,那新娘没有带头盖,上了胭脂的脸仍是苍白到无血色.但即使如此,她的美貌还是惊到了轿外的人.那少年俯身把她抱进了自己怀里.轿夫刚想阻止却又放弃了,因为新娘没有挣扎.这和上轿前闹腾的样子完全两样.

　　是累了把吧.认命了吧.是该认命.她这一嫁,富了自己也富了她的家,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这样想着.那少年已经抱起了新娘.有人轻呼出了声.哪有新娘不自己下来,新郎没掀头盖,让一陌生少年来抱的?这少年长的俊.侧过脸却让人惊吓出冷汗,之后又不由的惋惜.好大的一片伤口.是被刀划的吧.这样的狠,下手的人想必像是用死了般的决心.

　　人死也是种勇气.所以那决心必然凶猛.

　　那年轻的少年一身黑色粗呢好料.抱起新娘后自己的身体摇晃了下.有点不稳.看他那单薄并不厚实的身体也不像有多大的力气.新娘却一点也不恐惧的靠在少年怀里.很安静,就像她一直在等的新郎就是这个少年一般.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她的新郎是张天水.这个地主到是和平日那种肥硕身体的地主有所不同.他身材挺拔,有谋略.听说他的儿子是国民党的少将.很被器重.他也因此在战乱中受了保护.

　　张天水看着少年抱着自己的新娘走过来.是他让这少年去抱自己新娘的.再等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有人听见新娘哼着小调.那声音断断续续.几米路,却给人感觉走得漫长.新娘的手在夜色中似乎搂住了少年的脖子.

　　化蝶.有人小声的说.于是.鲜有的知情的人都无奈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