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无涯》执笔青黛

25、萧玹断指

　　“赵成邺！你欺人太甚！”萧彻的眼神如同烈焰般燃烧，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
　　“给我上！”
　　赵成邺一声令下，手下们鼓足劲上前，只见萧彻洛姮二人一下子就将他们一个一个击倒，此时萧彻因用力将他们打倒而导致撕扯旧伤，衣裳从肩部的浸出的鲜血被染红。
　　赵成邺眼看此形势不妙，自己的手下都被二人打倒了，便一脚朝萧彻肩部的伤口踢去，顿时让萧彻捂着伤口被踢倒在地。
　　“萧彻！”看着萧彻捂伤倒地，洛姮神情慌张了起来，一个不留意，便被赵成邺的手下反手扣住，洛姮的膝部被踢，便被迫跪倒在地上。
　　“啧啧啧，好生厉害的小女子啊！我倒要看看，你没了一根手指头，还能不能依旧这么厉害？”赵成邺慢慢走来，在洛姮面前说道。
　　赵成邺的一个手势，他的手下就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
　　“慢着！赵成邺！你有事就冲我来！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本事！你要她一根手指，那就要我的好了！”
　　“哟！诶你们听见了吗？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他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多情种呢！那既然都这样了，本公子就成全你！”
　　“把刀给他！”赵成邺一个眼神，手下便把匕首一扔，便扔到了萧玹面前。”
　　“不要！萧玹！他要的是我的手指！你不要乱来！把刀放下！我只是一个下贱的奴婢！不值得你为我断指！”
　　“你在我这，是我的挚爱，不是什么奴婢，为你，别说断一指，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心甘情愿！”萧彻玹忍着旧伤的疼痛，艰难地抬起头来，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要！放下刀！”洛姮嘶声喊道。
　　只见萧玹心意已决，用右手拿起匕首，将刀锋对准左手小拇指，决绝一砍，鲜血直滴……
　　连赵成邺也似乎怔了一下，没想到这个落败的前朝皇子，为了一介奴婢，竟敢断一直指！
　　赵成邺虽坏事做尽，可也算是个言出必行的性情之人，萧彻已断了一指，他也没些什么话说了，便一个手势，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此时，方才的“热闹”已然消失，留下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洛姮顿时泪珠滚落，向他匆忙爬去，怔怔地望着他说道：“萧玹…萧玹……”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艰难扯出一个笑容，对她温柔地说道：“阿姮，不要哭，有我在。”
　　“疼…疼吗？”洛姮含泪间握住了萧彻的手腕，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查看他断指处的伤口，断指间流的血赫然在目。
　　“不疼。”他最不愿的，就是看到自己爱得人受到欺负，便强颜欢笑地回应着她，希望能让她不要再伤心流泪。
　　“骗人，都说十指连心了，你的手指断了，一定很疼……”洛姮抽泣着说道。
　　“你看，只是左手的小拇指断了，不影响的。”
　　他扯着嘴角，艰难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继续说道：“若要我看着你被别人欺负，这比杀了我还要难受，你是我的一生挚爱，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洛姮终于好不容易扯开了一个微笑，她知道，这一定比她哭的样子还要难看。她立即扯下衣裳上的布条，心如刀割般为他包扎着断指处。
　　她看着断指，一滴一滴鲜血往外流躺，滴落到地上，一滴，两滴……
　　她终于还是埋进了萧玹的怀里，靠着他的肩痛哭了起来。
　　萧玹看着她哭，哭得这么伤心，只觉得自己没有用，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她的童年如此跌宕起伏，连跟了自己后也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
　　所以他暗暗发誓，这辈子，他要拼尽全力将她护在身后，哪怕千军万马，刀山血海。
　　如今，先是有各大门阀对他刺杀，后又有赵成邺断了他一指，敛心苑就是个他们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地方，唯独对于萧玹，它是个牢笼，是地狱。
　　这一次，他必须要做出反抗！不然要么仇人死，要么他死。
　　赵成邺断他一指，总有一日，萧玹就要拿他一命。

　　一日复一日，东升西落，昼夜交替，无论从前如何，往后的日子也总是要过的……
　　母族被灭，萧氏子孙亡尽，大夏王朝殒落，父亲头颅被仇人一刀砍下，母亲含恨纵火而亡，如今，自己却待在仇人的地盘上苟延残喘。
　　一个千疮百孔的人，已然是心如死灰，仇恨的火种已然种下，它将在萧彻的心焰中隐藏起来，让仇恨的种子从灰烬中渐渐发芽。
　　等待着经历过一切的死灰复燃后终将化茧成蝶。
　　已入冬的帝都，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冰冷刺骨，从北漠高原上刮来的北风，也向大魏帝都的土地上呼啸而来，袭起一番风雪狂澜。
　　在敛心苑偏北的阁院里，常常刮来寒冷的北风呼啸地吹着，北风中带着高原上结霜了的牧草的悠悠清香。也许是因为在这虎穴狼巢之中吧，又也许，是因为丧亲之痛，切肤之苦，让这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地不尽人意。
　　让所有的苍凉和悲痛永远深埋在风中，一起吹走吧……
　　夜风残烛，暗影摇曳，倒映在木棂窗上，偏北的阁院里没有火炕，没有暖褥，二人就在一席床榻之上盖着一床薄薄的被褥，棂窗上的木梁早已陈旧，总会刮进一阵又一阵的寒风。
　　从被软禁在敛心苑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有许多人想要萧彻的命，以至于往后的每一日，都让他们活得谨小慎微。
　　前朝的余孽总是对于一个根基尚未稳定的王朝而言，是不可留的，即便让其活着，也不能让其轻易地活着，即便让其不能轻易地活着，也不能让其轻易地活那么久。
　　连每日从宫里送来的饭食也难免会被不知什么人做过手脚，不得不防。便每日用银针验毒，还养了好些小鼠和鸟雀来试毒。
　　可有的怕是即刻蔓延的毒，有的怕是慢性毒，为了保全性命，便让小鼠和鸟雀吃进饭食，做好记号再装到一批小笼子里，过了好几日，若它们相安无事，这批饭食才可下咽。
　　因此他们常常吃进肚里的食物，总是嗖的，毕竟吃嗖的也比吃死了强。
　　他始终是大魏的心腹大患，每至深夜，贵阀的刺客投毒，暗杀，措手不及，一个没少。
　　因此，为了保全性命，二人哪怕是睡觉，也从不敢深睡。
　　日复一日，每夜如此，一旦有刺客袭击，便从瓷枕边掩藏的匕首挥出，二人便从床上翻身跃起，将刺客杀其毙命，渐渐的，二人也习惯了这种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的日子。
　　终于，冬去春又来，春去秋又离，秋离冬又回，如此，一年便过去了……
　　二人在阁院长廊外的檀木栏杆上坐着，眺望着他们只能目光所及的夜空。
　　“阿姮，今日是你我二人被软禁在这的第一年最后一天，感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萧彻沉默的脸庞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微微笑意看着她。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将永远伴你一生。”洛姮也将笑意露于眼底，与他相视一笑。
　　“你有什么愿望吗？”寂静的夜中响起萧彻平静的声音。
　　洛姮疑惑地挑起眉梢，向他问道：“愿望？”
　　“对，等我们有一天冲破了牢笼，我会拼尽全力将我认为最好的都给你，因为你是我的阿姮，是盛开在我心中的玫瑰。”
　　洛姮竟有些脸红，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变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她玩笑地说道：“我可是很贪心呢！我想要整个天下！还要坐上大魏狗皇帝的宝座，过一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瘾！”
　　“好。”萧彻平静地笑着看她，竟回了她一声。
　　“害，和你开玩笑啦，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有一人相伴，与我粥可温，与我共黄昏，如此便好。”
　　话音刚落，洛姮又笑着继续说道：“怎么样？我想的是不是可美了？”
　　萧玹微笑着点了下头，带着笑意的眼底尽显温柔，“阿姮，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洛姮眉头一挑，疑惑地问道。
　　“一年前，我们刚被软禁在这里时你我二人亲手埋的桂花酿。”萧玹凝望着夜空中的月夜，话音刚落，便与她平静地相望一笑，显得岁月静好。
　　她明白，曾经的一切就像他们深埋在桂花树下的桂花酿一样，正在他们心底的深处埋藏着，发酵着，总有一天，酒香会渐渐淡藏在每一处地方，每一处角落，等待时机的成熟，他们也会像这弥漫在空中的酒香一样自由，她知道，他的锋芒一直都在潜藏，如同正在装睡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野狼……
　　到底是什么时候，连他也变成了这样一个人了？太久了，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连他最后一个亲人都葬身火海离他而去时，从此往后，便注定了他这一生的痛苦。
　　世上的诸多事情，一旦放任自己的感情，就只怕会让自己泣不成声。于是他学会不再哭泣，学会不再透露自己的感情，即便冷血也罢。
　　知我者为我分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此生，得她一人懂他足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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